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手里紫色小衣被人抽了去,在男人的手掌中被轻易化成碎片,“不是说困么?不是手酸么?!你不去睡?”
时月影别别扭扭地,他这样急着毁灭证据就是掩耳盗铃,“这样的床榻臣妾不要睡。”
呵!行啊!元景行胡乱扣了衣裳攥起她的手腕往外走,“那今夜谁也别想睡了!时月影你要再敢瞌睡一下,朕亲自提着刀去你家。”
没完没了地冤枉他!
小皇后沉着脸站在御案边,“那往后,臣妾叫绣房改用别的料子做小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
“油纸伞用什么布,朕就喜欢什么布!”元景行力透纸背批阅奏折,一边咬牙与她搭话。小衣这件事在她这儿是不是彻底过不去了?!
时月影听不懂气话,继续看着砚台,“啊?油布做的小衣?陛下不嫌磨么?若是磨出血来,那不大好吧陛下......”
御座上的男人将青玉御笔往烟台上一扔,扶住了额头,有意思,本来用来批阅奏折的枯燥夜晚有了皇后的加入格外生动有趣!
元景行缓缓抬头,冰眸沉沉,暗如浓墨,“掌心摊开。”
“恩?”
软软的掌心被塞进一块比鸡蛋大的冰凉物什,一块未经雕琢的血红宝石,恍若块浇了朱砂的冰糖,在琉璃宫灯的映照下散发着妖冶的光亮。
“你拿好。”皇帝命令着包紧她的掌心。
时月影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收拢掌心,可这块宝石大到她一个手掌握不过来,“臣妾拿好了。”
“拿好了就住口。你给朕把小衣这件事彻底从你脑袋里忘记。”元景行一字一句,“若再提小衣这两个字,你以后就再也不准你穿这种东西!”
“嗯?”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呀,小皇后无辜清纯的眼神看着又逐渐暴躁的男人。
他翻开下一本奏折,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准再穿!要是她们责怪起来都是皇后的错!”
“这不是焚书坑儒么?明明是陛下偷小衣。”
年轻的君王再次扶上额头,漂亮的眼睛瞥向他的小皇后,“再说一遍,朕没有偷小衣,气死朕对你究竟什么好处?”
好像没什么好处......
鉴于如今朝臣们视她如妲己褒姒之流,他于她而言既是枷锁也是护盾,故而气死皇帝确实弊大于利,他暂时活着比较好。
时月影悻悻然闭上嘴继续研墨。
***
次日晌午,等时月影一离开御书房,元景行传德乐进殿,“你将那个叫木槿的宫女调走,不对,送她出宫,随便给她百八十两银子,现在就去,往后不许她再出现在朕和皇后眼前。”
德乐这几日巴结木槿,就等着皇帝下令给她个位份,“木槿一直本本分分的,是不是发什么事?”
“没有!”元景行道,“朕和宫女之间能发什么?!皇后不喜欢她,你赶紧让她在朕与皇后眼前消失,最好打发她离开皇宫。”
原来是小皇后吃醋了。哼,平日里就霸占着皇帝,如今皇帝有了新欢,她出手倒是快,难怪昨夜御书房里不宁静,小皇后搁这闹呢!
德乐抱着拂尘应了声是,一出门就往未央殿去。
未央宫里一扫前几日的冷清幽静,皇后复宠,宫人们正忙着洒扫装点。时月影歪在美人榻上看话本。
“手怎么伤了呢?”白霜剥了个葡萄送到时月影唇边,后者懒懒地张嘴吃了下去。
“就研墨伤的、咳”葡萄还没嚼,囫囵个儿咽了下去。
德乐来了。
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听说皇后要将宫女木槿逐出宫?这事本不难。只不过皇后禁足这几日,这宫女承过龙恩,倘若过了一两个月查出身孕,怕是说不清楚。奴才不忍皇嗣流落在外,替木槿求个恩典,求皇后留她在宫里,即使继续做个宫女服侍皇后也好!否则叫朝臣知道,给皇后冠个善妒、谋害皇嗣的罪名,那就不妙了。”
这番话铿锵有力,明嘲暗讽到了极致。
这也坐实了时月影的猜想,皇帝确实临幸了那个叫木槿的宫女,还私藏了人家的小衣在枕下,这事昨夜被她拆穿,他就心急火燎地用红宝石贿赂她命她闭嘴,转眼毁灭人证物证赶人家宫女出宫。
他怎么是个如此不堪的男人......
小皇后咬了咬唇,决意为那小宫女出头。
“既然皇上宠幸了木槿,那本宫就自作主张封她为槿美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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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既然皇上宠幸了木槿,那本宫就自作主张封她为槿美人吧。”
德乐一听,喜上眉梢,小皇后竟然如此好拿捏,他原本只想来挤兑她一番,给她添堵,没想到她轻易答应。
“那奴才替木槿向皇后谢恩,奴才这就去内务府知会一声!”
德乐带着怨气来的,走的时候一路小跑欢欢喜喜的,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要将木槿的住处安排在皇帝御书房附近,方便皇帝时常宠幸。最重要的是,没了皇帝的宠爱,看那小皇后以后还怎么得意!哼!
时近傍晚,元景行终于批改完所有奏折,正准备吩咐小太监将奏折送出宫去。
“陛下,槿美人前来谢恩。”德乐笑眯眯地禀告,他一下午忙得团团转,亲自安排好木槿的住处、衣物、首饰,这会儿木槿装扮起来成了个清水芙蓉般的美人,只差皇帝一道圣旨。
木槿紧张得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着跪下,这一整日真是峰回路转,原以为小衣的事情败露要被逐出皇宫,往后的日子凄凄惨惨,没想到突然被封作美人成了宫里的主子。
“嫔妾叩谢陛下皇恩!”
