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尹蕊儿先行开口。
万众瞩目之下,元景行侧头看向时月影,“皇后的意思?”
时月影整夜竭尽全力扮演臣子心中无子无宠、前途渺茫的冷宫皇后,就因皇帝这一句话而骤然崩塌。
密鸦睫轻抬、水眸清明,视线落在那二十个美人身上的目光。
她的意思?踟蹰之际,尹蕊儿的眸光恶狠狠地杀过来。时月影读懂她的意思:拒绝这二十个美人进宫!
皇帝阴冷的眸光同样凝在她身上。
她大可以说一句全凭皇帝做主,将问题抛回去,可叫尹蕊儿生气这件事仿佛更有意思,往后看她与这二十个美人周旋争宠也很有意思。再者,后宫妃嫔多了,皇帝不会总想着折磨她一人。
时月影挺直脊背,唇瓣轻启,“陛下后宫空虚,膝下子嗣单薄,臣妾觉着留下甚好。”
语气恳切,声音轻轻柔柔的,毫不矫揉做作。
作者有话说:
皇后:你看我吃不吃醋?
皇帝:想老婆,想看老婆,老婆好漂亮QAQ......被气到内伤吐血!!!感谢在2022-05-02 16:39:16~2022-05-03 15:4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故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惊云 10瓶;咕叽咕叽冒不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时月影挺直脊背, 唇瓣轻启,“陛下后宫空虚,膝下子嗣单薄, 臣妾觉着留下甚好。”
语气恳切, 声音毫不矫揉做作。
贵族子弟的眸光不自觉地被皇后吸引过去,即使小妖后举止端庄衣着得体, 比起番邦异族的美人, 更令人心神荡漾。
元景行举起酒樽饮尽酒水, 神色难辨喜怒, “那就按照皇后的意思,收下美人!”
番邦使臣笑着谢恩落座, 德乐忙吩咐太监将二十位异域美人带下去休息, 宫宴继续进行。
时月影眼角余光瞥向皇贵妃,此时的尹蕊儿面色铁青, 愠怒不甘。
时月影唇边晕开笑意,正要收回眸光, 却被皇帝深深地看了一眼, 男人眸光泛着邪气,他抬手擦去唇角酒水,即使被她发现了也始终看她,仿佛要与她秋后算账。
“......”
他问她答, 留下这些美人供他享用, 哪里有错?这样看她做什么?时月影明晃晃地侧额回看他,丝毫不心虚。
男人眼眸幽深, 笙歌喧闹的场合之下, 并不打算收回眸光。
时月影脸皮薄, 首先败下阵来, 执起酒尊饮了一口去看别处。
皇贵妃初日的生辰宴场面盛大,子时将近,皇室权贵们才乘坐马车四散出宫。
圣驾回寝殿,德乐将二十位异域美人领到御前,“陛下,美人们已经带到了,陛下瞧瞧叫哪位留下侍寝?”
元景行微醺游离,眼神淡淡扫过她们。丰神俊朗的男人令异域美人们皆蠢蠢欲动,尽情展示身姿媚态,他是天底下权势最盛的男人,使臣提醒过她们,若能得到这个男人的恩宠,往后一生荣华富贵板上钉钉。
视线落在最后一个美人身上,元景行转了转指节银戒,在所有翘首以待的目光下,抬手指了指那个安静的女人。
德乐看过去。
不似其他女人的深邃五官与玲珑姿态,她身形纤纤静静垂眸站立,偏向中原人的长相,一身夺目的湖水蓝裙裳,眉眼之间竟与小妖后有几分相似。
君王若想宠幸一个女人,那可真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稀世珍宝奉到她面前讨她欢心。
一夜侍寝过后,泼天的富贵砸中了这位名为阿卓的异域美人。
时月影晨起梳妆。
白霜边为她梳妆边絮叨,“陛下亲封卓美人,赐居星澜宫,金钗华裳一箱一箱流水似地进了星澜宫。听闻今日清晨还亲自为这位异域美人画眉,还免了早朝!”
能叫皇帝芙蓉暖帐地不上朝,这位异域美人可真有本事。
时月影睡眼惺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浅唇一点一点沾染嫣红口脂,她眉眼弯弯,又低头从妆奁里挑金簪,“甚好,我也不必每日听皇帝训斥了。”语气举止皆略显俏皮可爱。
暖阳当头,今日御花园专门设了贵妇贵女、皇室宗亲的赏花宴。
时月影到御花园时,新宠卓美人正与皇帝一道坐在御座上,她身着异域裙裳露出纤细腰肢,整个人几乎依偎在元景行身上。
如此妖媚行止,哪里是其他后宫妃嫔敢做的,偏偏皇帝纵着她,与郡王说话时一手揽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时月影淡淡看了一眼,规矩地坐到属于她的位置,只是这位置离皇帝御座不远。
从面前的点心里挑了块荷花酥吃起来,元景行这次总不能管她了吧。
“参见皇后娘娘。”时月影抬眼看见卓美人来到她眼前,“陛下说想吃娘娘面前的荷花酥。”
“......”时月影神色微愕,她这究竟是与荷花酥犯冲还是与元景行犯冲?
卓美人的视线却被时月影头上的凤簪吸引去了,簪子上镶嵌的珠宝与宫廷匠人的手艺民间罕见,“皇后娘娘生得真美,头上的簪子更美,娘娘能否把簪子赠我?”
