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了一下眉,神情凝重道:“儿臣觉得,不如派儿臣同去,更显圣意……”
“不可。”
不待南宫盛蓉说完话,惠安帝便挑眉喝止。
“惠州,那可是瘟疫,太女断断不能以身犯险。”
惠安帝气急觉得头越发刺痛,扶额难受。
田公公奉茶进来,急忙差人去请太医。自己则上前,为惠安帝揉捏头部。
南宫盛蓉见惠安帝面色不好,不由也心焦担忧:“父皇,龙体要紧,切莫动怒。”
她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实则有些害怕。
印象中还未见过父皇如此过,她慌慌张张也上前想要做些什么。
这时,惠安帝却感慨,嘲讽道:“老了,年岁大了,不必大惊小怪,朕的身子自个清楚。”
说完瞧了一眼田公公,不痛不痒训道:“你也是,动不动便请太医,弄得人心惶惶。”
田公公一脸担忧,极力劝道:“还是请太医瞧瞧好。”
“是啊,父皇。”
南宫盛蓉与田公公一同扶起惠安帝,想让其回榻上躺着休息。
可惠安帝挣脱二人的手腕,故作轻松道:“朕无事,还是先将去惠州的官员,定下来吧!”
田公公叹了一口气,冲南宫盛蓉使了个眼色。
大约是在说惠安帝心系天下,事情不了绝不会休息。
南宫盛蓉会意,屈膝跪地,郑重道:“父皇,儿臣方才所言,还请父皇同意,儿臣作为储君,既未建功立业,又是女子,本就非议颇多。此次赈灾,正在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父皇觉得赈灾,比上阵杀敌还要凶险吗?”
惠安帝俯视跪地的太女,长长无奈叹了口气。
他岂能不清楚,太女去再适合不过。
只是子嗣单薄,太女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为此方才太女一提议,他才会大动肝火。
惠安帝盯着从容跪地的太女,方发现这孩子眼神坚毅,已不是从前那个烂漫天真的少女。
惠安帝松展紧握的虎口,弯腰扶起太女,语重心长道:“父皇为你骄傲,朕的蓉儿长大了,朕准你去惠州,不过万事小心,尤其莫靠近,身患瘟疫之人。”
南宫盛蓉重重颔首,又道: “请父皇派刑部的主事,肖柏舟同去,此人通晓刑律,正好用以震慑乱民。”
惠安帝眯了眼,努力回想肖柏州的模样。
肖柏州只是个六品主事,够不上上早朝的级别,惠安帝自然想不起这一号人。
只是想起肖柏州的母亲肖金燕,惠安帝忧心道:“朕才升了肖金燕为刑部尚书,若重用其子,只怕又会有人,生了狼子野心,若学了云香玲……”
说到云香玲,惠安帝不由顿言片刻,接着道:“要是肖家,走了云家的老路,朝廷又要多,不少是非。”
南宫盛蓉不慌不忙道:“不如父皇为肖柏州赐婚,趁早绝了非分之想。”
惠安帝摇头叹气:“赐婚,你说的倒是容易,哪家姑娘合适?这都得从长计议。”
惠安帝言毕,冲田公公吩咐道:“你去户部,让人拟一份,京中官员家,待嫁女子的名单。”
田公公犹豫一下应下,反倒小声对太女嘱咐道:“太医即刻便来,太女殿下,定要让太医为陛下诊脉。”
惠安帝抿了口茶,明明听到了田公公的嘱托装作不知道。
南宫盛蓉自然瞧出父皇不愿意诊脉,亲自送田公公出去,向其保证定让惠安帝诊脉。
田公公前脚离开,太医署便派了张太医来了。
南宫盛蓉瞥了一眼张太医,领着其入了殿。
这张太医是赵太医的同门师弟,也算个可靠之人。
惠安帝虽说有些抗拒诊脉,可龙体关乎国运又岂能放任不管。
只是端坐在御桌后,配合着将手腕放置脉枕上。
张太医虽说是赵太医的师弟,可年岁却比赵太医大上几岁年近五十。
其面色红润光泽,有些许发福。
惠安帝不要悬丝诊脉那一套,直接让张太医搭脉。
张太医在御前服侍较少,难免有些手脚慌忙。
他跪地战战兢兢仔细诊脉,片刻后谨慎言道:“陛下只是日夜操劳,神乏目眩,导致头痛不止。”
惠安帝一听龙颜舒展,南宫盛蓉急忙追问:“如何调理?”
