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桐有些担忧地看看霄请,知道这是他咎由自取,但也无可奈何,只是心中一叹,便离开了。
霄请把手中的厚厚的文书放在许安归练字的桌子上,道:“殿下,这是我朝皇子冠礼礼制文书,今日筵讲之后,若是六殿下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翻看这册书。”
许安归接过来,一言不发。
霄请好似没察觉许安归不悦一般,便若无其事地从皇子冠礼衣着开始讲解:“我朝礼制,皇子冠礼服饰需穿……”
全是照本宣科。
许安归坐在桌前,听着霄请的讲解,翻着那本厚厚的礼制文书。
在院子门口看了一会,霄请一直是那副自傲的样子,而许安归一直都是那种安静的表情,许安桐便知再无转回的余地,也不再看自顾自地离开了。
墨染也察觉出来霄请失礼,跟着许安桐低声道:“霄尚书也太放肆了。”
“霄尚书是太子的人,”许安桐带着墨染缓步前行,“安归回来了,但在南泽这件事上确实下了太子的脸。太子若不在这个时候给安归下马威,更待何时?安归的艰难现在才开始。”
墨染不懂:“六殿下不是满载荣誉而归的吗?他们怎么敢如此。”
许安桐无奈地笑了笑:“满载荣光又如何?太子既然敢把我与安归留在许都,自然就有挟制我们的手段。把有威胁的人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这满朝文官这些年已经被太子收拢的差不多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心急。刑部尚书盛明州,今年才四十有一。礼部尚书霄请今年也不过就是四十二。若不是有太子一路保驾护航,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成为一部之首?”
墨染有些担忧:“主子……”
许安桐似乎是知道墨染在担心什么,继续说道:“这事,暂时多思无益……不过,安归长这么大了,听起学来,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甚是有趣。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他就是那样。无论多么无聊的内容,他都能听的进去。”
许安归听得认真,在一旁护驾的凌乐却是听得只打哈欠。
凌乐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繁长的礼节,单就是皇子冠礼所需要穿戴的衣服与饰品,就有几十件之多,而且每一件都有来历与考究。
在行礼的前一天,要焚香与皇祠,以告祖宗,第二日才是正是冠礼大典。
与太子的冠礼相比,皇子的冠礼少了朝堂官员的参礼,但是后宫主位的妃嫔娘娘与皇亲国戚倒是一个不少的要参加。
皇城里用于皇子成礼的奉天台,照样要装扮起来。
这么繁琐的礼仪流程,霄请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讲完了。
其实这些礼制,在许安归很小的时候就学过,如今不过就是又复习了一遍。
霄请问道:“六殿下,臣已经讲解完毕,不知道殿下可还有什么疑问?”
许安归合上书册,沉默了片刻,问道:“我的及冠之礼,我的生母,贤妃能去参加吗?”
这个问题问得霄请一愣。
他沉思了片刻,回道:“若是贤妃还是以前的贤妃娘娘,自然是可以参加的。但是,贤妃娘娘八年前已经被陛下下了口谕,若无明旨,此生不可再踏出长嬉殿。陛下当年之言被起居舍人记录在案,是不可更改的。如有违逆,那便是违抗君令,是死罪。”
“哦……”许安归抬眸,望向霄请,目光阴寒,“若我想让我的生母参加我的及冠之礼,霄尚书可有什么办法?”
霄请几乎想都没想就回道:“臣……无能。”
许安归眼中有光辉陨落,听到霄请是这样回答他的着实一种失落表现在脸上,他轻出了一口气:“如此,便多谢霄尚书解惑。”
霄请已经能明显地察觉到许安归不悦,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及冠之礼之后,便要开始准备殿下的大婚之礼了。殿下是想下次筵讲的时候听,还是今日就让微臣一并讲了。”
许安归站起身来:“下次罢。”
“是。”霄请欠身,“若殿下没有其他的事要问,臣便回部里去了。”
许安归点点头:“霄尚书好走,我便不送了。”
霄请再一礼:“殿下留步。臣告退。”
许安归目送霄请离开了缘与榭,双手缓缓地拢在广袖之下,下巴微微上扬,眼眸微微眯起。
*
“霄尚书,太子殿下有请。”
霄请刚回到部里,下了马车,就看见太子身边的内侍大太监元宝在礼部门口等着他。
太子有请,霄请不敢耽搁,立即马不停蹄地向东宫走去。
三炷香的功夫,霄请便出现在了东宫书房之内。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卷 换个标题方式。
哦对。
这本书参加了3月的育苗活动,如果4月没有选上,就开始每天两更到完结啦~
不出意外是完结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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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算计 ◇
◎母妃,我有一记治许安归。◎
太子许安泽正看着詹事府拟定的出使南泽人员名单, 何宣正坐在下位喝茶,看见霄请微微点头示意。
霄请不敢打扰,只是向何宣点点头, 便立在一边,等许安泽看完。
许安泽一边看着一边道:“元宝, 给霄尚书赐座, 赏茶。”
元宝立即去端了一把椅子来,让霄请坐下。
好一会许安泽才放下手中的劄子, 看向霄请:“今日是霄尚书去担任六弟的筵讲老师?”
