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渊嗔怪妹妹:“太白楼太贵了,我们挑一家普通的酒楼吧。”
谢景元见她专门挑贵的,忍不住笑起来:“子孝,我们收拾收拾,不然这臭烘烘的去太白楼,掌柜的得把我们打出来!”
柳文渊笑着点头:“那就听你的,你跟铁柱去耳房吧。”
兄弟两个一个回了东厢房,一个去了耳房。柳翩翩让柳文洁端了茶水和点心送去东厢房,谢景元那边是她亲自送的。无他,因为几个妹妹都有点怵这个混不吝,故而每次送东西都是她亲自来。
“谢大人,这是昨儿我跟妹妹们做的点心,您尝尝。我去给您和铁柱找衣服,热水很快就好了,这屋里的炕烧得也快。”
谢景元嗯一声:“劳烦大姑娘了。”
柳翩翩想着他才回来,就没说房子的事儿,而是走到一边帮着月升烧炕。
谢景元坐在炕沿上吃点心喝茶,一会儿悄悄看柳翩翩一眼,一会儿仔细看这屋里的摆设。
屋子比较小,但该有的都有,炕上的被子和褥子用的料子比柳文渊屋里的还要好一些。
铁柱假装什么都不懂:“景元,等会儿去太白楼光吃烤羊肉吗?”
谢景元回过神:“蠢材,光吃烤羊肉,当心给你嘴上吃出两个水泡来!都是姑娘家,吃几口羊肉也就罢了,给她们点一桌上好的酒席。”
铁柱哦一声,然后在一边清点钱匣子。谢景元的钱都是铁柱在保管,他有个匣子,是精铁打造,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银,铁柱看得特别紧,匣子有两把钥匙,他们一人一把。
谢景元提醒铁柱:“这玩意总带着不累啊,就放这屋里吧。”
铁柱一边数钱一边道:“那也行,这家里也没贼。景元,这个年花了好几百两银子呢。”
谢景元不在意这个:“钱不花留着干什么,晚上再买些好点心回来,不能光吃人家的。”
铁柱嘿嘿笑:“好好好,一定买,除了点心,再买些酒给老太爷和大老爷,春天要来了,买些料子送给几位姑娘。”
谢景元皱眉:“大老爷就算了。”
铁柱咳嗽一声,心里嘀咕,我的少爷,你想娶柳大姑娘,总不好得罪老丈人啊。
但他又不能明说,只能迂回:“景元,就看在先柳大太太的面子上,一坛子酒而已。”
谢景元没有再说话,王氏和他亲娘林氏关系好,罢了,既然是王姨的男人,一坛子酒罢了。
“明儿你再去屠户那里定些肉,我看柳大嫂子虽然会持家,但如今柳家不同以往,她手紧的很,我们不回来,估计他们家成日家萝卜白菜,好好的孩子都快长成了白菜。”
铁柱哈哈笑起来:“景元你这张嘴真是的,好话都不会说。你别管了,都交给我了。”
过了一个时辰,三人都洗漱完毕,换上了新衣服 ,恰好,柳公绍和吴氏也回来了。
听说谢景元要请吃烤全羊,吴氏笑眯眯地摆手:“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跟你祖父在家里吃就好,晌午还剩有不少菜呢。”
话音一落,外头铁柱砰一声撞开了门:“景元,我买回来了。”
谢景元让铁柱把东西交给了徐氏:“总不好我们出去大吃大喝,让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家里吃萝卜白菜,这是我让铁柱买的一些熟肉,二老在家里将就将就,等我们回来时再给二老带一些。”
柳翩翩诧异地看向谢景元,这个混不吝越发细心了。
柳文渊微微一笑:“多谢景元,今日我们吃个大户。”
谢景元先抬脚:“走吧!”
