沈月:“……”
狡猾就是狡猾,何必把算计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沈月顿了顿,刚油然而生一丝仰慕之感很快又暗沉了下去,那他这么聪明,为什么就想不到父亲不是凶手呢?
莫非真的像他所说,亲眼所见?
可是父亲根本没必要说谎!而且父亲母亲也不是这种人!
那他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呢,又要找谁说的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晗见她不说话,给她又夹了一些青菜,“想什么呢?”
沈月闻言,盯着碗里青色的菜叶皱眉道:“我今天不想吃菜,我想吃肉。”
谢晗果断拒绝道:“不行,你的毒刚解,这几日都动不了荤腥。”
“那吃块点心总可以吧。”
沈月说完,盯着甜腻腻的点心,拿起来又放下了,“感觉栗子糕也不好吃了。”
谢晗想到她那几包麦芽糖,许是吃伤了,忍不住敛眉:“你也知道你这几日吃的甜食太多。”
沈月也没办法,酸的辣的不能吃,她也只能吃甜的,现在甜的也不想吃了,每日清汤寡水,当真是难熬……也不知道几天才能好转。
虽然她忌口才三日,感觉已经过了好长时间了。
沈月打了个哈欠,“没什么胃口,我回去睡觉了。”
“那也要把饭吃了,不吃饭身子怎么好。”
谢晗清晰的声音,让沈月原本浑浑噩噩的困意被震了下,坐回去勉强吃了几口,就回去睡了。
人说,春困秋乏夏打盹,沈月夏天是喜欢睡觉。
眼看着天一天天热起来,外面晒得沈月白日也不想出门,就躺在床上用睡眠‘祛毒疗伤’,谢晗回来后,她会装模作样的起来吃吃饭,乘乘凉,偶尔还会在院子里练武,精神的仿佛白天都没有睡觉似的。
差不多第五日的时候,家丁发现有人翻墙,鲍鱼主动找上门来了。
“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想到来找我?”谢晗问。
鲍鱼出现的时间,比他预料中的要早三日。
昔日气场低沉沉的王府暗卫,如今发丝散乱,憔悴的仿佛街边乞丐,男子成熟的脸上此时委屈的像个婴孩儿对着谢晗倾诉道:“裕侧妃知道我没了武功,就把卖身契给了我,哪曾想,我还没出王府的大门就遭到了暗卫的追杀……幸好那里面有俩人是我刚带出来的徒弟,我这才有了一条生路,可是我那俩徒弟……要是王府因此怪罪他们,他们也定然活不到月底!是我没用!”说到这里,他给了自己一耳光,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受制于人,有些事不得不从,想来大人还肯见我,定然理解我们的为难之处,我们每个人都服用了一种叫曼陀罗的蛊毒,再过几日就要发作了,我虽然愚笨,可我也知道这跟银针的妙用,我想,谢大人既然能延缓这毒的发作时间,应该能帮我们解毒,所以冒昧来找您了,若是谢大人能帮我们解了毒,鲍鱼恢复功力后,日后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接下来的谈话,如谢晗猜测,他上门求助,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一切都听裕贤王侧妃的安排,如果北婴与谢晗已经打过照面的话,那么这位裕贤王侧妃,谢晗连见都不曾见过,谁会大费周折的杀一个陌生人?
谢晗冷眼盯着他,看来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谁才是能真正帮到他的人,“谢府从不养闲人,既然如此,鲍侍卫请回吧。”
谢晗虽然相貌清冷,正义凛然,但是在这件事上,鲍鱼见他丝毫没有救他之心,什么谦谦君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话本里头的高人指点迷津,他早知道谢晗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善类,而且不收留无用之人,何况,他还打了他的女人,他怎么会这么容易答应帮自己,他心里的侥幸落空后,不禁有些失落,可见皮囊什么都是假的,事到跟前,真的拿出点值得别人帮自己的用处才行,“大人,裕贤王府与您的恩怨,太过久远,我是真的不知情,我只知道裕侧妃不是今日才动了杀您的心思,从您进京继任开始,她仿佛一早就知道有您这个人……”
谢晗狐疑,敛眉问:“一早就知道?”
