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一名衙役通报:“启禀玉侯爷,大理寺外有人自称是玉国公,说是您的父亲。”
玉晏天闻声放下记档册子,是真是假出去一看便知。
见玉晏天起身过来,魏子悠与云香玲也起了身。
“魏少卿,不感兴趣吗?”
云香玲抬腿去追玉晏天,也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玉国公。可又怕旁人觉得奇怪,为自己打圆场。
魏子悠会意圆滑应道:“若真是玉国公,按理都得出去迎一迎。”
这二人面上和气,结伴追了出去。
玉晏天迈出大理寺大门,便见三四辆马车侯在镇门石狮一旁。
为首一个膀大腰圆的布衣男子,正是刘管家。
刘管家瞄见玉晏天,急忙迎上前拜见。
玉晏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好端端的来京城作何。
“天儿……”
玉国公撩开帷幔热情招呼,不过却未有下马车的意思。
玉晏天瞥见云香玲与魏子悠跟了出来,回身淡定说道:“家父来京,今日本侯便先回府去了。”
云香玲瞧了一眼玉晏天,冲马车客客气气拜道:“大理寺侍郎云香玲,见过玉国公。”
魏子悠跟着行礼拜见,玉国公挥挥手示意二人免礼。
玉晏天径直踏上马凳,上了马车。
马车一走,云香玲便说要回府去了。
魏子悠与之客套几句返回大理寺,毕竟她要保证她母亲魏英南的安危。
马车内,不想马娇芸衣衫整洁竟也在。只是手脚被捆,嘴被封着布条。
玉晏天寒着一张脸,玉国公自顾自问马娇芸道:“你可看清楚了,是她吗?”
马娇芸哼哼唧唧连连颔首,瞥见玉晏天寒厉的眸光垂首不敢直视。
“父亲,来京作何?”
玉国公叹口气,赔笑道:“你,终于肯问为父了。”
说着话眼中竟动容噙泪,好似父子重逢喜极而泣一般。
见玉晏天一脸冷漠,玉国公心中难过却又无可奈。
拍了一下大腿,郑重其事道:“为父来京助你一臂之力,助你早日坐上驸马之位。”
一些难堪的话,玉晏天并不想说出口。为了玉家日后的无上荣耀,他这个父亲当真是豁出一切。
“晏城呢?是在侯府吗?”
玉国公放心不下玉晏城,过去这么多日子想必玉晏城也该起疑了。
第96章
烈阳日光追随马车, 断断续续闯入轩窗内。
玉晏天正对轩窗而坐,忽明忽暗的光晕映在他面上。时而明净,时而阴暗。
马娇芸不知是不是被关禁太久, 整个人没了从前的跋扈, 时不时身子不由自主发颤。
“我将他, 安排在裴府中。”
玉晏天也未打算瞒着ʟᴇxɪ,毕竟玉晏城也是玉国公的儿子。
玉国公似乎并不在意,也猜得到裴泫铭必定软禁在府。玉晏城性子浮躁,关在裴府也好免得惹祸上身。
“那就让他,好生在裴府待着吧!”
玉晏天没有应声,马娇芸听闻儿子在裴府。一下子来了精神,嗯嗯唧唧手脚乱动挣扎起来。
玉国公瞪着马娇芸, 恶狠狠道:“这可是京城, 你那儿子若出来惹出事,便是杀头的大罪。”
马娇芸渐渐停止了折腾,玉国公解开她的封口,恨恨道:“你可是受命那个云侍郎?还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玉晏天面色平静, 慢条斯理冷冷道:“马氏,你没必要再藏着了,你觉得我, 为何忽然回东山城去,你当真觉得你不说,我便无从得知。你姐姐马珍珠与你都是戏园子的伶人,姐姐做了旁人的外室, 诞下一名女婴后难产便撒手人寰……”
玉晏天顿言不语, 眼瞧着马娇芸的神情由战战兢兢转为满眼恨意。
她咬牙切齿道:“都说我姐姐是难产而死,她以为我不知道, 我姐姐是中毒而死……”
马娇芸似乎又成了从前那般牙尖嘴利,阴森瞧着玉晏天疯狂笑道:“我姐姐和你娘亲,中的毒一模一样,哈哈哈哈……”
“啪”得一声,玉国公重重甩了一巴掌过去。那白皙的脸颊,顷刻红肿半边。
马娇芸死咬着嘴唇忍耐,很快便如没事一般。只是怒瞪了一眼玉国公,白了一眼玉晏天耸拉下肩头。
“马氏,你难道不想复仇?”