兄弟两个带着谢景元和四姐妹一起出了门,柳翩翩将头上的帽子整了整:“这边城出门就得戴帽子,头发都压扁了。”
月升笑道:“姑娘别急,过一阵子天暖和了就不用再戴这劳什子了。”
柳文洁开玩笑:“大姐姐,你戴帽子也好看,头发压扁了也比我们好看。我们都没抱怨,你倒是先发起了牢骚。”
柳翩翩伸手拧她一下:“自从来了西北,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整天笑话我。”
柳文洁拧身躲过:“我都是跟大姐姐学的,明儿我还想跟大姐姐学怎么耍烧火棍呢!”
柳翩翩哈哈笑起来:“你敢耍烧火棍,当心没人敢来提亲!”
柳文洁呸一声:“长幼有序,姐姐在前头顶着,我怕什么。”
谢景元第一次听到她们姐妹之间开玩笑,很稀奇地在一边听,没想到姑娘们在一起也会亲事,这跟军营里那些臭汉子们凑到一起说女人也没什么两样啊。
谢景元忍不住笑起来,世人多虚伪,给女人定了那么多条条框框,可天性的东西岂是规矩能压制住的。
他看了一眼柳翩翩,忽然想到自己前几日的那个梦,急忙收回眼光。
徐氏的目光在前头谢景元身上瞟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柳文渊看了徐氏一眼,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
很快,一行人到了太白楼。
谢景元要了个大包间,铁柱很豪气地点了一只烤全羊,另外加一桌酒席。
柳文渊客气道:“景元,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破费。”
谢景元摆手:“又不是你一个人吃,客气什么。”
很快,烤全羊端了上来,柳翩翩第一次正儿八经吃西北烤全羊,京城也有卖这个的,但她是端庄贤淑的柳家大姑娘,自然不会跑到外面去吃烤全羊。
店小二给众人一人分了一副刀叉,柳翩翩看了看手里的刀,先将袖子挽起,然后在羊腿上割了一小块儿肉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拿刀慢慢切,切完后拿脆嫩的青菜叶子裹起来,用叉子叉着吃。
谢景元夸奖她:“大姑娘居然知道这吃法。”
羊肉非常鲜嫩,入口就是一股浓郁的醇香之味。
“我以前看过前朝的郑氏传记,据说郑家有个姑娘特别爱吃这个,她的夫婿十分疼爱她,给她开了很多家烤羊肉的店铺,研究各种烤羊肉的吃法,这只是最普通的一种。”
谢景元笑起来:“大姑娘说得可是羊腿姑娘的故事?”
柳翩翩嗯一声:“也不知真的假的的,倒是很有意思。”
谢景元看她一眼没说话,旁边三姐妹有样学样,跟着柳翩翩的样子一起慢条斯理吃起来。
柳文渊一边吃一边道:“据说这郑家原来跟我们家关系很不错,郑家在前朝出过父子二人都做了尚书的事儿,后来家道中落,现在虽然在朝中为官的不多,但在青州也算大户,据说当地的文公祠里还供着郑家父子的排位。”
徐氏在一边道:“可见这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就算前朝没了,郑家父子的名声依旧在故乡流传。”
柳翩翩吃着吃着偶尔会动作变慢,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柳文洁喊了一声:“大姐姐,你再这么慢腾腾的吃,等会子都被我们吃完了。”
柳翩翩回过神来:“凭你大肚罗汉也吃不了这么多!”
一直关注柳翩翩的谢景元凭感觉发现她有心事。
他在心里思索,难道有人欺负她?或者缺钱花了?是不是她后娘又要找她麻烦?
谢景元百思不得其解。
铁柱在一边看得明明白白,大姑娘有心事,少爷就跟着有了心事。
哎呦,这可怎么办哟。
铁柱赶紧给谢景元夹了一些菜:“少爷,这是太白楼的招牌菜,您尝尝。”
谢景元嗯一声:“子孝,光吃肉多没意思,铁柱,去让店家上一坛子好酒来,给她们几个上些花茶和果酒。”
柳文渊把孩子递给徐氏:“往日都是点到为止,景元酒量到底如何?”