“对,当她听到您的名字后,就给我们下了追杀令,记得她当时对您活着这件事很是意外,然后让我们无论如何,在吉祥镇就……行刺了您,但是没想到您被风将军所救,而且您身边的女子武功不低,我们那晚只能及时收网,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谢晗若有所思的想着鲍鱼这番话,裕侧妃对于他活着这件事很是意外,莫非当年船上失火,也跟裕贤王府有关?
“谢府似乎与裕贤王府,并没有瓜葛,为何赶尽杀绝?”
鲍鱼:“这……”
暗卫只负责杀人,想来也不会告诉他杀人的原因,谢晗也没有再为难他,只是心里的愧疚一时蔓延上来,令他胸口隐隐作痛,若是真的……那这些年,他对沈家,对沈月,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鲍鱼见谢晗神色有异,许久没有说话,试探着喊了一声:“大人,求您,救救我们,要是今日我说的没用,我在王府认识的人还有很多,若是我知道内情,日后一定回禀……”
谢晗打断道:“不用了。”
接下来的事,只怕只有他自己查,才能知道真相。
他当年亲眼看见沈伯荣私自逃生,这样的安排,绝对跟裕贤王府无关。
“裕贤王府容不下你,谢晗可以容你,以后你就留在谢府,我会帮你恢复功力,至于你说的曼陀罗解药……”
鲍鱼眼前一亮,只听见谢晗接着道:“我会帮你彻底根除,以后就不用每月服药了。”
“大人为何如此帮我?”鲍鱼诧异道。
何况,曼陀罗的毒,他已经服用了十多年了,真的可以清除吗?
谢晗正色道:“鲍鱼,我给你的是一条明路,意味着你从此可以摆脱杀手的身份,重新做人,至于这条明路你选与不选,全在你,若是你并不是诚心归顺我,我挟制你也没有用,眼下你将裕贤王府的事全盘托出就是最好了的例子。”
鲍鱼激动地眼球泛红道:“我当然做!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每天早刀尖上讨生活!”
他杀了那么多人,又岂是每次都能下得了手,又有谁知道他落刀的无奈?
他也是个有血肉的人啊!
谁也不是天生铁石心肠!
“大人,我那俩徒弟……”
谢晗道:“这毒发作还有七八日,只要这几日不动内里,时间也够了,若是他们愿意离开王府,你带他们一起来吧。”
常喜正要回禀谢晗章柏尧过来了,刚进院子就听见DuangDuangDuang的磕头声,常喜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脚下在震。
他没忍住提醒了句:“鲍侍卫当心磕破脑袋,我们谢府可不要脑子不好使的人呐。”
鲍鱼听见,这才站了起来,“大人,那我想办法通知他们。”
谢晗道:“先不着急,想来他们已经被王府的人盯上了,正等着你自投罗网,你这几日就留在谢府,哪也不要去,等解药调制好了,一切都来得及。”
鲍鱼听到谢晗的话,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重重点了点头。
是不能暴露行踪,不能把他们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也被王府知道。
第51章
沈月晚上出去散步, 正好撞见了凉亭下运功疗伤的鲍鱼,几日不见,她现在看见他被打的地方还疼。
好在这次是友非敌, 没有打起来, 沈月自从第一次跟他比武后,对他的功底和速度还是非常欣赏的, 切磋武艺倒是很融洽。
鲍鱼告诉她,要想练习速度,只能熟能生巧, 如果太激进,反而容易导致下盘不稳,于是沈月这几日在院子里习武也勤奋了起来。
因为她也想练成鲍鱼那样的速度,毕竟学无止境, 向来她欺负人惯了, 她也不想下次再碰到一个高手挨打。
只是有时候看见鲍鱼,她会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师父, 常满,他教她武功的点点滴滴, 也是因为他, 从此再也没让她挨过欺负, 沈月在凉亭下摸着自己的伤口,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好不好。
谢晗虽然同意让她见父母,她每月也送东西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去探望下师父。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有些得寸进尺, 而且师父是北燕要犯, 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她见到……可是, 始终不放心。
但他,应该会很为难吧?
