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自然听闻过玉晏天的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庶弟。
可他从未听玉晏天提起过,何况人被安排软禁在裴府。
可见二人关系一般,本着不惹事的想法。赵太医客气拱手施了礼问道:“不知裴公子何在,本官奉命来为裴公子诊脉。”
玉晏城大大咧咧打破砂锅问到底:“奉谁的命啊?”
“公主殿下。”
玉晏城若有所思嗯了一声,陪同赵太医去往裴泫铭的住处。
第90章
玉珠走盘琵琶声, 入耳哀怨悲切闻者动容。
院内那株金桂树枝繁叶茂,萧嫣怀抱琵琶端坐在石凳上垂眸拨弦。
裴泫铭眼光呆滞,痴痴傻傻耸肩随意坐着。
萧嫣一袭海棠色广袖齐胸襦裙, 纤指灵动拨挑。时而仰首望了一眼裴泫铭, 眸色含怨叹息垂首。
“萧姐姐。”
玉晏天忍着满肠疼惜, 温柔唤了声。萧嫣只是个妾室,玉晏城不愿唤她萧姨娘。
萧嫣闻声仰首,望见玉晏城带着一位太医过来。她起身怀抱琵琶,欣喜开口:“来人可是为我夫君诊脉?”
赵太医瞄了一眼萧嫣,心想着这裴泫铭也算艳福不浅。
赵太医挺直腰板,正正经经道:“本太医奉命来为裴公子诊脉。”
萧嫣将琵琶放到石凳上,示意赵太医过来。
她则到裴泫铭身旁, 轻柔拍着其肩膀, 如同哄孩子般温柔道:“夫君乖,别怕。”
说着话将裴泫铭的手腕拉起放在石桌面上,赵太医上前放下药箱取出姜黄色脉枕。
赵太医搭脉上去仔细辩症,若非早有猜测他定会诧异失态。
赵太医一脸温和询问萧嫣:“裴公子, 近来可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嗜睡多眠。”
萧嫣颔首担忧急问道:“这位太医,可有医治的方法。”
赵太医心知肚明, 这迷心散毒发后尚有救。
可这裴泫铭的症状极重,少说中毒有几个月了。毒已入骨虽不要命,可若想恢复微乎其微。
赵太医不由又猜测起,李太医究竟奉了谁的命如此做。莫非是陛下, 可若是陛下为何连玉晏天也身受其毒。
赵太医嘶了一声, 面露难色道:“这心病不比其他病症,药石无用还须心药医啊!”
萧嫣心乱如麻, 当真是大失所望。难道她要一辈子守着这么个废人,度日如岁荒废大好年华。
“心药……”
萧嫣喃喃自语,猛然间眼神振奋,屈膝求道:“太医,如何才能见到公主殿下?”
玉晏城忍不住开口吹嘘道:“求他作何,还不如去求我大哥,他可是侯爷呢。”
赵太医自然不想沾上麻烦之事,推脱道:“这位玉小公子说的是,公主岂是旁人说见便见的。”
萧嫣又将希望放在玉晏城身上,楚楚可怜求道:“玉公子,求你带萧嫣去见玉侯爷。”
赵太医既然确定了裴泫铭身中迷心散,便不再逗留拎起药箱告辞。
萧嫣不知府门口守卫森严,可玉晏城心中有数。他既不想在萧嫣面前失了面子,又见不得萧嫣失望难过。
于是,玉晏城满口应下。拉着赵太医先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赵太医被玉晏城缠了许久,终归是玉晏天的弟弟。赵太医答应为玉晏城捎话与玉晏天,这才脱身离开裴府。
日斜余晖,倦鸟归巢。
林国舅府。
林闻朝身着官服方踏进府门,下人迎上前惊慌禀报道:“公子,不好了,韩姨娘要生产了……”
“为何如此,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
林闻朝乱了神,可脚步不停心急如焚赶往韩姨娘的住所。
待林闻朝到时,韩姨娘门外,他母亲卫氏淡定端坐在一堂椅上。
这卫氏五十多岁,身材十分消瘦。容貌端正,可因瘦弱面带几分凶相。
卫氏命下人拦住林闻朝,训斥道:“儿啊,你要做好准备,这女子生产凶险无比,好的话母子平安,不好的话一尸两命。”
林闻朝听着屋内未有一丝哀嚎声,感觉不妙。他虽未见过,可听闻女子生产皆是痛苦嚎叫。
莫非,韩姨娘出了不测。
“母亲,瑶儿她如何了?”