玉晏天这句话,让马娇芸错愕愣神。待她回神,低三下气道:“你想让我作何,我配合便是。”
玉晏天得意邪笑,瞧见玉国公盯着自己。沉静对上玉国公的眼光,玉国公慌忙撇过了脸。
马娇芸心中默念三字:云香玲。
往昔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那时马娇芸二八年华。
虽不及姐姐马珍珠才艺过人艳冠梨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闺门旦。
只是即便是登台座无虚座,乐籍终究是贱籍。
以色侍人者趁着年华正好,为日后最初最好的打算。
姐姐马珍珠在梨园,遇上了一个常来听戏的男人。
为了这个男人马珍珠不惜脱离梨园,用多年积攒的银钱买了一处小宅院。
心甘情愿伏低做小,倒贴钱成了旁人的外室。
“侯府到了。”
马娇芸恍惚回神,玉国公已然解开她手脚的捆绳。
她看着玉晏天先下了马车,玉国公拉起她手腕威胁道:“若敢胡作非为,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儿子。”
马娇芸郑重颔首,换上一副雍容笑脸。
与玉国公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端庄娴静跟在身后进了侯府。
刘管家张罗几个仆人,搬运携带来得物品。
“天儿,你这侯府,怎会如此冷清,连个仆人都没有。”
玉国公平常在家中,到哪都有仆人参拜。可这偌大的侯府,竟连个仆人都没有。
玉晏天只在前带路,并未回答玉国公。
玉国公见惯不惯,自言自语笑道:“好在,为父从家中带了几个可心的仆人来。改日,让刘管家张罗着招些仆人进来,撑撑侯府的门面。”
听到此处,玉晏天停下脚步回身冷淡道:“这京城不比东山城安全,到处都是眼线,父亲不是带有几个仆人,够使了。”
玉国公连连颔首赞同,直夸玉晏天深谋远虑。
玉晏天忽然觉得父亲这般虚以委蛇,只会更令他厌恶。
马娇芸紧紧跟在玉国公身后,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到云楚清所在的月洞门外,玉晏天回身与马娇芸言语。口吻是难得的平和:“里面住着你想见之人,进去看看吧!”
玉国公顺嘴发问:“什么人。”
玉晏天盯着马娇芸,仿若问话之人是其,意味深长只说了三个字道:“云楚清。”
马娇芸瞠目结舌身子一抖,什么也顾不得抬腿奔了进去。
玉国公不放心想跟着进去,被玉晏天拦住。
“父亲若想帮我,便一切听我行事。”
“这个自然。”
玉国公自讨没趣闭嘴不再言语,跟着玉晏天去往安排的住处。
那马娇芸进入院子,见厢房门口有个侍女,奔上前热泪盈眶哽咽问道:“云,云楚清……”
可她抑制不住情绪,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啜泣起来。
云楚清在房内听到动静,起身将房门打开。
马娇芸泪眼模糊,见有人出来。急忙抹了把眼泪,想看清对面之人。
马娇芸望着眼前端庄秀丽的云楚清,扑上前抓住云楚清的柔夷,哭喊道:“清儿啊,我是你姨母啊……”
云楚清微微怔住,死死盯着马娇芸。她从前不知身世时,想不明白为何她半分都不像云香玲。
如今瞧见马娇芸,方才明白原来她另一半像她姨母。
“姨妈,你为何会来侯府?”
云楚清并未像马娇芸那般心潮澎拜情难自已,她被软禁的日子早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云楚清镇定自若,拉着马娇芸入房说私密话。
马娇芸掏出手绢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云楚清的淡定她未觉奇怪。
毕竟彼此生分,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相对落座,云楚清为马娇芸斟了杯茶。
“姨母,是玉侯爷让你来见的我吗?”
天气浮躁,马娇芸哭了会当真觉得口干舌燥。
拿起茶杯抿了两口,放下茶杯叹气道:“也不算是玉晏天……”
马娇芸顿言,望着云楚清怜惜道:“你是何时知晓自己的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