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各有各的长短,朱小少爷家境殷实长相俊秀,性子却轻浮了些,惯会油嘴滑舌。
姚童生是谢家的远房亲戚,虽然已经是童生,却不知日后能不能中秀才。若是中了,她便是秀才娘子。可若是一辈子都中不了秀才,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辛劳供他读书?
赵大哥身高体壮憨厚正直,待她也极好,却是三人里最穷的一个,住的宅子也是赁的,衙役的差事虽稳定却没什么前途。
三人都曾向她表达过心意,也都愿意娶她,春桃却实在有些难以抉择。
罢了,待会儿见到师傅,让师傅帮她参谋参谋。
穿过一扇月洞门时,恰好遇见三小姐谢馨如,三小姐看到她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春桃有些无奈,三小姐快六岁了,虽是庶出,因着生母早逝,是养在夫人膝下的,身边有个极严苛的奶嬷嬷,平日总是约束着她不让她吃零嘴,眼下三小姐该换牙了,奶嬷嬷更是连一颗糖也不许她吃。
可三小姐这般期盼地看着她,眼神里还带了一丝哀求,春桃实在不忍心,只好从袖中取了一个荷包出来悄悄塞给她,这荷包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她自制的蜜饯。
为了合世子的清淡口味,她制的蜜饯口味清甜,没加太多蜂蜜,不会太甜,少吃一些应该没有大碍。
见三小姐接过荷包后迅速藏到袖子里,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春桃好笑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大厨房去。
一到大厨房,便闻到了红烧肉和卤鸡的香味儿,春桃馋得立马拿了个大碗跟师傅讨了几块红烧肉,又撕了个大鸡腿,坐在小矮凳上吃了起来。
黄厨娘见她这副馋相,跟多少年没吃过肉似的,忍不住道:“你一个当厨娘的,想吃什么自己不会做?怎么每次来都馋成这副鬼样子?”
春桃刚吞下一口香喷喷的红烧肉,闻言苦着脸道:“师傅,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哪儿敢在澄晖院做这种重油重味儿的大肉吃?我连酱油都不敢多放一滴,更别提那些香料了!”
黄厨娘想到世子那般清雅矜贵的一个人,春桃倒确实不好在澄晖院里做红烧肉卤鸡什么的吃,便也没再说什么,只细细打量起她来,不过半个月没见,这丫头长得是愈发出挑了,眉眼处又多了几分艳丽。
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长得这般出色,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到前日王大管事让人传的话,黄厨娘忍不住开口问道:“听说王大管事想让你给他做侄媳妇儿?”
春桃刚吃完红烧肉,正准备啃鸡腿呢,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难道王大管事为了逼她同意这门亲事,要从师傅这儿下手了?
“师傅,他没为难您吧?”春桃连忙问。
“我一个做饭的老婆子,他能为难我什么?”黄厨娘摇了摇头,说:“我听说他那侄子不是个好的,他要是敢逼你,你就来找我,我老婆子在府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在夫人跟前多少还有几分脸面。”
春桃一时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这世上,也只有师傅对她最好了。
她抬袖擦了擦眼泪道:“这事儿师傅您就甭管了,我回头求一求世子爷,只要世子爷同意让我出府嫁人,王大管事也不敢说什么。”
说完又将心里三个人选说了出来,请师傅帮她参谋。
黄厨娘听完仔细想了想,道:“听你说的,那个姓赵的衙役还不错,虽然穷了些,但为人憨厚老实,对你又好,以后过日子差不了。”
春桃微微皱眉,不是她嫌贫爱富,实在是衙役这个行当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吃一时的苦她能接受,却不想吃一辈子的苦。
“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选夫婿,重要的不是看他家世有多好,也不是看他家产有多厚,而是要看他的秉性。要知道,再硬的靠山也总会有靠不住的时候,再多的家产也会有败光的一天,唯有一个人的秉性,才是不变的。”黄厨娘语重心长道。
春桃心里却不大赞同师傅的这番话,且不说光从表面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实秉性,即便看出来了,谁又能保证这个人的秉性会一直保持不变呢?古往今来,负心汉还少么?
