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七娘张了张嘴,求救地望向杨觉。
无奈她眼下面临的处境分明是杨觉有意促成的,杨觉会救她吗?
赵熙作为一个旁观者,真想跟崔七娘提个醒。
都到这个份上了,指望谁仗义执言不好,非求救于杨觉,出门带脑子了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崔七娘求救无果,唯有硬着头皮上了啊!
“就事论事?难道你的就事论事是只字不提你们的失礼,反而想让人处处对你们礼敬有加?”这时候杨觉再一次开口,咄咄逼人!
崔七娘这回真要哭了,眼泪在眼眶打转,随时都要落下。
“杨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崔七娘不远万里而来,身边带的不过是一个侍女,可侍女第一回 碰上这么大的阵势,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的侍女面露恐惧,显得不知所措地缩在崔七娘的身后,又怎么可能护得了崔七娘。
关键时候传来一道男声,只见一个儒雅男子行来。
“五叔。”乍见来人,崔七娘暗松一口气,立刻迎向对方,面露喜色。
“究竟是谁咄咄逼人?”杨觉不答反问,迎向对面这一位中年,崔家五郎崔业。
崔业拧紧眉头望向杨觉,显然对这个他以为可以成为侄女婿的人,也是始料未及。
“难道杨公子不知我等此番前来青州为何?”崔业拧紧眉头,盯着杨觉质问。
杨觉还真是明知故问,“不知崔郎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崔业的脸色更是大变,“你杨子眠这是不把我崔氏放在眼里?”
“不知崔家将青州上下放在眼里了吗?”杨觉依然不答反问,等着对方答案。
“五叔,有话好好说。云家那一位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或许......”崔七娘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在崔业的耳边一阵低语,提醒崔业或计他们都中计了!
崔业面色稍缓,同样将视线望向云府的大门。
他都来到了,云锦绣至今不见身影,还能是不知道外面的变故?
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思及此,崔业对云锦绣的好感越发少了。
“杨公子代表得了整个青州?”崔业并没有忘记初衷,此刻还在给杨觉下绊子。
“我不能。云娘子可以。而你们自入青州以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云娘子。大家说,既不敬于云娘子者,当如何?”杨觉指出有问题的是他们这些人。
至于如何处置他们,这件事就不该由他说出。
百姓们一直听着,结果越听越不对劲,面前的这对叔侄是来闹事的啊!
“赶出青州,赶出青州。”有人喊出这句话,接二连三响起附和声,周围的人都喊出这样的一句话。
如此阵势,饶是赵熙都一愣,更何况崔家的两位。
这下,他们可怎么办?
第93章
赵熙幸灾乐祸地看戏, 想起杨觉在出门前同他说过看戏的话,看的就是这场戏吗?
心中虽有疑惑,赵熙总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你们......”崔业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凌厉地扫过杨觉, 透着恨意。
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
这等奇耻大辱, 崔业岂能不记在心上, 等着将来有机会一一还给杨觉。
“青州不欢迎你们,请。”人群里有人颇为知礼,代为开口请崔业他们叔侄离开。
崔业纵然有再多的话要说,被城中百姓请离青州,亘古未有,他要是再不走,更是颜面尽失。
“今日之辱, 业永世不忘!”崔业捉住崔七娘的手臂, 丢下这句狠话, 不得不离去。
“不送。”杨觉敢做, 还会怕报复吗?
“你这算不算是一举两得?”赵熙目送崔业他们离去, 饶是崔七娘一步三回头, 盼着杨觉能开口让她留下,可惜她碰上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完全不为所动。
赵熙望着崔七娘至今依然执迷不悟的深情,没能忍住地打趣。
杨觉一眼扫过他, “不需要。”
他的婚事, 但凡他不点头, 谁说话都不管用。
赵熙终于想起来了, 按理来说杨觉都已经是及冠之年了, 早该定亲娶妻才是。
也不知道杨觉用了什么办法,饶是杨京早盼着儿子成亲了,结果直到现在婚事都没有定下。
杨京这个当父亲的也真是的,明知自己的儿子不是好相与的,偏偏还接二连三的折腾,最后怕是要把仅剩的父子情分都给磨尽吧。
赵熙默默地在心里为杨京悲哀。
杨觉已经招呼围观的百姓们散去,他还得往云府去。
结果一回头发现,啊,云锦绣带着十几个年纪参差不齐的男男.女女就站在不远处。
“不想还是让公子当了这个恶人。”云锦绣暴露了,她自台阶走下,迎向杨觉。
杨觉淡淡地回应,“另有私事解决,故由我出手了。”
“请。”既然杨觉都这么说了,云锦绣也只好占这个便宜,让杨觉在前面帮她顶事。
赵熙听出云锦绣的言外之意,凑到杨觉的耳边问:“故,原本这场戏是云娘子想唱的?”