霄请见许安泽有空了,便立即站起身,回道:“是。”
“都讲了些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让臣去给六殿下顺一顺冠礼的流程。”
“六弟可有不懂的地方?”
霄请犹疑了一下,回道:“六殿下对冠礼的流程倒是没有什么疑问,只是问了一个列席人员的问题。”
许安泽扬眉:“列席人员?”
在一边的何宣亦是有些诧异。
霄请答道:“六殿下问臣贤妃娘娘是否有资格出席皇子的及冠之礼。”
许安泽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向后靠去, 双手拢在了袖子里:“你怎么回答的?”
“臣答, 不可。”
霄请而后便把解释给许安归说的话, 又复述了一遍给了许安泽。
许安泽沉思了片刻,甩开袖子, 站起身来,从霄请身边掠过:“霄尚书请回罢。”
然后快步出了东宫,直奔皇后的咸宁殿去。
何宣看着许安泽如此着急,便知道他心中有了谋算, 不由得在身后叹了一口气。何宣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许安泽不要轻举妄动了, 但是许安泽自从在南泽事上落了下风便一直很焦急。
早期的太子给人感觉还是一个谦逊善政的好储君,可不知道为何八年过去了, 他居然越发得急功近利。
这一次, 何宣不打算阻拦了。
若不是许安泽自己碰的头破血流, 恐是不会认真反省这些年的得失。只要有人可以逼得许安泽认真反思一切都还有转还的余地。
到时候他再从中点拨劝说,则是事半功倍。
用一片羽翼换得许安泽清醒,何宣觉得很值。
想到这,何宣朝霄请一拜:“霄尚书,我就先回詹事府了。”
霄请回礼,也回了部里。
许安泽这一路走得飞快,跟在身后的一众侍从,几乎都是在用小跑跟着。皇宫里行径的宫女内侍看见许安泽,纷纷退在道路两边,跪地避让。
一路到了咸宁殿,元宝才气喘吁吁地朗声道:“太、太子殿下驾到。”
咸宁殿里一众宫女立即下跪迎接,赵皇后正在自己的宫殿之外花圃,修剪圃里开的正盛的白茶。
听闻太子驾到,便也不再修剪,把手中的剪子递给身边的赵惠,笑道:“太子来了。”
许安泽微微欠身:“儿臣给母后请安。”
赵皇后看向赵惠:“去准备点茶点过来。太子进来坐吧。”
这话一出,赵惠便知道赵皇后是要她屏退左右。赵惠对宫里的宫女们使了一个眼色,宫女们便都纷纷退了出去。
许安泽跟着赵皇后,去了大殿。
赵皇后坐在软塌之上,隔着桌子道:“太子来坐吧。”
许安泽坐下,赵皇后道:“何事如此急的来找我?额头上尽都是汗。”
许安泽走得太急,听赵皇后这么说,才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的汗渍,他抬手抹去,道:“四日之后,六弟及冠之礼。”
赵皇后点头:“及冠之礼之后便是婚礼。一切都听陛下的吩咐已准备妥当,太子还有和疑问?”
许安泽盯着赵皇后,许久才问道:“许安归冠礼之事,贤妃知道吗?”
赵皇后蹙眉:“陛下早就有明旨禁足她,我有意封锁她获得消息的渠道,她从哪里知道……”
话忽然到这里就断了,赵皇后好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睁地回望许安泽:“你想要贤妃去参礼?”
“她参礼拿住错处,便能压住许安归的锐气!”许安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
赵皇后有些担忧:“贤妃错处倒是好找,只是……许安归归来这件事,不是你也认可的吗?为何现在又要如此费劲心机的去打压他?”
许安泽蹙眉:“如何宣所言,我似乎太小看我这个六弟了。”
赵皇后忽然明白了许安泽的用意:“你后悔了陛下给许安归的赐婚?”
许安泽轻叹一声:“后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如果现在不压住他,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赵皇后对许安泽一向是言听计从,因为她自知失了东陵帝的欢心。她后半辈子能够依靠的,只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