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怎么了?”
初儿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她低头看着裙摆上的血迹,此刻早就干涸了,黑褐色半点也找不到鲜红的模样。想起沈安合,眉头越皱越紧,她满脸担忧道。
“他现在人呢?”
“应当在自己屋里。”
话音落下,商苑起身便朝着沈安合的房间走去,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初儿在后面快步跟上。
“小姐。”
她微微侧头,脚步却不缓半刻。
“刺客可抓住了?”
“昨晚等到衍之赶到的时候,沈大人就已经将刺客制服了,现在就关在暗室之中。”想起那刺客的惨样,初儿此刻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轻嗯了一声,眼神冷了冷。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间,便到了沈安合的房间,她抬步走进去,正巧看见沈安合半躺在床上,江月令刚刚离开。
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不过也有了一丝血色。
瞧着商苑走进来,他忙扬起笑容道:“阿姐。”
她坐到床畔处,满眼担忧地看着沈安合,视线落到沈安合被层层绷带包裹的肩膀上,眉头紧皱。
“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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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句出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晋书.列传三十九》
第25章 接风宴
沈安合摇摇头。“江公子已经给我上过药了。”
“流了这么多血哪有不疼的。”瞧着沈安合苍白的脸色,她又心疼又生气:“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别往前冲了。”
“那阿姐下次能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他看着商苑,认真又小心地询问。
她低下头,没回答也没办法回答。
见此,沈安合眸子黯了黯,旋即问道:“那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姐总能告诉我吧?”
“昨晚我累了,便在暖阁歇下了。”
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不见商苑醒来,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睡着,沈安合不死心地再问道:“难道不是那孟杲……”
然而,沈安合话还未说完,就被商苑给打断了。
“与他无关。”
与此同时,白林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药走了过来,瞧着面前这一幕,他站在门口一愣,不知道自己是进去好,还是避开好,便提醒了一句。
“公子,该喝药了。”
沈安合没有理会,倒是商苑转过头来:“给我吧。”
她转身从白林手中接过汤药碗来,拿起汤匙轻轻吹了吹,便递到沈安合的嘴边打算喂药,但沈安合却抿起唇角,全然没有要喝的意思。
“阿姐喜欢他?”
闻言,商苑一愣,旋即回道:“只是青睐。”
“只是青睐?”沈安合的语气有几分不信,因为商苑看着孟杲卿的眼神实在是过于欢喜了。
商苑轻叹一口气,随后笑道:“你这个年纪脑子里想的是不是都是男欢女爱?”
这句话就像是戳中了沈安合某种开关一样,脸色赧然,低下头支支吾吾好一会都不敢抬头看商苑。
“没,没有。”
看着沈安合这幅被戳中心事的样子,商苑笑了笑,随后伸手抬起沈安合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男欢女爱又没什么丢人的。”
“你若看上哪家姑娘便告诉你,我给你备上一份厚厚的聘礼。”她再次拿起汤匙,递到沈安合的嘴边,微微抬眉。
“聘礼我已经许出去了,现在可以喝药了吗?”
沈安合张开嘴浅抿了一口,有些心不在焉的。
将汤药喂个干净之后,商苑这才抬步离开了沈安合的房间。刚一踏出房门,眼里的温柔便褪去一些。
她转头朝着初儿问道。
“孟杲卿昨晚去哪了?”
“昨晚五皇子绕着庄子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初儿如实答道。
她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想找便让他找吧,不找仔细一些怎么能证明我的清白。”
初儿皱眉,不赞同道:“小姐昨晚不应该喝下那杯酒的,太过冒险了。”
“就是睡了一觉,又不是什么毒药。”
“孟杲卿自己送上门来,我总不能让他唱独角戏。”说罢,她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惋惜什么。
随后抬步朝着暗室的方向走去。
三年了。
她自从来到下陵城之后,大大小小的刺杀便没有断过,但每一次还不等他们盘问,刺客便服毒自尽了。
这还是第一次,抓到活的。
这山庄久不住人,这暗室的大门给生了锈,只是单单推开便无比刺耳了。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不让裙摆沾染上地上的脏水,朝着暗室深处走去。
黑暗一点点吞噬她的身影,直到融和在一起。
暗室中那人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有些慌张,身子不免颤抖,引得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动,反而让商苑很快便找到了他的所在。
她拿出火折子将墙角的白蜡点亮,借着昏黄的光线,看见了那个被铁链捆住的刺客,下巴已经被捏碎了,现在正鲜血淋漓地挂在脸上。
这底下的暗室阴冷,地面有积水,她今日又穿了浅色的衣服,故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担心染上一丝一缕的脏污。
那人看着她走过去,原本有些慌乱的眸子逐渐变得平静,随之麻木。
“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听到她的问话,那人并没有反应。
她也不着急,反而放轻放柔了语气:“你没有妻儿吗?你不想回去见他们吗?只要你回答我我就放你走。”
那人依旧没有反应,麻木的眸子仿佛是一汪死水,不会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虽然那人没有回答,不过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有妻儿。
那便是有人精心培养的死士了。
死士是不怕死的。
她抬眸看着那人,如水的眸子里是如夜色般漆黑浓郁的墨色:“我不会杀了你的,反而,我将你关在这里是在救你。”
“你用生命为他们保守秘密,可他们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杀死你。”她轻声道。
“我被刺杀过许多次,我知道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尤其是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商苑的语气轻又柔,循循善诱道。
“死士也是人,没有人会不怕死的。”
一番话说完,死士的眼睛中依旧毫无波澜,半点反应都没有给她。商苑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在暗室中了。
“每个人都应该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是生是死,我交给你给抉择。”
话音落下,她提起裙摆如同来时一样,小心翼翼地离开暗室。
只是走到墙角的时候,走路带来的微风,吹得墙角蜡烛上的火苗晃了一下,暗室内也随之暗了一下。
一直等到商苑走远,那一直低垂着头的刺客这才抬起头来,朝着商苑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初儿就守在暗室外面,见到她出来,立马迎了上来:“小姐。”
“去库房拿来上好的草药给他调理,让江公子给他包扎伤口,细细照料。”她低声对着初儿吩咐,随后话锋一转。
对付这样的以死为生的死士,酷刑威逼利诱是不管用的。
“顺便派人日日刺杀他,记住,杀是真杀,人不能死,必要时再让衍之出面救下他,我要让他日日活在惶恐之中。”
便是说着极冷的话,商苑的脸上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像是一切都为那位刺客着想一样。
话落,她抬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然而还没走近,便瞧见孟杲卿站在门口等着她。
略微一低头,再次抬起头来眼里便盛满了爱慕之情,略微加快脚步,朝着孟杲卿走过去。
“殿下在等我?”
孟杲卿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眼里的愧疚这才消散一些,张了张嘴道:“你昨晚没受伤吧?”
她微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昨晚听殿下琴音入迷,睡着了也未察觉,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闻言,孟杲卿微微皱眉,有些意外,欲言又止。
“你……”
你难道没有怀疑我?可瞧着商苑朝他看过来,那眼里的倾慕之情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便也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过几天我便要回下陵城了,这几日多谢你了。”
跟孟杲卿相处的这几日,孟杲卿加起来所有的话,都没有这一句谢谢来的真切。
听到孟杲卿要离开,她有些着急,想要抓住孟杲卿的袖子,却被孟杲卿闪身避开了,秀眉微蹙,抬头看着孟杲卿。
“殿下这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