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愤懑下奋笔疾书,真叫她写出了一封和那位公子惺惺相惜的诗句,她颇满意的撂了笔,冲雪茗道,“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就ᴶˢᴳᴮᴮ对我名誉不好了,还不许我跟人通信吗?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你气了,我生气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沈清烟放狠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雪茗终归舍不得叫沈清烟真生气,自打沈清烟做了郡主以来,也看得出日渐活泼开朗,比在宅子里要生气的多,她是不想再看沈清烟难过的,便就只好憋住了话,琢磨着有婚约在,沈清烟就是想,也没可能真跟蕊婕妤的侄儿发生什么。
没两日蕊婕妤又邀沈清烟入宫闲谈,蕊婕妤虽上了年纪,但能跟沈清烟说到一起去,蕊婕妤也会同她说一些往事。
蕊婕妤是十七岁入宫的,她性子飒爽,初入宫时也曾得圣人宠幸过一段时间,只是她这性子终究带了刺,不讨圣人喜爱,不久就被圣人冷落了。
说这个的时候,蕊婕妤还叹气,直言当年她未出阁,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夫君可能是任何人,就没料到会入宫。
沈清烟瞧她有些许寂寥,想着要不要安慰一下人。
可蕊婕妤很快又恢复成原先的爽气,还跟她笑呵呵的,“郡主生的美貌无双,倒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她夸沈清烟美貌无双,把沈清烟脸都夸红了。
蕊婕妤叹了声,“不知郡主听没听过温家?”
沈清烟点点头,她听过好几次了,之前知晓温家被抄她最怕跟他们沾上关系,现下温家都被平反了,说温家也没什么。
“温家人个个都有一副顶好的样貌,那温从止更是俊美绝伦,我只有幸见过一回,至今难忘,”蕊婕妤道。
沈清烟心内感慨,这温从止得长成什么样,才能让蕊婕妤这样的人记着,她是想不出来的。
蕊婕妤看着她笑道,“温从止便是温家的嫡长少爷,郡主跟他长的有些像。”
沈清烟记得以前傅少安还有傅音旭都说她像温大少爷,顾明渊却说她不像,她是信顾明渊的,只觉着是他们故意乱说的,现下蕊婕妤也这么说,她僵笑道,“我、我只是中人之姿,哪儿能像温大少爷。”
蕊婕妤愣了愣,扬声笑道,“郡主太妄自菲薄了,以我眼光,郡主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即便是在宫里,也没几人压的过郡主的容貌。”
沈清烟胸中大震,想说顾明渊以前觉着她不像温大少爷,雪茗也说她长的清秀,可蕊婕妤、傅少安、傅音旭他们都说她像温大少爷,蕊婕妤更是说出这样的话。
那、那是不是说明,顾明渊和雪茗都在撒谎!
沈清烟暗咬紧牙,跟蕊婕妤又寒暄了一阵,把回信给了她。
蕊婕妤笑不拢嘴,也叫人将备好的点心拿来给雪茗,顺道说她侄子又送了信来。
她说信,其实还有礼,那信无非还是赞赏沈清烟,但沈清烟如今看到这样赞赏的话便是通体舒畅。
路上都不跟雪茗说一句话,还故意探头朝外看,雪茗想拉住她,她偏不让,路上行人看到她的脸都呆滞的走不动路,沈清烟再傻也看出来他们是看她看呆了。
雪茗急得把她拽回来,“您别闹了。”
沈清烟紧攥住手,也不跟她说一句话,只让车夫转道去刑部署衙。
雪茗心下一沉,知晓不好了。
果然等到了署衙,沈清烟从马车上下去,庆俞来前接人,雪茗与他打了个眼神,正想跟下去,沈清烟横着她,“你呆在这儿!不许来!”
雪茗直揪着手,只得呆在马车里。
沈清烟提着裙摆,一路跟着庆俞冲到顾明渊办公的正堂,甫一进去,她就朝顾明渊叫道,“你说我不像温大少爷!根本是假的!你这个大骗子!”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庆俞手脚快, 当先带上门。
还好正堂内没别的官员在,沈清烟这一声叫,也没让别人听到, 她见顾明渊眉心打结, 正沉着眼盯她看。反倒像是她又做了错事一般。
沈清烟气上头,扭身想跑, 可门从外边儿关住了, 她拿脚踢了几下都没开,“开门!本郡主让你开门!”
