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恍若未闻,一步步靠近沈柒音,眸色染上一抹微光,盯得沈柒音心头发慌。
沈柒音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脚跟碰见的床边。见苏衍还在上前,遂抬手推了苏衍一把,可手腕却被苏衍一把捉住。
“是郡主叫臣进来的。”
沈柒音闻言眉头皱起,“我何时说过此话?还请将军速速退回原地!”
“臣不想退回去,郡主也不是真心想要臣回去,对吗?”
沈柒音心道不好,她将苏衍留在房间原本是为了绊住他的脚,可却未曾想到叫苏衍误会了去。
“苏将军怕不是误会了,本郡主只是想要了解案情的进展,并无它意,还不将本郡主放开?”
苏衍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用力一拉,将沈柒音带进了自己的怀中。随后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阿音,我知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苏衍将头埋在沈柒音的颈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颈的皮肤上,但沈柒音的眼中却一片清明。
“苏将军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不得前两日是为何跪在王府门前挨那杖刑的?”
语毕,沈柒音明显地感觉到苏衍的身体一僵。
“阿音……”
“将军还是唤我我为郡主吧,莫要坏了陛下定下的礼数。”
沈柒音冷静的声音像是裹挟了根根尖刺,穿过苏衍的耳廓来到心海,痛得苏衍忍不住开始发颤。
苏衍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无波无澜。
“是臣鲁莽了,”说着缓缓松开环住沈柒音柔软腰肢的手,“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你你你……你怎的跑进帘子里了!”
金儿进了房间便见到苏衍离沈柒音十分近,不顾礼节连忙上去将苏衍拉开,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力气,却没想到很轻松便将苏衍拉推开了老远。
金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头看向苏衍,发现苏衍脸色极差,神情落寞,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也不为过。
苏衍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被金儿一把推开,抬眼看了沈柒音片刻,随后慢慢地退至帘外。
“郡主的话臣记下了,臣以后定当摆正自己的位置,不会对郡主做出任何逾越的事情。”
顿了一顿苏衍又继续说道,“若是郡主愿意多留臣片刻,臣也有几句话想要对郡主说。”
沈柒音理了理被苏衍弄乱的衣衫,“将军请说。”
苏衍深呼了一口气,“虽说臣与郡主早已分离,如今臣又下定决心对郡主死心,但臣终归是大庆的将领,在朝野之中与睿亲王也是经常抬首相见。
而如今因为茶楼命案又不得不在王府叨扰,免不得会和卷入命案之中的郡主有些交集,所以,还望郡主莫要再视臣如眼中钉,放下过往,将臣和其他臣子同等对待,心平气和言谈,臣也定会对郡主恭敬之至。”
苏衍态度诚恳,字句真诚,沈柒听他此言便知晓苏衍真的准备放下自己了,她隔着帘子望进苏衍的眼中,“将军若是能做到,本郡主也会做到。”
苏衍闻言抬手低头,“如此,臣便先告退了。”
直到苏衍的身影消失不见,金儿才敢喘了口大气,“郡主,您没事吧?”
“无事,一切都办妥了吗?”
金儿将沈柒音扶至小榻上,一边给她穿上鞋袜一边说道,“郡主放心,长信已经将事情告知了王爷,从此府中的后厨都是在为王爷熬药,郡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如此便好。”说完沈柒音望向窗外,“也不知案子何时能结掉。”
早些结案便可以早些去行宫养身子,又何须这般战战兢兢?
“郡主莫要担心,长信说王爷此番回来是带了案子的线索的,定然会有进展。”
睿亲王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他召集了苏衍和于瑾年在正厅中研讨此事。
“于兴旺酒馆散播谣言的人已经有了眉目,据探子来报,已经在六街发现了那人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正秘密地跟踪着,看看能否揪出幕后之人。”
六街?
“于大人,”苏衍转头看向于瑾年,“没记错的话宗氏布行的分铺便在六街吧?”
于瑾年点头,“没错,宗家在京都的第二大分铺便在六街……将军曾经说过,没有绝对的巧合,所以此人定然和宗氏有些关联!”
苏衍就知道宗一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害,往往越是嚣张跋扈之人越是容易看穿,反而像宗一唐这样低调平淡之人才越难以勘测。
长信此时来到正厅内,向众人抱拳行礼之后说道,“王爷,福晨已经捉拿回府,此时需要审问吗?”
睿亲王听闻到福晨的名字便冷下脸色,“带上来。”
“是。”
随后福晨便被带了进来,低眉垂眼地跪在地上。
睿亲王开门见山,“福晨,是谁教唆你对郡主下手的?”
福晨听到睿亲王森冷的声音忍不住抖了一抖,“没有谁,是小人自己……”
“胡说!你当本王是三岁稚儿那般好糊弄吗?”
福晨听到睿亲王的暴怒抖得更加厉害,但依旧咬紧牙关不肯承认有人教唆他。
“本王记得你家中有多病的母亲和一年幼亲妹,是还不是?”
福晨一听连忙抬起头来,但一想她们已经被安顿好,便稳了稳心神,“郡主是小人一人推的,不关我母亲与幼妹的事情。”
“那你可知伤害皇室宗亲的性命足以叫你全家人来陪葬?”
