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归轻叹一声,望向许安桐:“我只是想母妃在后宫好过些。若是惠妃执掌后宫,母妃便不会如此难了。”
“是,”许安桐知道许安归的意思,“我会与惠母妃说。只是……你怎么知道即便是贤妃知道了你冠礼的事情,她也不会去的?”
许安归笑了:“因为,母妃是太傅临允的独女啊……兄长,你知道吗,我利用南泽谋算了太子这件事,外祖父还打了我的手板。他教育我说,为君者不可用这种阴邪的心思。否则便会损了心智。我虽然很抵触,不喜欢听,但是不得不承认外祖父身为皇子老师,为人方正,许多事比我看得通透,想得明白。”
“贤妃自小受太傅影响,为人也是一身正气,她不会做逾越礼制的事情。但是却可以利用这件事来让赵皇后失势。”许安桐忍不住感慨,“对于贤妃,你还是比我了解更多。”
“今日之事,皆由赵皇后与太子心中邪恶作祟。若他们不想着生事,母妃出不出长嬉殿、观不观我的冠礼于他们而言并无其他。”许安归仰头望天,“霄请那日太放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就对他下手。”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许安桐眼底却是满满的担忧,“你这般,算是正式与太子开战了吧?”
许安归笑道:“开战暂且还算不上,只是先下一城,给他们、给朝堂、给后宫敲个警钟而已。我以前在外,无法插手朝堂与后宫之事那倒罢了。现在,我回来了,那我便要矫正这些年朝堂之上不正之风。”
许安桐点头:“若有用得到我的尽管开口。我虽人微言轻,但总还有些用处。”
许安归望向许安桐:“兄长,切莫妄自菲薄。这两件事,哪一件,都有你的功劳。”
是的,虽然这些事情,是他主导的。但是许安桐看似无足轻重的举动,却是让这些事,进行的更顺利。
作者有话说:
哦,忘记说了,文史局,就是唐朝的钦天监。
观天象的地方~
第98章 失势 ◇
◎你要我堂堂太子听那些小人攻讦?◎
果不其然, 第二日,六皇子许安归冠礼未成这件事,就在朝堂之上传的沸沸扬扬。
就算是太子压得住御史台, 也压不住那些早就想落井下石的世家豪门。
朝堂之上,以文家、翟家、初家为代表的三大后起寒门齐力上劄子, 弹劾赵皇后失德一事, 更有甚者提出废后。
太子根本听不得这些事,少不得要怂恿自己的羽翼去帮他辩驳。
结果, 惹得东陵帝好一顿斥责。
下朝之后,太子回到东宫,一路上竟是见什么砸什么。花花草草被祸害,朝服被他撕成几片,就连小内官给他递的茶盏也碎了好几盏。
元宝跟在后面,着人收拾。
郭若雪在房里看书, 听见外面许安泽在发脾气, 想起前些时日赵皇后大闹许安归冠礼的事情, 只觉得他们母子是咎由自取。
便转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
自上次郭若雪在太子书房护下莲枝之后, 莲枝便再也不会帮许安泽说好话了。她只是默默地给郭若雪捏着腿。
还没有到午正,郭若雪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莲枝笑了:“小姐最近跟一个小猪一样,老是犯困。是前些日子忙皇后生辰累着了吗?”
郭若雪放下书,坐起来:“是呢, 总觉得觉不够睡。我去睡一会, 你让膳房晚些再来送饭罢。”
莲枝点点头,服侍郭如雪躺下。
书房里, 许安泽还想再丢什么东西, 可放眼望去, 整个书房里能砸的,都已经被他砸了干净。他只能一掌拍在桌子上,拿自己出气。
何宣一直闭目,站在一边等着许安泽把气撒完。
许安泽气过之后,便知道这不是办法,看向何宣没好声吼道:“你为何不说话?!”
何宣张开眼,抱拳欠身,行礼:“殿下现在在气头上,臣怕多嘴,惹得殿下更生气。”
许安泽知道何宣是劝他消气,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舒缓了方才心中愤怒。
见许安泽呼吸平缓下来,何宣才开口道:“殿下现在,有心情听微臣说话了吗?”
许安泽睨了他一眼:“说。”
何宣欠身:“微臣已经不止一次告诫过殿下,六殿下不是好惹的,若非有十足地了解,十全地把握,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许安泽瞪了他一眼:“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何宣直起身子:“当然有用。若是殿下还不正视这件事,恐怕日后,会比今日更加难堪。”
许安泽不言。
何宣继续说道:“殿下应当知道,自己短板在哪里,不应忘记当初召回六殿下的初衷。您这样执意打压六殿下……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六殿下他不是兔子,是一只养在北方的狼。”
许安泽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桌的一角,开始思考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
何宣说的没错,他最近对许安归的做所作为完全可以用逼人太甚这几个字形容。
先是设计许安归在北境意图谋反,而后是设计陷害他的生母贤妃,想要他无法及冠成礼。这每一件事如果成了,那就是足以让许安归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许安归不奋起反抗,那便是没有一点点活路。
他只觉得自己被许安归算计的很苦,却不想这一切的开端,竟然是他自己。
何宣见许安泽神色渐缓,便知道他已经在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言行了,继续道:“殿下,您一向强势,可知过刚易折这个道理?在皇后这件事上,您的做法是对的。那日东陵帝下旨,让皇后脱簪待罪,您不辩解一句,那便是服软。既然都已经服软了,不如就做的更彻底一些罢。”
许安泽望向何宣:“何意?”