杨觉淡淡地应一声,证明赵熙理解无误。
“她能有这样的气魄把崔家的人轰出青州?”赵熙好奇,毕竟清河崔氏的名头不是闹着玩的,云锦绣的云氏和崔氏比起来,差得太远。
杨觉出身勉强算是比崔氏高那么一点点,却也是以前的事。
须知自打各胡族攻入中原,多少人丢下家底逃之夭夭,杨氏也不例外。
清河崔氏,之前似乎早有预料,早早将家底南迁,以至于并无损失,算是世族中保存实力上佳的世族之一。
云锦绣要是跟崔氏扛上,她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后果?
“他们惹了众怒,为百姓所不能容,与旁人何干。”杨觉回应,赵熙惊叹地望着杨觉,咽了咽口水,半响才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到青州什么都没有学会,就学会耍无赖。”
杨觉只当这是夸赞地道:“有何不妥?”
赵熙摇头,“并无不妥。百姓出力,就算是你们在其中推波助澜,并不能否认你们能让百姓为你们所用,自然,与民对抗的后果,他们想试试,又有何不可?”
以民为高墙,确实出人意表,然也确实好用。
哪个不服的只管放马过来,当云锦绣和杨觉怕他们吗?
晋朝们靠世族而支持朝堂,纵然对世族多有不满,最终都只能忍了。
可那样讨好于人,对朝廷依然没有好处。
世族认的是利,朝廷但凡触及他们的利,便莫要怪世族们手下无情,让这天下都不得安宁。
世族之患若是不尽早解决,将来必成为乱朝纲之根本。
赵熙心下长长一叹,也是忧心。
“我瞧着这些人并非都是出自世族。”感叹归感叹,云锦绣领了那么多人出门看热闹,这其中是何用意,赵熙一时不算想得太明白。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来到青州的赵熙,并不希望对青州诸事一无所知。
“唯才是举,方可揽天下之才。”杨觉丝毫不认为他们用人就得用世族。
人嘛,有用就好,哪一个都一样。
赵熙瞄了杨觉一眼,“出了京城,从前你愤而不能为的事,都能做到了。”
这番暗指,杨觉面不改色,“为当为之事,不问前途。”
这份傲气和一往无前的英勇,赵熙皆心生佩服,也自叹不如。
“请坐。”就两人咬耳朵的功夫,已然入了内堂,云锦绣含笑请人入座,包括赵熙。
赵熙也就再一次见识到,云锦绣稳稳地坐于上座,至于一旁的杨觉,嗯,理所当然地居于她之下。似乎这样的情况两人都已习以为常,丝毫不见异样。
好吧,他是想到杨觉自来在一众人里都是领头的那一个,都是旁人居于他之下,何时轮到他居于他人之下了。
看来,有些事杨觉已然做下决定,断不会改了。
赵熙也是在此时才意识到,或许杨觉在信中跟他所说的事,并非一时气愤之言,而是做下决定。
唉!赵熙想到杨觉所言,心下长长一叹,亦为之惋惜。
“诸位或是毛遂自荐,或是他人举荐于我之人才,先前杨公子已然考较,依诸位所见,我再请诸位来这一趟,该与不该?”
既落座,云锦绣并不绕弯子,当着杨觉的面问出这话,呆呆想事儿的赵熙瞬间被云锦绣的一问问得回过神来!
一个两个的,果真无所顾忌?
而杨觉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有人端了茶上来,且吃茶。
别说赵熙了,其余人谁不偷偷打量了杨觉一眼,结果发现杨觉丝毫不觉得云锦绣所问有何不妥,一时间让人拿不准。
云锦绣问出这个答案,本就是考较人的。
他们能来到云锦绣面前,其中少不了杨觉的功劳,当然,他们那个时候未必不是认为杨觉才是他们真正应该忠于的那个人。
然而云锦绣现在的出现,尤其当着他们的面问出这个问题,让他们又不确定之前的判断了。
不说其他,单就两人就座,云锦绣居于上座,杨觉在下。
杨觉这番姿态分明已经向人表明,他愿意居于云锦绣之下,听从云锦绣的差遣。
可是,云锦绣果真能差遣得了杨觉?
不是他们不相信云锦绣,而是杨觉的谈吐,见解,应敌之策,方方面面都展现出他的本事。
云锦绣想震住这样一个人,就凭她现在的能力,可能吗?
现在,他们被云锦绣的问题难住了,这一刻所有人的想法不得不发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