福晨怔了一怔,“我只是吓吓郡主,郡主也没有性命之危,何谈要我家人陪葬?”
睿亲王目光冷然,“带上来!”
睿亲王话音刚落,一个脸色蜡黄的妇人和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便被带了进来,口被封住,双手反绑在身后。
福晨看到母亲与幼妹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怎么会……王爷!求您放过她们……求您!”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福晨呜咽点头,“我说,我说!是宗氏布行的管家绑了我的家人,逼迫我找机会吓唬郡主,若是我不照办便要挖了我妹妹的双眼……小人也是不得已的啊!”
苏衍闻言气得一脚踹翻福晨,“你的家人是家人,难道郡主就不是王爷唯一的骨肉吗!亏你在王府当差,遇到胁迫之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王爷吗!”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长信见状松开福晨的母亲与妹妹,福晨的母亲宋氏松了绑后连连捶打福晨的肩膀,“你这个杀千刀的!王爷平素待你如何你不知晓吗?尽然听信小人的话语,你知不知晓,若是王府的人来迟了些,我于福星早已死在那坏人手里,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与福星了!”
福晨此刻才醒悟过来,眼泪糊了满脸。
睿亲王向来贴面无私,命人将福晨拿下带到刑部按律法发配极地,又派人将福晨的母亲与幼妹送回安顿。
至此,案件算是有了一个较大的转机,所有线索皆指向了宗氏布行,睿亲王直接带兵将宗氏围了起来。睿亲王命长信将宗氏的管家带至刑部审问。
因宗氏管家涉及伤害郡主,由睿亲王一手处理此事,所以大理寺暂时无权插手宗氏管家一事,于瑾年与苏衍只能暂时在王府等候消息。
可这个时候王府却来了客人,不是找睿亲王,也不是找沈柒音,而是找赖在王府不肯回的苏衍。
苏衍面上升起疑色,“何人来访?”
王府管家躬身答道,“是丞相之女林小姐来访,指明说要见苏将军您。”
第35章
丞相之女林向珊, 贤身贵体,更有出水芙蓉之姿,上门求娶的世家子弟络绎不绝。
却在苏老夫人寿诞广招未出阁的千金之后, 高调入苏府做客。而此刻来到睿亲王府,不为拜访王府主家,只为求见住在王府的客人苏衍, 其目的昭然若揭。
于瑾年促狭的目光巡视苏衍全身,“这才分别一个多时辰,林小姐便相思成灾了。”
苏衍不理会于瑾年言中的揶揄,眸色深沉, “不见,烦请管家叫她打哪来便回哪去。”
管家低头领命照办。
苏府与丞相府向来无甚交集,丞相位高权重, 身后是大把想要趋附之人, 其中不甚清白, 且丞相之人行事迂回曲折, 苏衍甚是不喜。
何况父亲战死沙场, 在苏府没人撑腰之际, 丞相府的小动作可没有少做。
若非陛下圣明, 若非自己小有功勋,说不准父亲辛苦得取的兵力已经被剥削了大半, 这骠骑将军的位置指不定是谁在坐着。
派系不同不相为谋,以前如此, 以后更是如此。
“来人可是林丞相的女儿, 你真的就这般直接将人赶走?”
于瑾年知晓苏衍从不阿谀献媚, 但如何说也是远近闻名的谦恭之人,如此对待一个姑娘, 真的不怕传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况且,林丞相何许人也,那可是身处高位手握重权的权贵,一般人敢轻易开罪?
想到此处于瑾年又摇摇头,苏衍又岂是一般人?
“本将军皇命在身,重案在手,没有功夫应付与案子无关人员。”
果然,苏衍这人,就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去衡量。
不过这林小姐也不知是不是成心的,还真是会挑地方。午间时辰,苏衍在苏府中对郡主的昭昭之心她已然听得非常清楚,却偏偏还要来到王府寻苏衍,若是苏衍真在王府接见了林家小姐,岂不是相当于打了郡主的脸了?
于瑾年抬手轻品香茶,看来桃花运太好也不是件好事,他突然有点可怜起苏衍了。
“将军,”管家复又走了进来,“林小姐说若是将军不见她,她便在府外一直等着。”
于瑾年险些被茶水呛着,转头看向脸色明显发黑的苏衍,心中的那点可怜顿时转为幸灾乐祸。
“林小姐真是痴心,追到王府不说,竟然连赶都赶不走。”
苏衍双目射出的光芒,像是要将于瑾年冻住一般,“再多说一句仔细我拔了你的舌头,她爱等便在外等着。”
“如此行事旁人岂不是要说我睿亲王府怠慢客人了?”
就在管家右左为难之时,沈柒音的纤丽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步下生莲一般款款走进在正位坐了下来。
“夏叔,速速去请林小姐进府。”
管家点头,“是,郡主。”
不一会儿,身着浅粉色金丝绫罗裙的林向珊与一众婢女便走了进来。
“臣女拜见郡主。”
沈柒音一双眼睛巡视着林向珊,跪拜之礼行的甚是得体,眼含柔情,嘴角噙笑,与长平侯府中赏花那时变得内敛了许多。
“林小姐起身吧。”
“谢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