御案前的男人身着玄色锦袍,劲腰修长、龙姿凤章,微微蹙起的眉头,“后宫有这么一个人么?”
德乐急着邀功,毕竟小皇后吃醋不许皇帝纳木槿为妃嫔,他给办成了,“皇上!她是木槿啊,您不是喜欢她么?她今后就是您的槿美人了!”
木槿怯怯地抬起头,小衣那一招用得真妙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飞上枝头了。
御案前的君王居高临下地打量了眼木槿,而后悠悠地看向德乐,“朕命你送她出宫,她却成了槿美人?”
“是呀皇上,今夜就叫她侍候陛下,奴才出去吩咐传膳?”德乐乐开了花,想看小皇后彻底失宠以后的凄惨模样。
元景行将折子往御案上轻轻一扔,嗤笑了声,缓缓问道, “所以朕批个折子的工夫,你就给朕纳了个美人?”
这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冷若冰霜的神情,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德乐瞬间回过神了,皇上似乎不大欢喜?为什么不大欢喜呢?
“你这么会擅作主张,不如这个皇位由你来坐?如何?”
德乐双膝一跪伏到地上,瞬间脖子凉嗖嗖的,仿佛虎头铡就悬在上方,只要他回答是,那把大刀就落下来了,“皇上恕罪!”
“这是你的意思?”
“不、不、不是,是、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要说谁在皇帝手下死里逃生的次数最多,当数小皇后了!宫里宫外说什么皇帝憎恶皇后,自欺欺人罢了,宫里的人精儿都能隐约体会,皇帝最最宠爱小妖后。
这会儿皇帝雷霆震怒,德乐下意识地搬出皇后来挡着。
“朕不光有一个好奴才,还有一个贤惠的好皇后。”元景行往自己胸膛重重地锤了几下。
昨夜小衣那件事是彻底过不去了!头疼!
吩咐殿外的太监,“去把皇后给朕叫过来。”
未央宫里,时月影正用晚膳,听见门外有太监说皇上请她去御书房。
通常皇帝找她准没好事,但今日她留下木槿,又封了她做美人,往后就不必偷偷摸摸藏人家姑娘的小衣了。椒房新宠的,皇帝理应龙心大悦,说不定还赏她些新奇好玩的玩意儿呢。
于是,小皇后欢欢喜喜地去了御书房。
***
一进殿,木槿和德乐整整齐齐地低垂着脑袋站在边上,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龙心大悦。
“皇后,来,过来。”元景行坐在御座上朝着时月影招了招手。
语气和煦,态度和蔼,时月影没有多想,手执团扇脚步轻盈,毫无戒备地到了皇帝跟前,“陛下传臣妾来所为何事?”
德乐悄悄抬起头拼命给皇后使眼色,但是没用,小皇后根本没注意!
元景行随手指了指墙边穿红着绿的木槿,“这是皇后的主意?”
时月影点了点头,他老数落她训斥她,她也该转转运了,讨赏似地问,“陛下还有什么不满意么?还是将位份再抬一抬封,嫔位如何?还是寝殿再离皇上近一点儿?”
“离朕近一点?皇后是不是觉得她的寝殿离朕近一点,朕不会每日去未央宫训斥你?”
“啊是、”时月影点头又摇头,“不是、不是,近一点方便陛下时常看到槿美人。”
“原来如此。”皇帝的声音毫无起伏,“朕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还缺个太子,皇后明日给封一个吧。”
时月影一激灵,“太子这事,臣妾不好擅作主张的,况且陛下还未有子嗣......”
诶?!
她侧头看皇帝脸色,一阵恶寒爬上脊背。
“臣妾......”时月影看向德乐,后者低着头缩成了个抱鼓石。
元景行这哪里是龙心大悦的神情,眼神能飞出刀子来。多年挨训斥的经验令她瞬时醒悟,皇帝是在问罪!
时月影缩了缩脖子,方才来御书房跑得有多快,这会儿她想逃得就有多快,“这不是臣妾的主意!”
“陛下饶命,这也不是奴才的主意,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元景行捏了捏御座扶手上精雕细琢的龙首,切齿沉声问道,“那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你们其中哪个自作聪明?”
“是皇后!是皇后娘娘亲口说封木槿为美人,槿美人的封号也是她定的,还吩咐奴才亲自知会内务府!”
德乐心一横,决定把事情全部推到小皇后头上,皇后犯错不要紧,最多叫皇帝训斥几句,搁他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德乐胡说”时月影急得跺脚,“是他说皇上宠幸木槿,这会儿将人打发出去,若是怀了身孕便会令皇嗣流落民间!”
元景行眼底幽深如墨,凝视着她,“真还有皇嗣一说?朕这些时日忙着政务,通宵达旦批改奏折,在皇后嘴里成了宠幸一个宫女?朕再多批一会儿,怕是要儿女双全了!”
“皇嗣这事还得皇上亲自来。”时月影很不识趣地顶嘴。
“你给朕住口!”元景行知道她对小衣的误会颇深,“德乐知道什么?还不都是你的主意。”
“怎么又是臣妾的主意?臣妾都说了是这太监撺掇的,陛下怎么光信他不信臣妾?”
“奴才冤枉!奴才从未撺掇皇后!”德乐哭嚎的声音跟死了爹一样。
“撺掇了!是你说不忍看皇嗣流落在外!”时月影委屈极了。
“没有!就算皇后打死奴才!奴才也没有说!”德乐硬气道,反正皇后没有证据,他打死都不能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