这几天她心里惦记的事情太多,倒是忽略了一件事,算算日子,谢晗的生辰似乎要到了。
他父亲和母亲走的早,没人记得他生辰,还是她过生辰的时候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从不过生辰,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不过自己的生辰了。所以从她记事起,她每年都记得他生辰,记得比任何人的都清楚。
她甚至会留意他生辰的那个月枝叶繁茂,花开遍地,天气最暖和的时候,她一定会下意识的算着每一天的日子,这么多年过来也成习惯了。
然后,他生辰前几天,她还会临时抱佛脚,哭着嚷着让母亲在厨房教她,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那时候她还小,十来岁的样子,母亲做得花样她总是学不会,最简单的也做不好。母亲嫌她做得面不好吃,担心谢晗吃坏肚子,每次都亲手做,沈月却觉得那样做出来就不是自己做的了,然后她再叛逆的重新做一次,练习几天后,才能勉强做一碗像模像样的,可是她不经常进厨房,第二年就忘了,重新再学……
归根到底,她不会和面擀皮,所以每次不管练多久,面总是煮不熟……
沈月脑海中浮现出每次谢晗看到长寿面时微微敛眉的表情,一碗不好吃的面而已,以前他都吃不完,如今想来他也不会稀罕,还是不要做了。
次日,沈月没有去厨房做面,而是在前院跟鲍鱼练剑。
晚上,谢晗随手将写废的第三张纸扔进了纸篓,他素来不喜欢过生辰,想到她白日跟在他贴身护卫身边的身影,这一年,他失落,心里烦闷,竟然是因为没有等到她那碗丑兮兮的面。
常喜也比较心疼纸墨,在旁边试探着商量道:“公子,太晚了,要不明天再练吧。”
“沈月呢。”
“小姐睡了。”
谢晗:“……”
他等了一晚上,她睡了?
以前,他过生辰,她每次张扬的整个吉祥镇都要知道一样,等着他从私塾回来,若是回去的晚了,吃不到她做得面,她会发脾气,非逼着他把那碗面吃完。
说实话,她第一次做得面,就好像只过了一次热水一样,外面是熟的,里面是生的,菜叶是烂的。
但是今年,这样的面也没有了。
常喜道:“公子,您找小姐有事啊。”
谢晗放下笔,罢了,除了她也没人会记得他生辰,这几日事情繁多,大约她也是忘了,他素来不喜欢热闹,倒是遂了愿了。
“无事,你去睡吧。”
今天,谢府过得像往常一般平静,沈月睡前总觉得心里有点事,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想干啥来着?
谨言安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也许睡一觉就想起来了呢?”
沈月觉得有道理,躺下翻来覆去几分钟,猛然间想到今天是谢晗生日!
她瞥了眼夜色中黑漆漆的房间,她好像是应该有表示的吧?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寄人篱下,还是因为多年的习惯,因为没有跟谢晗过生日而惦记的睡不着。
沈月摸黑坐起来,脚蹬了半天也没找到鞋,刚才不知道踹哪儿了,然后又开始摸蜡烛,最后实在找不到火石的时候……
沈月光脚回到了床上,算了,这么晚了,谢晗应该睡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过生辰,何必打扰他一趟,要不明天早点起来做一桌早饭再解释?
沈月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她因为这件事失眠了,早上她起来的晚,等她准备去做饭的时候,谢晗已经去上早朝了。
明明头一天在脑海中的事,她第二天也能忘了……
还不如以前,她不会做饭,一定会提前去厨房做长寿面,现在她也记得,也在脑海中想着,但是她现在不一样了,她会做饭了,她以为当天就能做好,而且她还犹豫着今年不做面了,然后就给忘了!
晚上,沈月做了一桌子饭菜,但是谢晗没有回来。
沈月问起常喜才知道,谢晗跟章柏尧去外面喝酒了。
“他去喝酒,那什么时候回来?”
沈月看了眼外面天色,要是这个时候去,回来只怕很晚了。
常喜也颇为奇怪,昨晚公子似乎也问了小姐,他问道:“只怕要过一个多时辰,小姐找公子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