张太医不敢挪动,跪在原地恭恭敬敬,拱手答道:“回太女殿下,只需服用一些清火安神的汤药即可。不过呢,还是要多休息少思虑。”
惠安帝冷笑一声,身为帝王哪有一刻敢松懈。
这一笑吓坏了张太医,只见张太医弯腰伏地,身子打起冷颤。
惠安帝哼了一声道:“起来吧!下去配药去吧!”
张太医如获大赦,颤颤巍巍起身匆ʟᴇxɪ匆退出殿内。
“此去惠州,不如便带,这位张太医同去吧!”
惠安帝饮了一口茶,神色略有缓和。
想来是听闻龙体无碍,精气神也变得足了。
南宫盛蓉只是颔首应下,惠安帝想起什么。
神色一紧放下茶杯,说道:“还有两日便到八月十五了,让人放出消息,便说裴府有人身染瘟疫,不必等八月十五了,明夜便将尸身烧了。”
念起裴泫铭,南宫盛蓉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她明白父皇的用意,只是郑重附和应下。
她思绪纷乱,似乎又想起从前年少时,同窗读书的光景。
“对了,务必让赵太医,看护好萧氏的胎。”
惠安帝嘱咐完,又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扶额面露痛苦,舒了一口气息道:“朕乏了,要去歇着了,你去忙你的吧!”
南宫盛蓉一拍手,涌进几名太监宫女。
将惠安帝扶回寝殿去了,她则亲眼看着惠安帝入眠,方才离开太极殿。
第160章
东山城, 城门紧闭。
魏子越乔装一番,准备先行去往边疆大营。
她有些奇怪,那日她入城时, 明明百姓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此刻为何城门紧闭重兵把守, 甚至连一个出城的百姓都不见。
魏子越顾不得这些, 牵着马匹上前客套道:“这位官爷,家中有急事,可否行个方便。”
魏子越摸出一锭银子,塞给领头的衙役。
哪知那衙役没有接银子,而是厉声喝道:“摘下帷帽。”
魏子越特意戴了帷帽,心中犯疑这官府的人,莫不是在排查什么要犯。
有此想法, 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又非什么要犯, 又有何不敢示人。
魏子越利落撩起帷帽,那衙役盯了她一眼。眼神猛变,咣得一声拔出佩刀。
其他衙役跟着拔出佩刀,一副大敌当前的阵仗。
魏子越心生不妙, 抽出藏在马鞍下的宝剑。持剑怒目质问:“尔等可知,我是谁?”
那衙役一板一眼回道:“魏将军,请回国公府去, 永诚王等着您呢!”
魏子越这才明白,竟是玉晏天所为。
她哪里知晓,玉晏天防着她私自离开。
早已将她的画像给了谭县尉,这些衙役早已将魏子越的容貌记下。
魏子越准备硬闯过去, 却闻身后马蹄震荡。
只见谭县尉领着几十名衙役, 奔了过来。
魏子越不情不愿收了宝剑,翻身上了马掉头返回国公府。
谭县尉则一路尾随, 直至魏子越入了国公府。
魏子越拎着宝剑,怒气冲冲去寻玉晏天讨个说法。
花园内,玉晏天一身景泰蓝锦袍。
若有所思杵立在那里,出神盯着眼前残败不堪的牡丹花。
他不明白,大户人家总会种植一些时令花草。
方能使花园,四季有花景色依旧,为何玉国公府里只种了牡丹花。
恍惚间,念起母亲温若雨生前,似乎最喜欢的便是牡丹花。
他心中五味杂陈,莫名腾升一股怜悯之心。
这不禁令他有些恼火,为何会有此想法。
若父亲多年愧疚,为何又放任他这个儿子不管。
“此去经年,何必在意过往种种……”
玉晏天自言自语开解不快,忽得一声厉喝传来:“玉晏天,你究竟要做什么?”
玉晏天一瞬收拾好心境,寒目相对一个闪身,避开了魏子越刺来的一剑。
魏子越气不过连连进攻,招招凌厉势要对方的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