外面庆俞迟疑片刻,没听见顾明渊发话, 还是决定不动。
沈清烟打不开门,又气又没招, 再转头顾明渊还在看着她, 她捏紧手指, 细细黛眉都竖了起来, 心里只记得他骗自己。
房内顾明渊放下手中公文, “你过来。”
沈清烟吃过闷亏, 打死也不过去,“你有什么话我就站在这儿听。”
顾明渊双手交叠在桌上, 神色阴沉,“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他不仅没有悔改之意, 还出声质问她。
沈清烟眼一眨,就有泪出来,“你管谁跟我说的,就是你骗我了。”
顾明渊默了片刻, 又道, “你过来。”
沈清烟到底拖着步子走到桌边, 他手张开,她就很自觉的坐到他腿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他骗她,纯然天真的可怜。
可怜什么呢,大抵是可怜她自己被骗的团团转,她从小到大长的瘦弱,还是男装时,沈宿总嫌她个儿矮,没有男子气概,总希望她像沈浔一般高大挺拔,她在学堂被荀琮骂娘娘腔,她好像生来就已经习惯了,她是个再普通不过可能还有点丑的普通人。
所以在得知自己长的像温大少爷时,她会激动,可她激动过后,却被顾明渊泼了冷水,再由雪茗说她不丑,她就好像满足了。
她被骗了,顾明渊骗她,雪茗也骗她,骗了然后她想讨回公道,她能怎么讨回呢。
她只能跟他哭,觉得他得给她道歉,他如果不道歉,她也没辙,她除了哭还是哭,她做了郡主,她应该去跟圣人告状,说顾明渊骗她,让圣人罚他。
可她就是很没用,顾明渊这么坏,她也舍不得叫圣人罚他,他受一点伤她都舍不得,可他就能骗她,也没多喜欢她。
好像她生来就矮他一截,就算现下她是郡主了,她也矮他一截。
顾明渊指腹拭去她眼下泪珠,冷静道,“你像温大少爷有什么好处?”
沈清烟哼着没话,有什么好处用她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像温大少爷那就是美人!他说她不像不就是故意嫌她不好看,他倒是人模人样,她从来也没昧着良心说他丑,他干嘛就要作践她?
顾明渊道,“一年前温家尚未平反,我若说了你像他,你能忍得住话不到处宣扬?你也想下去找温大少爷?”
沈清烟后脖颈一缩,有阵后怕,但又不高兴道,“你说的好像我嘴上没把门,我有那么差劲吗?”
顾明渊凝着眸看她不语。
沈清烟也没话儿了,想起来就是她把他去江南的事儿传出去的,但到底也是她没料到沈浔安排的马夫会偷听,好吧好吧,如果她不回答大姐姐就没那么多事了。
可她只犯了那一次错,顾明渊就把她否定的彻底,这也太伤人了。
那他跟刘二姑娘订亲,他让她做外室,做了这些坏事,她也可以把他彻底否定。
只是他可以轻易的伤到她,她的这些否定却不能伤他半分。
他总有一堆大道理来数落她。
不就是仗着她更喜欢他吗!那她从今天开始就少喜欢一点,她把喜欢分给别人!
沈清烟微咬唇,要推开他的手下去,他抱着不放。
沈清烟便在那薄唇上啃了一口,大声道,“你真烦人!”
顾明渊眉一皱,“郡主府里的嬷嬷没教你规矩?不要大呼小叫,不像话。”
沈清烟恨他眼对着眼,声音弱了,“你本来就烦人嘛……”
顾明渊的脸色差劲起来,一倏忽捏她的精秀下颌将人吻住,像是在惩罚她说他烦人。
可沈清烟的脑瓜子里就浮现蕊婕妤的话,她可是后宫里都找不出几个压的住美貌的美人,顾明渊现在把她亲成这样,就是白占她便宜,还说她不好看,什么人嘛!