比起虚无缥缈抓不住的‘秉性’,还不如抓些能看得见的东西。
黄厨娘见她没听进心里去,便没有多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再多劝也没用。
春桃在大厨房待到将近傍晚才离开,临走前跟师傅说好了,后日她生辰那天,她带两坛酒过来,跟师傅好好喝一场。
回程时经过桃园,见桃花开得正艳,便想摘几支桃花回去插瓶,她生于桃花盛开的春日,因而格外喜爱桃花。
桃花树下,春桃踮起脚去折高处的一枝桃花,突然,一只男子的大手覆住了她的手,欲要帮她折下那枝桃花。
她心下一惊,连忙抽回手,回过身一看,才知二公子谢鹏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见过二公子。”春桃躬身行了个礼。
谢鹏锐折下那枝桃花,递到她面前,风流一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不及春桃姑娘你半分美艳。”
春桃早就听说二公子风流成性,因而每每见到他都远远地避着他走,没想到今日还是撞上了。
“二公子说笑了,奴婢蒲柳之姿,怎敢与桃花争艳?”
春桃说完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谢鹏锐却一步步逼上前来,直到她退无可退紧靠着树干,他才捏起她的下巴,调笑道:“你若是蒲柳,爷院子里的那些岂不是连苇草都不如了?”
下巴上黏腻的触感让春桃恶心至极,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声道:“二公子请自重!”
说完正准备从侧边逃走,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按在树干上。
“还想逃?爷惦记你这朵小桃花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你就乖乖从了爷吧。”谢鹏锐说着便要低下头去一尝芳泽。
春桃连忙偏过头躲开,大声提醒道:“二公子别忘了,奴婢是澄晖院的人。”
谢鹏锐淫.笑出声:“是澄晖院的又如何,等爷好好尝过你的滋味,再去跟大哥开口讨要你,他会同意的。”
春桃心中一凛,她怎么就忘了,二公子再风流,也是世子的庶弟,二公子开口讨要,世子为了兄弟和气,多半不会拒绝。
若她今日失身于二公子,恐怕不用二公子开口讨要,世子也会主动把她送到二公子院里去。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婢罢了。
第4章 第四章
“二哥,你在做什么?”
春桃回过神来,见不远处三小姐正冲她眨眼睛,她瞬间明白过来,三小姐这是给她解围来了,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趁谢鹏锐转身去同三小姐说话时,悄步逃走。
一路跑回澄晖院,回到自己房间后,春桃才算是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刚才谢鹏锐对她的轻薄举动,便觉得浑身难受,干脆去小厨房提了两桶热水回来,好好洗了个澡。
等洗完澡,春桃换上寝衣,坐到梳妆台前用巾帕绞头发,绞着绞着心情便沉重起来,今日靠着三小姐解围暂时逃过一劫,可是以后呢?
只要她还在府里,总有一天会被二公子糟蹋。即便她明日就销掉奴籍出府,以英国公府的权势,二公子想要得到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一旦被二公子得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二公子收为通房,整日跟他院里那一群通房美婢争宠,盼望着有朝一日能生下子嗣提为姨娘。以二公子那风流薄情的性子,她便是当上了姨娘,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之前被王大管事威胁,她还可以求世子庇护;可现在,觊觎她的人变成了世子的亲弟弟,她还能去求谁?
春桃越想越绝望,难道她就只剩下委身二公子这一条路么?
不,如果她这辈子注定做不了正头娘子,那么,比起风流好色的二公子,她宁愿给世子做妾!
世子爷清风霁月温文尔雅,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二公子要强上千倍万倍。最重要的是,世子平日里不近女色,至今不曾收过通房,她若是做了世子房里人,便是头一份,以后的日子想必也要清净许多。
只是,她愿意给世子做妾,世子可看得上她?
春桃对着铜镜照了照,只见镜中人杏面桃腮、明眸皓齿,不说花容月貌,也算得上是面容姣好了,不然也不会被青鹞嫉妒,更不会被二公子盯上了。
若是别的纨绔公子哥儿,春桃尚有可能凭着自己这张脸,谋个通房之位。
可世子不是别人,她这张脸,和世子比起来,简直是仙凡之别。
有时候她都怀疑,世子平日里之所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其实是因为照镜子照多了,导致世上所有女子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丑陋。
要想让世子看上她这样一个‘丑陋’之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正发愁时,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春桃回过神来,起身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见绿鹚一脸焦急道:“春桃,你快去熬碗醒酒汤送到正房来,世子他喝醉了。”
世子喝醉了?春桃很是惊奇,她来澄晖院这两年,还从未见过世子醉酒呢。
见绿鹚说完便要走,春桃忙拉住她打探消息:“世子是今晚外出赴宴时喝醉的?”
