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曦侧身倾听,“娘娘但说无妨,晨曦能帮的一定相帮。”
张贵妃直言不讳,声称昨夜有宫人撞见姜德一送她回宝慈宫,猜测她被皇上单独召见,还暗示萧询近半年无心踏足后宫,冷落了她不要紧,后宫姐妹众多,她又暂代管理后宫一职,自然要为后宫诸人分忧解难。
江晨曦面露慌张,心里则叹,果然如她所料,拜萧询所赐,她的风评被害。
“娘娘,此事该去找太后……”
“太子妃有所不知,太后不管后宫琐事,你还是圣上第一次单独召见的女子。”
言外之意,想请她传授几招独得圣恩的秘诀?
江晨曦无语,她私底下拢共就遇见萧询三次,秘诀没有,她保住小命还来不及呢!
既如此,不妨将水搅得再浑浊一些。
“娘娘误会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皇上昨夜宣召晨曦,只希望晨曦与太子早生贵子。”
张贵妃满眼错愕,与玉春面面相觑,皇上催生?
埋藏在心底某处角落的疑虑再次争先恐后涌现出来,皇上为何无缘无故催生太子妃?他可不是多管太子殿下私事的人。
莫非去岁巡视边关,真的在那边受了暗伤?所以迄今为止不愿踏入后宫,以免被人抓住把柄,传出去丟了皇家颜面?故此…把传宗接代任务交给太子夫妇?
一想到此种可能,张贵妃再也无心招待江晨曦,魂不守舍。
一刻钟后,江晨曦不仅拿到了昨夜赴宴各家女眷名单,还捧着一叠“皇家秘制保胎安胎丸”药方出了御花园。
她哭笑不得,希望她这招祸水东引暂时转移后宫妃嫔的注意力。
回到宝慈殿,太后午休还未醒,江晨曦没惊动老人家,轻手轻脚回了暖阁。
主仆俩关起门来,开始专心致志核实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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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春山船坊里,卢春山把手中古籍递给卢柳,“柳儿,太子对这些古籍感兴趣?没听说哎,堂哥可是废了不少钱财找到的孤本,快夸奖我。”
“柳儿谢谢堂哥,待会儿柳儿叫一桌席面便是。”
卢柳激动地接过来,小心翼翼翻阅了几张,之后命侍女海棠妥帖收好,“不是殿下,是柳儿回京途中结交的一位贵人。”
卢春山知情识趣,也没追问是哪位贵人,只打听他想获得的消息。
“柳儿,关于端午那日画舫一事,太子那边如何说?”
“堂哥,昨夜妹妹在宫里与殿下匆匆一见,未能说上几句话便迫不得已分开,之后殿下一直未出宫找我,想来定是有事绊住了,回头待他出宫,柳儿再择机提出此事。”
她并未撒谎,凌烟阁外宫人出出入入,假山那里,太子殿下不便与她多聊,叮嘱她在宫外耐心等候。
提起昨夜萧承翊的拥抱,卢柳忍不住红霞满面、心潮澎湃。
多年来的思念,匆匆一抱难以化解,她索求的可不止这些,她期盼与萧承翊朝夕相处、天长地久。
那位贵人助她进宫,她以古籍相赠,且贵人府邸距离太子府相近,倘若借此彻底攀附上贵人,她便有更多的机会独得先机。
卢春山眼利,常在花丛中走,一眼瞧出卢柳还未破身,一副小女儿陷入爱河的娇态。
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又不能催的太紧,他发现此次再见堂妹,娇弱的小姑娘大变样,瞅着心态稳重了些许。
“嗯,柳儿办事,堂哥信得过。”
卢柳回神,追问,“堂哥,柳儿拜托你的另外一件事?”
“放心吧,包在堂哥身上,堂哥定会帮你办妥当。”往太子府邸塞一个侍女还不简单?粗使洒扫丫鬟最容易混进去。
“对了,柳儿,你住在画舫里,名声不太好,不若回府里去住,那里宽敞也方便。”
卢春山再吝啬也不会吝啬卢柳,这丫头可是他的摇钱树,等闲不能被人败坏名声,
“府里冷清,柳儿待不惯。”卢柳自有用意,不便与卢春山多说,“我留在画舫里,还能旁听歌女们唱曲打发时间。”
卢春山眼珠一转,转瞬猜到她的算盘,嘴上附和,“那倒也是。”
俩人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目的一致,一个为钱,一个为权。
留宿在宫里的萧承翊一大早就被人叫去了福宁殿,父皇交代了政务要他处理。
天地祭祀当日,两千多名禁军在皇城值守,萧承翊需全程协同光禄寺备妥祭祀当天所用的器具、出席人员的膳食等。
宫里饭食一天需要上千斤面粉、一千只猪牛羊,更别提其他调味耗品,可想而知祭祀当天所消耗的食材,只多不少。
杂务繁忙且重,他无暇他顾,哪里还顾得上宫外念着他的佳人,也不知是哪个大臣在背后出的馊主意!连累他在此受罪!