一吻毕,两人都在吁气,沈清烟趴在他怀里,察觉他有躁动,绵绵的坐了起来,想跑。
顾明渊摁着不让她跑,长眸盯紧了她,犹如猛兽要伏击猎物。
沈清烟蹙着眉,眼巴巴的瞅他,“不给你,就不给你。”
顾明渊闭一下眼,到底松了手。
沈清烟手支在书桌上站到地上,眼眸张望着他,睫毛一动一动的,自己说自己,“我这么好看,你就是贪图我色相的。”
顾明渊眉头突突跳,正想伸手抓她,她往后一退,小跑到门边,又回头说,“你开门,不然我生气了,就不给你碰。”
顾明渊紧抿唇,看她娇娇的,还带着威胁,好像知道了自己好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差要出去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好看,顾明渊沉声说,“你是郡主,要知道自己是皇亲国戚,不得随意让人大肆讨论样貌。”
这沈清烟知道,嬷嬷都耳提面命许多次天家颜面了,必然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她又不傻。
但沈清烟听他的话归听话,心里不痛快,撇嘴道,“不要你说,我自己知道。”
“开门,”顾明渊朝外道一声,便低头继续处理公务ᴶˢᴳᴮᴮ了。
沈清烟瞧他都不看自己一眼,果然是没多喜欢她,才能前一刻跟她亲热,后一刻就看也不看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当谁稀罕他不成!
庆俞一打开门,她就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庆俞还对着她赔笑,“郡主慢走。”
只得来沈清烟一声哼,庆俞自也知道小祖宗的脾气,二话不说,送她出了署衙。
沈清烟出署衙后,走到马车边要上去,却见那署衙墙边竟站着荀琮,荀琮一见她就想上前,眼睛也是直愣愣的,竟难得有些许涩然。
沈清烟对他是有几分惧意,但记得他还跟她说过,让她跟他的话,他原本极瞧不上她,还总说些叫她难堪的话,后边儿莫名其妙就转性了,一会儿说她恶心,把顾明渊欺负的伤好不了,一会儿又要她跟他私通。
忒不要脸!
估摸着也是瞧她好看,跟顾明渊一样,也想占她便宜。
她才不愿意呢,她这样好看,不能随便给人轻薄,她都是郡主了,荀琮又不能随意强迫她,她才不怕!
所以当荀琮走到她跟前,眼睛望过她又撇开,噪声噪气道,“再有半年,我就是大理寺少卿了!”
沈清烟有点惊讶,他这也升官太快了,他就比她大三个月,才二十岁,就能升任大理寺少卿,真叫人眼红。
不过想想顾明渊,顾明渊也是二十岁的大理寺少卿,倒也正常吧,反正她又不羡慕,她是郡主,荀琮跟她显摆什么呀,还以为她像以前一样能被吓唬不成?
他太小看她了!
荀琮瞧她无动于衷,皱起眉道,“你没话跟我说吗?”
沈清烟摇摇头,他升大理寺少卿关她什么事啊。
荀琮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像有话说,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最后烦躁说,“年后的上元节灯会,你出不出来?”
沈清烟看他面色不善,也没想到自己哪里招惹他了,但寻思上元节那天一定不能出去看灯会,他这样子就像在筹谋着什么,她是不会落入圈套的。
沈清烟还是摇头,“不、不出来。”
荀琮眉际有一丝懊恼,只瞪她一眼,再无多话,转身朝大理寺走了。
沈清烟摸不着头脑,觉着他指定哪儿有毛病,横竖这么几年都清楚他的脾性了,懒理他,随即便上马车,可她才要进车里,又见赵泽秀晃过来。
一会儿荀琮,一会儿赵泽秀,这大理寺署衙和刑部署衙、都察院离得太近,他们才能来回窜,沈清烟防他使坏,招呼侍卫把他拦在马车前,“你又干什么?”
赵泽秀瞧着她有一瞬眨不了眼。
这眼神沈清烟现下熟了,他这是看她看的目不转睛,沈清烟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也不想搭理他,他以前跟荀琮两个最喜欢欺负她,她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