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所迫。
太后不过是识时务罢了。
只可惜,薛家识时务的优点没延续下来。
薛家姑娘没有个脑子。
她若在皇上面前闭嘴,少献殷勤,那便是极好的。
偏仗着太后那点子锦上添花的功劳,竟也敢舔着脸觊觎后位,三番四次去挣雪中送炭的奖赏。
说白了,这也是薛家对年轻帝王的一种软威胁。
郑喜兀自摇了摇头,仁寿宫里的人,实在太不了解皇帝。
皇帝能全须全尾地活到今天,早就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蝼蚁还想摸龙须。
不自量力。
这当下。
郑喜不由得想起了乌雪昭,相较之下,的确是乌姑娘更讨喜些。
不怪皇上中意这姑娘。
难得的叫人舒服。
真是越比较,越可喜。
郑喜真希望,如今在宫中陪在天子身边的人,是乌雪昭。
龙辇没回乾清宫,而是去了一趟御花园。
太阳刚刚升起来,找对了纳凉的地方,还不算很热。
桓崇郁下了龙辇,在游廊里信步,忽喊道:“郑喜。”
周围没有别的宫人。
郑喜连忙上前一步,欠身应道:“奴婢在。”
桓崇郁随意地淡声问道:“朕是什么时候去的皇庄?”
郑喜一愣:“前、前天。”
桓崇郁眼睛一眯,道:“前天?”
郑喜很确信:“是,是前天。”
才过去两天。
皇上这是又想去了?
郑喜暗暗大惊。
桓崇郁却不再问了,走了几步就又坐龙辇回乾清宫,继续批折子。
然而今天和他登基之后的每一天,都一样。
在旁人眼里,桓崇郁仍旧是个勤于政务的帝王。
郑喜却有些不安了。
皇上可从未对什么人像这样上心。
哪怕只是随口一问。
皇帝多一分惦念,也就多一分阴晴不定。
偏乌姑娘还不能立刻进宫,他这差事可得当的越发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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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府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搭上永宁侯府,便决定让乌婉莹再回一趟乌家。
乌婉莹初嫁侯府,和丈夫陈炜峰除了洞房、回门时相处了两日,夫妻二人几乎没有碰过面。
她也不喜夫妻之事,如今也还不愁子嗣,倒乐得娘家、夫家两头跑,两头都有面子。
这日乌婉莹又回了乌家,带了不少礼物过来。
这是她公婆的意思。
乌老夫人本来很高兴,但是问及忠勤伯夫人怎么不来时,乌婉莹脸上藏不住事儿,叫老夫人瞧出些端倪来。
老夫人一下子明白,这门亲事原是忠勤伯夫人说给自己庶子的,她本来也不是很上心。
即便现在伯府里有事要乌家帮忙,忠勤伯夫人还是有些瞧不上乌家。
一路撑着乌家走到现在,乌老夫人也算见识过一些风浪,她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吩咐丫鬟:“东西都收起来吧。”
乌婉莹脸上的尴尬也渐渐褪去。
随后就说起如何去永宁侯府的事。
成与不成,全看乌雪昭了。
乌老夫人便开口道:“既是求人帮忙,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乌婉莹心知少了乌雪昭,忠勤伯府的人还真不去了,少不得忍下一口气,乖巧应“是”。
答应亲口求乌雪昭。
乌老夫人的丫鬟,去请了乌雪昭过来。
乌雪昭穿着身碧绿的挑线裙,脸颊白润又透着淡淡的红,如晒过朝阳的出水芙蓉,清丽又不失艳色。
“老夫人。”
乌雪昭福身行礼,又唤了荆氏:“大伯母。”
再和乌婉莹相互相见礼。
纵然高嫁,乌婉莹到底没有诰命在身,两人还是互行姊妹之礼。
不过乌婉莹这些日已经不和人同辈人见礼了。
这还是头一回,瞧着态度就软了下来。
乌婉莹脸上堆着笑,做出恳切的样子,道:“姐姐,这回去永宁侯府,还真少不得你。就烦请你委屈一回,一同去了。”
乌雪昭抬了抬眼,她眼睛清润明澈,又有一份天然的静默在里头。
她静静地看着乌婉莹。
乌婉莹继续咬牙道:“……这几日都是我的不对,拿乔作怪,忘了往昔咱们的姐妹情分,忘了家里对我的养育之恩,是我薄情寡义、忘根忘本。我这回真知道错了,姐姐若不高兴,打我两巴掌都成。”
她骂自己也骂得够狠,又作势真要拿乌雪昭的手去掌掴自己。
乌雪昭自然是躲开了乌婉莹的手。
乌老夫人用温和的态度劝道:“雪昭,要是有机会,你还是跟着去一趟。你院里人说,你最近在学双面绣?”
乌雪昭低头应道:“是。”
乌老夫人点了点头,“听说永宁侯府从苏州请来了很有名的绣娘阮娘子,她极擅双面绣,花宴上肯定能让你一饱眼福,说不定还能同阮娘子探讨探讨绣技。”
双面绣是从苏州地区先火热起来,而苏州双面绣的集大成者,就是阮娘子。
听说她早已连关门女弟子都不收了。
乌雪昭着实有些心动,眼睫微微轻颤。
荆氏便跟着接茬:“茵姐儿太顽皮了,永宁侯府多贵人,乌家就去我一个人,我就怕她这性子冲撞了贵人。雪昭你跟着去帮忙照顾照顾这丫头。”
乌雪昭仰着脸,淡淡一笑,还是答应了。
没几日,永宁侯府还真下了帖子,而且是两张。
一张给忠勤伯府,一张给乌家,行事十分体面。
乌婉莹收到帖子,狠狠咽下了一口恶气。
权等请封的事情有准信了再说,她总不会一直求人受气。
有的是乌家人求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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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府的帖子,还下去了薛家。
薛芷语见不着天子,便打算出宫去参加花宴,散散心。
郑喜知道薛芷语出宫的事,自然就知道了永宁侯府要办花宴。
跟在桓崇郁身边多年,他经手的可不光是端茶递水这种伺候人的杂事。
永宁侯府现在如日中天。
永宁侯镇守北方戍边,儿子统领京师卫军的中坚力量,父子俩合起来掌兵数万。
七龙夺嫡时,永宁侯府不像薛家是墙头草。
永宁侯可谓慧眼如炬,及时从北方驰援,助了桓崇郁一臂之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君王卧榻岂容他人鼾睡。
郑喜同锦衣卫指挥使谢秉期,提了一嘴永宁侯府花宴。
不久后,谢秉期呈了一份名单到桓崇郁跟前。
桓崇郁在批折子,未亲自翻动。
只叫郑喜念名单上的要紧宾客姓名。
郑喜挑了要紧的一一念出来。
都是些永宁侯府的旧交,也有些新贵,但少位高权重的文臣。
只从宾客名单上看,没什么过分之处。
桓崇郁至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