谢景元毫不避讳:“放倒你不是问题。”
柳文渊笑起来:“你少吹牛,今日我们就拼一把,你可别让铁柱帮忙。”
谢景元慢条斯理地吃菜:“拼什么酒,这里都是姑娘家,喝醉了难道她们能给我们抬回去。”
柳文渊给徐氏夹菜:“是我失言了,明日早起还要去军营呢。”
兄弟两个一边喝酒一边说闲话,铁柱跟着凑热闹。柳翩翩和徐氏带着几个妹妹喝果酒,酒席越来越热闹。
谢景元偶尔看一眼柳翩翩,见她喝过酒后眼眸略微有些水润,双颊有些微红,赶紧挪开眼。
然而说不想看,但他偶尔还是忍不住会去看一眼。
最后一次瞟了一眼后迅速撤回,等他扭过头来时,发现柳文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谢景元仿佛没事儿人一样,举起酒碗和他碰了一下:“子孝,往后你发达了可要提携我。”
柳文渊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喝完一碗酒才道:“景元不是对升官发财没兴趣么?”
谢景元眯起桃花眼笑:“是没兴趣,所以升官发财的事儿交给你去办,以后我给你当跑腿的,你赏我口饭吃就行。”
柳文渊端起酒碗缓缓喝一口酒:“景元对功名利禄无感,将来怎么封妻荫子。”
谢景元捞起酒坛子给二人倒酒:“我这名声比地沟里的泥巴还要烂,何必去坑害人家好姑娘。”
柳文渊第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再次端起酒碗道:“只要心诚,必然能破除谣言。”
谢景元摇摇头:“我天生懒惰,没有进取心,谁跟我了谁遭罪。好人家的姑娘看不上我这惫赖样子,普通人家的姑娘也看不上我没规矩的样子。再说了,我二叔一家子对我虎视眈眈,要是我有了儿子,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心一狠给我全家下耗子药,一死一户贴本。”
柳文渊笑道:“景元未免太过妄自菲薄,我看你就很好。谢侯爷那些手段也不是多高明,只要你打起精神,他也不一定就能一直压在你头上。”
谢景元哈哈笑起来:“你是我兄弟嘛,当然我看我很好,铁柱也看我很好。”
柳文渊没有再多说,而是继续跟他喝酒。
一顿酒席吃了个把时辰,临走的时候谢景元主动道:“大姑娘,把那些没动过的菜打包带回去吧,明儿早上还能吃。”
柳翩翩笑起来:“谢大人真会过日子。”
谢景元开玩笑:“我一个不想升官发财的人,要是再不会过日子,将来可不得饿肚子。”
铁柱叫来店小二,姑嫂几个把剩下的菜都打包好,包括那剩下的半只羊。
铁柱付过了帐后对谢景元道:“少爷,您先回去,我去买些东西。”
谢景元点头:“你去吧,有些东西可以让店家送上门。”
打发走了铁柱,谢景元和柳文渊带着姑嫂几个往回走。
柳翩翩今日十分高兴:“大嫂,这太白楼的酒席还不错,比得上京城许多酒楼。”
徐氏笑道:“那当然了,这一顿酒席好几两银子呢,也就谢大人吃得起。”
柳翩翩开玩笑:“大嫂要是喜欢,回头你过生日我请你来这里吃酒席。”
徐氏将女儿抱紧一些:“那感情好,不过你过生日在我前头呢。马上开春了,回头我给你们买些料子,一人做两身春装。”
前头的谢景元竖起耳朵听,她要过生日了吗?过完生日她就十七整岁了,难道她刚才是在忧心找婆家的事儿?
柳文洁算了算日子:“大姐姐,下个月月底咱们能有不少进项呢,等你过生日,给你打一根金钗吧。”
柳翩翩摇头:“不要,我有花儿戴就可以了,要什么金钗,一根金钗好一些的要十几两银子呢,白费钱。有那钱我们不如多吃两顿烤羊肉,我们在家里烤。”
谢景元心里记下了大概的日子。
等姐妹几个晚上刚洗漱完毕,铁柱终于回来了,身上大包小包带了好多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