异域美人笑着问道,语言流利,言辞也十分直白。
失宠的小妖后与新宠异域美人对上了,新宠旧爱的,这可比皇后与皇贵妃有看头多了!贵妇贵女们的眸光肆无忌惮地移过来。
尹蕊儿以及其他妃嫔也正朝她们这儿望着,意思明确不过,等着看她这位皇后教训皇帝的新宠。
她才不会上当。
时月影微微垂首,抬气手腕摘下发簪,生生地断了两根发丝,递给卓美人,“赠你。”
宴上鸦雀无声,众人皆有意无意地瞧着这处。
异域美人只知争宠,在她的国度,得宠的女人随时都可将王后踹下宝座。她洋洋得意地接过发簪,端着荷花酥转身回到皇帝身边。
元景行也漫不经心地注意了这边动静,却并不制止新宠以下犯上。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有谱,风水轮流转,小妖后这一次是彻底失宠。
皇帝视线移到异域美人身上,伸手拿了快荷花酥咬半个,剩余半个丢回琉璃碟,“这荷花酥做的真不怎样,往后宫里头不许出现荷花酥!”
皇帝连皇后案上的糕点都厌恶上了,贵妇人看了个明白。
经过这个小波折,宴上又热闹开来,琵琶胡琴,载歌载舞。
“娘娘翻过臣献上的女则没有?”
时月影正觉得没趣,一抬眸瞧见宗人令沈季修过来了,他的出身与皇室沾边儿,今日褪下官服换上一身景泰蓝窄身锦袍,显得气度不凡。
提着酒壶往案上空酒杯里倒酒。
时月影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何意?
“娘娘回去翻一翻,就知道臣的良苦用心了。”
时月影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眼眸一闪,“那本是《除妖记》?”
沈季修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默认了。
“宗人令怎么敢?”
朝堂上当着皇帝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瞒天过海。
“娘娘喜欢就好。”宗人令眸光流转,提着酒壶走向大长公主那桌。
两杯酒下肚,暖阳和煦照得她头脑发昏,耳边是那位卓美人的欢声笑语,她问皇帝说她戴凤簪好看么?
声音很轻很柔但听着刺耳,这支凤钗是去年皇帝给她的生辰礼之一,她很喜爱所以经常戴。
时月影执起纨扇,起身去了御花园后头的暖阁,今日这天气暖得怪异,暖阁停用,四下无人。
酒意加上透过菱花窗的光线,催发得人生出懒懒困倦,时月影不敢往木塌上去怕睡着,身子一软整个人陷进暖阁角落。
手背擦拭唇角酒水,低垂着眼眸抵抗倦意。
神智游离于不清醒的边缘,听见朦胧的嘎吱开门声,没有抬头去看,不论是谁,那人自会向她行礼。
过了片刻,低垂的眸光瞥见一抹深色衣角,浓郁的香气与那个异域美人身上的香如出一辙。
她终于混沌地仰起头。
男人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再次靠近,“沈季修跟你说了什么?”
兴师问罪的语气,幽深瞳眸生擒住她,不给她留一点儿逃离的余地。
她摇头,混沌的脑子再难思考,粉颊绯红眼眸里盛着琼浆玉露,“不记得了。”
暖阳光线透过菱花窗落到她侧颜,雪肌晶莹剔透。并不打算同他继续说话也不急着离开,预备继续躲起来醒酒。
御花园里的欢声笑语离他们遥远,听得见,却愈加显得暖阁寂静,静得只有混杂的呼吸声。
轻而淡,却轻易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眼角瞥见云锦袖边的一抹金亮,粗粝的大掌青筋虬结,紧攥着的是那根凤簪,簪子的尖头顺着手腕藏入袖中。
她伸手去拿,被元景行负手躲开,“朕给你的生辰礼物,你就轻易送人?”
她懒懒地仰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她有陛下做靠山,臣妾怎么敢不给?”
“时月影你少装腔作势,难道不是你要朕收下她们么?”
“贵妃的生辰宴,番邦献上的美人,陛下的后宫。臣妾可能拒绝么?更何况,陛下昨夜过得不是很欢愉么?”
她听见对方的抽气声,怒极了的表现。
半响头顶传来冷漠的声音,“确实很欢愉,哪个都比你会伺候人。”劲臂撑着她耳边的墙,微微俯身,耳语般咬牙问她,“没了朕的宠爱,你以为你算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大宴上的人当中除了她哪里还有时家人,因为他的宠爱庇护,这些皇亲国戚才尊称她一声皇后,他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却不是好歹地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时月影侧额抬眸,男人邪气愠怒的眼眸里映着她的模样,气息狰狞焦灼,薄唇微动。
以为他又要训她,可男人俯首压低几分,将近在咫尺的距离缩得更短。
不止怒气,或许那样狰狞的气息里混杂着狂念,仿佛在克制着不亲她。
刺眼的光线氤氲在寂静的暖阁之中,时月影微醺,下一瞬她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他只是在克制着不杀了她。
她抑制不住满腹委屈,捏着扇柄的手腕捶在男人宽绰胸膛,软绵无力的,却足以宣泄她始终隐忍的情绪,冰透玉镯死死抵着玄色云锦衣料。
浓密鸦睫沾满泪水,轻轻地颤。
元景行,你就只会欺负我一个。他听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