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却笑了:“五年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三皇弟还不快谢谢我,当年要不是我把老大的线人换成你那小侍妾,你也不会破釜沉舟一举当上太子。”
听完此话的裴渊却是怒了,原来五年的他算无遗策的纰漏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他抚着胸口,提剑便欲从圆盘的中间把母女二人抱下。
却被站在一侧的顾奕然拦了下来,他吞咽了口水,慌张地说道:“你别去!那个玩意儿不见血是不会停下来的!”
裴渊却一把甩开他,沉声说道:“五年前的选择已经足够我后悔一辈子。”
明枝的眼角却是流出了许多如同珍珠般的泪水,她哽咽地说道:“裴渊,我只求你把安安带走就好,好好活着,别死。”
裴渊看着明枝眼眶已是一片绯红,他沙哑地说道:“枝枝莫怕。”
当他踏在圆盘上的一刹那,无数由弓箭,□□组成闪着寒光的箭雨便朝他射了过来,甚至脚下的石盘也有长剑从下方刺出。
他心底猛然一惊。
裴渊挥着外祖家传的剑法,形成一个诺大的屏障,当他看着明枝和安安的位置却是丝毫不受箭雨的影响,他高高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正当他打算退出圆盘,另寻他法再去救明枝和安安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分外酸软,就连脚步也踉跄了许多,神智也变得分外模糊。
忽然一个刺痛,他看着他的手臂已然被一根□□刺穿。
而对面二皇子狂笑道:“来了就别走了,来年待我登基,定会给你的坟头撒上一抔黄土!”
第五十一章
明枝却是分外惊慌, 曾经总是伴笑意的明眸,现下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在往下流。
她看着裴渊努力用剑鞘支撑着的身体,眼睛却是一片迷茫, 而弓箭已然准备好了下一轮攻击。
她的心却是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当她恍然看着周围的环境时, 现下已经不允许她再悲伤了。
她撑着自己身子, 努力使出最大的声音喊道:“裴渊,往左走三步便能退出此处。”
明枝自知裴渊轻功高强, 况且顾奕然也在裴渊身旁, 他只要迈出一步,顾奕然便能从树梢中捞起裴渊。
若是当圆盘再次启动的时候, 莫说人, 便是飞鸟和神仙也难以越过此处。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五岁那年全家都死了, 就只剩她一人苟活至今,五年前又被人设计, 被裴渊抛弃, 现下又是生死攸关之时。
她已然听到了树林中惊起的阵阵寒鸦声, 寒气已然渗入到她的骨子里, 这一切都如同阎王爷的催命符一般,她嘴角浅笑,眼中的泪花却是止不住的流,不就是去死吗?
而她怀中的安安却是仿佛一个火团一般发着高热。
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安安的脸颊上, 紧紧抱着她,仿若把她揉到身体中般, 小声地说道:“抱歉, 是娘没有保护好你。”
伴随着诡异的轰鸣声, 她看着半人高的弯刀朝着她的方向缓缓移动,其速度分外缓慢,但威力却是无穷。
而裴渊那侧忽然爆发出一阵如旱天雷般的巨响,黄灰色的尘土瞬间飘荡了起来,眼前的视线已然被尘土都遮了起来,而弓箭此时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射/了进去。
明枝愣愣地看着满天灰尘,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停止跳动,方才二皇子已然扔了一名下属去圆盘中体验。
当灰尘飞尽之后,莫说是活着,四肢俱全都是侥幸。
明枝此时的心底却是分外的纠结,她在心底默默地期盼着裴渊可以逃出生天,纵然他曾经抛弃了她,但眼睁睁看着他身首异处却是分外的残忍。
但另一方面,她看着面前的沾着鲜血的弯刀已然举到了她的头顶,她在心中暗暗想道:“若是裴渊未能存活,他们一家便可在奈何桥相见了。”
明枝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宿命,她紧紧地挡在抱着安安,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方,缓缓地闭上眼睛,流着泪水等待着死亡的镰刀。
噗--
刹那间,一道痛苦的闷哼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似是有水珠喷-射到她的脸颊上。
因着她跪在地上,明枝却看到裴渊的左腿已然被炸伤,血污和泥土混合在伤口的两侧,在月光照下的那一刻,她甚至看到了裴渊小腿伤的腿骨。
她的泪珠却是在一瞬间又流了出来,哽咽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怨怼:“裴渊你为什么不走,就像五年前那样放弃我们,这样你还是站在权力之巅的人,现在你会死的。”
裴渊苍白中带着血污的脸颊,努力朝着她扯出一抹微笑,但又扯动了伤口,眉头紧皱,他嘶哑地说道:“枝枝莫怕,我在这里。”
明枝才发现裴渊的眼神却是带着些许朦胧,大抵已经被炸伤了,她心底的酸涩已然溢了出来。
裴渊却冲着外侧喊道:“顾奕然,你要是能把她们母女护送出去,孤的私兵定会助你完成愿望。”