“是呢。偏巧下午青鹞她们都吃坏了肚子,眼下正房连个能侍候的人都没有,我还得赶紧回去伺候着,你熬好醒酒汤就快些送过来。”绿鹚说完急匆匆地就走了。
春桃则是眼睛一亮,她正愁怎么入世子的眼,世子就喝醉了,恰巧青鹞吃坏了肚子不在世子跟前伺候,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她没有多做犹豫,翻出今春新做的一身桃红衣裙换上,简单挽了个云髻,又浅涂了一层唇脂,才去往小厨房,飞快地用枳椇子煮了碗醒酒汤,用托盘端往正房去。
到了正房,却见房中静悄悄的,连绿鹚那丫头也不知去哪儿了,春桃只好端着醒酒汤进了内室。
绕过嵌玉屏风,见角落的瑞兽香炉里正燃着好闻的灵虚香,而世子则坐在黄梨木桌前,单手撑着额头,双目微阖,似是在养神。
烛光昏暗,他半张脸置于阴影之中,清隽的面容更显幽邃,又平添了几分疏离。
俗话说,灯月之下看美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世子本就俊美似谪仙,这会儿在烛光下看着,便如落日熔金,朝霞映雪,又似暮云合璧,晨曦散雾,美得让人屏息。
春桃心跳骤然加快,脸也莫名开始发烫。
从前她总觉得世子就像那万丈高山上的皑皑白雪,高高在上触不可及,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因而她对他从没有过非分之想,他再俊美她也只把他当做年画上的神仙一样欣赏。
可今日,许是因为动了想给他做妾的歪念头,她再看他,竟不自觉地羞涩起来,只多看他两眼,心口便砰砰跳个不停。
春桃努力平复了下心跳,才大胆上前,将托盘放到桌上,轻声唤道:“世子,醒酒汤来了。”
他睁眼,却没看她,只端起醒酒汤喝了几口便放下,重又闭上眼睛。
春桃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心想,要入他的眼太难了,京城那么多贵女都没做到的事,她多半也没这个本事做到。
与其日后被二公子糟蹋,不如趁今晚世子醉酒,和他生米煮成熟饭。
只要和世子有了肌肤之亲,以世子的性子,一定会对她负责,到时候,一个通房之位是少不了的。至于以后能不能升上姨娘,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机会难得,容不得她迟疑,她咬了咬唇,将领口稍稍扯开,露出一片雪白,接着弯下腰柔声道:“世子,夜深了,奴婢扶您到床上歇着吧。”
见世子闭着眼睛不置可否,春桃只好主动搀起他,往床榻方向走去。
到了床前,春桃又主动道:“世子,容奴婢为您宽衣。”
说罢,她试探地伸出手指勾住他的腰带,见他没有出声制止,便动作轻柔地帮他解开腰带,接着,手指从腰间来到胸膛,帮他脱下外袍和中衣。其间,不忘用手在他身上不着痕迹地点火。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像一潭冰水,点不起一丝火苗。不但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也依旧闭着。
莫不是醉狠了?
眼见脱得只剩里衣了,春桃心下焦急,只好扶了他到床上躺下,接着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床上,‘正巧’趴在了他胸口。
她抬头,正撞上他那双冰润的眼睛,他目光一片清凉,全然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春桃心下一突,试探地唤了一声:“世子?”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春桃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怵,她先前想和他生米煮成熟饭是以为他喝醉了,那样明早起来她就可以推说是他醉了酒把她拉上床的。可他若是还清醒着,这招就行不通了。
“世子,奴婢刚才是不小心摔倒的,奴婢、奴婢这就起来。”
春桃满心紧张,连忙用手撑床想要爬起来,可没想到,这一紧张,竟又摔倒在了他身上。
完了,春桃心想,就算这次她是真的不小心摔倒的,可落在世子眼里,怕是会以为她是故意为之。
正当春桃手脚并用准备翻身下床时,却突然被他攥住手腕,紧接着一个天旋地转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