何宣回道:“这些时日请殿下每日下朝之后也如皇后一般,去明堂念经忏悔罢。倒不是要殿下真的忏悔,只是那种安静的环境里,殿下可以好好反思最近德行。一来,陛下看您知错、赵皇后知错不好继续苛责。二来,其实陛下心里还是认可您这些年的功绩的,只要您向陛下服个软,陛下自然就不会继续深究。”
“你是要我这些时日听朝堂那些人攻讦我与母后?!”许安泽刚硬的性子又起来了。
何宣摇头:“殿下难道还看出来吗?那些敢上书弹劾赵皇后的人,是谁在背后当靠山吗?陛下要扶持寒门子弟,也是需要时间的。您在这么态度强硬下去,给陛下发落您的机会,恐怕那些依附于陛下的寒门子弟,便要顺势而上——到时候,不仅殿下八年辛苦营造的羽翼会被一一折去,就连皇后娘娘的母家,也会跟着遭殃。太子殿下应该也略有耳闻,这些年赵家人做的那些事……”
何宣这句话意在提醒。
许安泽望向何宣,心中一动,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何宣又道:“臣希望您最近不要再动想要为难六殿下的念头了。与其说不要为难六殿下,倒不如说,臣希望您能放下身段,主动与六殿下交好。您若是做到了兄友弟恭,恐怕六殿下也一时半会拿您没有任何办法。”
要他去跟许安归问好示弱,确实需要时间做心里建树。
许安泽没好气地回道:“我会考虑的。”
何宣见许安泽态度软了不少,便知道经过这两件事,太子的心思算是劝回来了。
许安泽虽然执拗、强势,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审时度势。只要他愿意用八年前那种谦逊勤政的态度,恐怕也没有人可以在背后说他的闲话。
于是,这几日的朝堂,太子少有的安静。
他既没有反驳朝廷官员弹劾,也没有替赵皇后辩解半句。
只是安静地听着那些人近乎于泄愤一般犀利措辞刺进他的耳朵。
东陵帝觉得稀奇,问许安泽:“太子,不打算说一说?”
许安泽见东陵帝问到了他,便侧出一步,欠身道:“儿臣无话可说,只有日日回宫除去礼制衣袍,陪母后去明堂向祖宗忏悔罢了。”
吵架这件事,是需要两个人参与的。
赵皇后失德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有东陵帝一个人在朝堂之上驰骋。没有人与他对局,两天下来他也觉得没意思。
太子手上虽然没有兵权,但是这些年在朝廷之上培养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赵皇后母家一个二个也位极人臣。
这次赵皇后失德的事情,太子党与赵家闭口不言,便是已经最大的让步。让天下人议论,让世家落井下石又如何?
东陵帝根本就不敢真的废后。
这件事,太子知道,赵皇后知道,许安归与许安桐都知道。
所以,参赵皇后失德的劄子,只是在朝堂上喧闹了两日,便消散了。
倒是许都都城里,赵皇后失德阻碍冠礼之事,一直都是百姓们饭后的谈资。
东宫里,许安泽几乎夜夜惊梦。面对朝廷内外一边倒的局面,他竟有些无能为力。
太子府詹事何宣,看在眼里,却只能叫他一忍再忍,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去触了帝君的霉头。
惠妃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
赵皇后失德失势,惠妃接手了后宫一切大小事务,立即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在了内务府里。后宫的高品级的宫娥,几乎是大换血一般,以各种理由被逐出宫去。
以前跟在赵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无一例外的都被打发了。只留下当日领了教导郭府九小姐的李嬷嬷与她手下的一干人等。
她不仅省去了每日给赵皇后晨昏定省,后宫里的其他嫔妃也如伺候赵皇后一般,日日到她宫里来请安闲话。
后宫里一应大小事务都由她做主,念及这次是贤妃母子功劳让她渔翁得利,她便嘱咐了御医院好好地去给贤妃瞧病,吩咐御膳房给长嬉殿送些滋补的膳食。
就连那日闹了一趟风波的红烛,也以处罚为由,扣了三年俸禄,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管怎么说,她与贤妃相处的这些时日里,贤妃从没有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不敬重。反倒是念她膝下无子,把自己生的儿子过继了一个,到她名下。
而自从许安桐回到许都开始,她与解和所期许的事情,一切都开始顺遂了起来。
*
这些时日,睡得最不安稳的要属礼部尚书霄请了。
太子自请责罚日日去明堂罚跪,他根本无法去东宫拜访,更没有办法跟太子解释那日的事情。
虽然暗自让人递了字条去东宫,却总是依然石沉大海,太子对他根本不予理会。
在这一日一日的煎熬中,霄请终于与文史局又定下了的许安归及冠之礼日子——二月二十三。
本就是再走一边流程的事情,这一次霄请却是亲自登门,拜访了许安归。
墨染把霄请引入了缘与榭,许安归却闭门不出。
守在门口的书香言道,六殿下,午睡还未起身。
霄请这次不敢怠慢,只能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等着许安归起身。
太阳从正午到西,快落入地平线,晚膳将至的时候许安归才打开房门,看见霄请,却也只是笑了笑道:“对不住啊,霄尚书。让你在外面等了三个时辰。”
作者有话说:
许安归内心OS:那日让你好好说话你不说,不知好歹。
第99章 赔礼 ◇
◎现在我问你话,能好好回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