此时已然准备助裴渊一臂之力的顾奕然喊道:“不用你嘱咐,本王也会护好她们的。”
裴渊举着剑的双手已然快扛不住了,他听着周围的风声和弩-箭飞过的声音,算准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气,扯下自己银甲上的披风,揽住她们母女冲着顾奕然的方向扔了出去。
明枝却是看着裴渊冲着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后手中的剑鞘似是在地上试探着什么,在电光火石之间,地上的圆盘似是在一瞬间崩塌,飞溅的石子都砸了十米远的地方。
她眼睁睁地看着裴渊的身体消失在碎石之中,而□□却丝毫没有停止,她的身体已然酸软,颓丧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道:“裴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裴渊!裴渊!”
而安安却是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她的小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那个会在她耳边说这句读词意,会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写大字的坏人,死了。
此时的明枝感觉自己的头痛欲裂,天旋地转仿若这如芥子般世界马上就要毁灭,她似是看到了裴渊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浅笑着敲着她的头。
不,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宛若惊弓之鸟的明枝,此时哀莫大于心死,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若被人捏碎了一般,就连她的头都像被铁匠不停地敲打,她通红的眼睛似是溪流,泪水源源不断地在往外流。
顾奕然却是发现了什么,他惊喜地说道:“这个装置被破坏了,我们能逃出去了。”
神智模糊的明枝却是听清了这句话,她心碎如泥的心却被这小小的希望唤了起来。
明枝脚上的绣花鞋也不知丢到了何处,她赤着脚也不顾此处到处都是刀刃和利箭,噙着泪花跪在裴渊消失的地方,手指不停地搬运着破碎的石头。
嘴里却是不停地呢喃道:“裴渊,你欠我的还没换完,你要死了,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了。你不是喜欢权势吗?你死了,皇位怎么办。”
她的话还未说完,身子便缓缓地软了下来,而站在身后的文舒却是喘着气,背着明枝,冲着他身后的官兵吩咐道:“定要寻到殿下!”
被安排在外围包抄的文舒却是没有想到,此处竟会出现这般大的事情,在听到一道震天响的轰隆声,他便知道出事了。
他看着在顾奕然怀中的小主子,小声地安慰道:“明主子被我点了穴道睡了过去,小主子先随我回府吧。”
安安已然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文舒身后的明枝,脑袋却是无意识地在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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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穿过雕花窗柩,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在侍女的帮助下,走进这个挂着绯色帷帐的寝室内。
她樱桃小嘴微微嘟起,掰着手指不停地在数着日期。
五日了,她的阿娘已然昏睡了五日了,她又凑到明枝的脸颊旁,轻柔地试探着她的鼻息。
她不信郎中的话,便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明枝的床前看着她,在心底中默默给她讲着故事。
此时在床榻外侧的手指却是悄然的动了一下,而安安却是察觉了这细微的变化。
她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明枝的脸庞,但明枝却是半分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安却嘟着嘴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明枝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环视着四周的环境,倏然间,裴渊挡在她面前的景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慌张跑下床榻,走出门外才发现,此处便是前些日子,她在江南总督府中的住处。
但裴渊嘴角流着鲜血的样子,她却是顾不得细想,抚着抄手游廊,强撑着酸软的小腿,冲着裴渊的院落行去。
会不会她做的一场噩梦,就像那年在长华宫中,她的记忆总是会出现偏差。
但行至裴渊寝室的门前,她看着门外的侍卫却是比往常多了一倍,她轻声问道:“他在里面干嘛,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吗?”