作者有话说:
宫里饭食统计数量引用来自《宋徽宗》~
第18章 作妖
出馊主意的罪魁祸首当天傍晚便出了宫,盖因江如海托人递话,小曹氏病了,病得不轻,请江晨曦回侍郎府一趟。
江晨曦心中冷笑,病了找大夫便是,找她,多半是心病。
她向太后告辞,太后痛快放人,天地祭祀在即,不日又会见面。
“自古孝为大,小曹氏再跋扈,总归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续弦,你去吧,否则京城的风言风语会溺死你。”
话锋一转,太后又开始护犊,“曦儿,在你继母面前,无需过多忍让,否则后宅夫人容易得寸进尺。”
江晨曦莞尔,谢过太后的提点,又领回一堆赏赐,决定先行回太子府整理,翌日再去‘探望’小曹氏。
宫门口,江平和兰英接到消息,早已等候在此。
兰英一见到江晨曦所乘的座驾,双眼噌地一亮,按捺激动,不敢大肆喧哗。
下一瞬,映雪推开车门,掀起布帘,招呼兰英上车。
兰英激动地爬上马车,见到江晨曦,免不了表忠心一番,后又叽叽喳喳汇报府里的情况。
“小姐不在,张公公最近可威风了,不仅苛刻咱门清茗苑下人的膳食,还借机找茬,发卖了好几个洒扫丫鬟!”
江晨曦不无意外,张福眼界窄,也就仗着东宫伺候萧承翊那点子功劳,敢在府里作威作福,一旦离了太子府,啥也不是。
“小打小闹而已,翻不起浪来,张福胆敢动你们,我定会亲自收拾他。”
兰英和映雪相视一笑,主子霸气,当跟班的也能抬头挺胸。
兰英紧接着絮叨,“小姐上次坠马,继夫人称病不露面,凭什么她此次生病就要小姐回去看她?就凭这孝道?哼,她又不是嫡母,又算哪门子孝道?”
“兰英,不得妄议。”映雪忙伸手捂住兰英的嘴,她们还未出御街,兰英嗓门大,别被有心人听了去。
江晨曦不怪兰英说话口无遮拦,这丫头打小就维护她。
“兰英,你需知晓,天地运行,自有一套法则,人活一世也要被许多条条框框束缚,倘若人人都不遵从规矩,那这世道就乱套了,即便我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回去一趟。”
“你们且宽心,小曹氏拿捏不住现今的我,我去探望她,算不上委屈。”
夜幕降临,主仆一行人回到太子府。
张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得知娘娘今日回府,老奴已领膳房备妥晚膳,都是娘娘爱吃的菜,四喜丸子、红糖糕……”
江晨曦耐心听完张福报菜名,佯装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语气低落,“有劳公公费心,可惜吾没甚胃口,烦劳膳房送一碗清粥至清茗苑。”
映雪适时添上一句,“娘娘听闻继夫人生病,她食不下咽,辛苦公公再跑一趟膳房,奴婢得送娘娘回房休息。”
说完又大声提醒兰英,“兰英,快把太后和大长公主赏赐的物件收进库房,仔细清点几遍,回头娘娘都要还礼的。”
兰英眼轱辘一转,脆生答道:“映雪姐姐放心,兰英一定办妥。”
主仆三人在院门口分开,徒留傻眼的张福。
半晌,张福一甩衣袖,啐了一句,“真难伺候!爱吃不吃!”
到了自己院里,丫鬟们见到她,纷纷跪了一地,“太子妃娘娘吉祥。”
江晨曦悄无声息观察清茗苑里的一切,乍一看,确实如兰英所讲,多了三四个生面孔,皆是粗使丫鬟。
“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各自继续做事,暂未发现异常。
早在搬入太子府邸那一日,江晨曦便定下过规矩,低等丫鬟不得擅自进入卧房、书房及库房等重地,一旦发现,一律撵走发卖。
晚间就寝前,江晨曦提醒兰英、映雪,令她们俩盯着点。
“先别打草惊蛇,看看她们是否可用,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届时再从严处置。”
“明天兰英陪我回侍郎府,映雪留下,好好教一教新人苑内当值规矩。”
兰英、映雪应诺。
翌日,一大清早,江晨曦遣人去医馆请郎中,她则令江平备车直奔最近的坊市,兰英端坐车头,她与江平招摇过市购置人参等珍贵补品。
北街巷,礼部侍郎府邸。
门房早早打开大门,小曹氏身边的刘嬷嬷候在门口寸步不离,不时望着远处,辰时一过,大小姐的座驾姗姗来迟。
刘嬷嬷眼尖,立马缩回府里通风报信。
“老奴叩见太子妃娘娘,老爷昨夜患上咳疾,一早上还未用膳,特在书房等候娘娘。”
府里老管家亲迎,领着江晨曦先去书房见江如海,兰英把带回来的补品先行送至小曹氏所居的春熙园。
侍郎府占地面积不大,约莫二亩地,下人们住在前院倒座房里,一路走来,花草树木、假山流水虽少,但胜在建造得紧凑精巧。
穿过回廊,左边是春熙园,右边则是江如海的书房,春熙园后边自是江晨玉的院子,而她和大哥江晨宴的院子早就被小曹氏私自做主改成了花园。
老管家把人送至书房门口,书房门敞着,江如海捧着一本书在翻阅,时不时咳嗽一两声,脸色有些苍白。
江晨曦对江如海的感情有些复杂,她娘亲在世时,江如海未曾苛待过母女二人,只在娘亲过世后不到一年又重新续弦。
她只叹世上男子大多薄幸,难以从一而终。
“父亲,女儿带了郎中回府,可要先替您瞧一瞧?”
江如海闻声放下书籍,脸色不太自然,他起身相迎,“曦儿不必忧虑,老毛病犯了,今早已喝过药,你用过早膳没?我——”
“女儿在府里用了早膳。”江晨曦踏进书房,挑了一张靠近门口的椅子坐下,“父亲叫女儿来书房见面,想必是有话不方便当继母面前讲。”
江如海落座到对面的椅子上,重重一叹,自责道:“怪我这个当爹的不好,对玉儿太过疏忽……”
江晨玉与户部王尚书家的庶子有染,被小曹氏当场捉住,小曹氏气急攻心,晕过去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