士兵仍是一动不动地把守在此处,半分话语都未与明枝说,仅仅是把寝室的房门给打开。
当房门打开的一刹那,扑面而来分外厚重的草药味,药味之足甚至连呼吸都分外困难。
站在门前明枝却是不敢进去了,尽管此处没有任何缟素,但裴渊却是整个国家的核心,若是丧期瞒报也是有可能的。
她的身子瞬间变得冰冷,眼泪也在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她好怕看见裴渊的尸体。
而在厚厚的帷帐后,却是出现了抱着孩子的身影。
此时明枝的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期待,就连心也紧张地悬了起来。
当帷帐掀开地一刹那,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眸却是多了几分哀伤和失望。
文舒抱着安安行礼,惊喜地小声说道:“明主子。”
安安扑着便要明枝抱,但她此时身子酸软却是半分都没有力气,轻柔地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文舒却是明白了明枝的意思,低声说道:“您先进去看看吧,殿下的情况很不好。”
明枝紧紧攥着衣角,当帷帐打开的一刹那,面前的一幕却是使她的心彻底碎成粉末,通红的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人。
第五十二章
裴渊脸颊微凹, 一向凌厉的面容此刻也布满了疲态,如同行将就木一般,曾经带着些许红晕的脸颊上此刻也满是灰白, 薄唇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如今虽是夏天,但是他身上的被褥却是比数九寒冬中盖得还要厚, 而屋内的火盆已然布满, 一波接着一波的热浪扑到了明枝的身上。
明枝眼角的泪珠却是止不住的在流,神情却仿若冻住了一般, 愣愣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他看起来真的要死了。
不会的, 裴渊身强力壮,就连武功也是十足十的好, 他总是骗她, 此时约莫也是骗她回心转意亦或是这都是他设下的陷阱,过不了几日就像当初骗皇帝那般缓缓醒来。
明枝坐在床边, 手指缓缓地推搡着他的身体,甚至连安安都会觉得轻柔的力气, 裴渊的眉头却是紧皱了起来, 似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一般。
她吓得赶忙收手, 却又在不经意之间触碰到了他的手背。
那冰冷的感觉仿若被冻了数万年的寒冰一般, 明枝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她仿若在触碰珍宝一般,慢慢地把他甚是寒冽地手掌放回了被中。
明枝没有回头,仍然看着裴渊的裴渊,低声问道:“郎中怎么说。”
文舒放下怀中的安安, 轻声应道:“发现主子的时候,他已然陷入了昏迷。主子重伤的事情不便往外透露, 江南总督已然寻遍了江南所有的名医, 却也只得用上百年的人参吊着, 郎中只是说道 ‘生死有命,备下丧仪之物来冲喜’。”
冲喜?
明枝的脑海已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尽管屋内被火盆熏得甚热,但明枝的身子却是止不住地在颤抖。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沙哑地问道:“我不信,你们定有主意,莫不是此次还是骗我?”
文舒缓缓低下了头,没有言语,却从身旁的书桌上取出一个沾满了锈红色印记的荷包。
“原本殿下打算在中秋那日,连夜赶回去送给您,结果却被所谓的二殿下袭击,现下也只得由奴才转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