女子生产男子避讳,林闻朝被拦着过不来急得连连拂袖。
卫氏起身走到林闻朝身前,冷哼道:“这韩姨娘与你那通房侍妾起了争执,二人动了手脚,韩姨娘从石阶上滚了下来。”
林闻朝闷声不语,这二人经常争风吃醋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韩姨娘怀的毕竟是他的骨肉,又是他头一个孩子。
卫氏见儿子不语,恶狠狠道:“你父亲盼着你能娶了公主殿下,继续林氏一门的荣光。可你倒好,附庸什么风雅弄了一个青楼女子入门。若非怕事情张扬出去,为母早将人打发了去。”
林闻朝的韩姨娘,其实原只是茶楼唱曲的。并非卫氏口中的青楼女子,只是卫氏瞧不上将ʟᴇxɪ她硬说成青楼女子。
韩姨娘出身低下,便是看中林闻朝的身世。主动勾搭对林闻朝百依百顺,又唱得一嗓好曲。林闻朝平日里读书乏了,便爱听韩姨娘唱曲解闷。
林府也算是家大业大,养几个闲人自是不成问题。
韩姨娘入府时只是侍女佣人,跟了林闻朝也只是无名无分。若不是肚子争气,仍做些粗使活计。
林闻朝原本的通房是官宦人家的庶女,被其父送进林府做妾。
可林家惦记着驸马之位,自然不会让林闻朝早早议亲。
而林闻朝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架不住这两个勾栏做派女子的引诱。
稀里糊涂与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卫氏无奈为了稳住流言蜚语,悄悄将二人收入林闻朝房中。
哪知这二人不是什么安分之人,整日为了林闻朝争风吃醋,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皇后娘娘那边传来了消息,说让你好自为之,驸马的事便不要再惦记了。”
卫氏咬牙切齿,忍不住抬手打向林闻朝胳膊上。
“你父亲听闻消息被气病倒了,这下,你可如意了?”
卫氏怒其不争气,可事已既此无力回天。
林闻朝不屑哼道:“若非父亲逼迫,孩儿才不愿去讨好公主,安心做孩儿的官,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不比那驸马潇洒自在。”
卫氏闻后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呼哧猛喘一口气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读那么多的圣贤书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林闻朝面无愧色,无可奈何又道:“随你折腾去吧!别再去公主面前碍眼。”
此时,从屋内奔出来一位双手染血的老妈子,惊慌喊道:“血崩了,韩姨娘没了气息,孩子也出不来,怕是一尸两命了……”
林闻朝闻声冲了过去,直奔进入房内。
血腥味弥漫呛鼻,血水顺着床榻上往下滴淌。
林闻朝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哭喊:“瑶儿……”
卫氏跟了进来,有些嫌恶地瞟了一眼床上死气沉沉的韩姨娘。
“来人,将公子送回房内。”
林闻朝痛哭流涕,被下人架了出去。卫氏命人悄悄将韩姨娘的尸身处理了,再不愿在此多待一刻径直离开。
其实是南宫盛蓉将林闻朝的事情,告知姚皇后。起初姚皇后不信,毕竟林闻朝在外作风正派。
奶娘老嬷嬷病重,姚皇后派了身边的宫女出宫打探。
可偏偏不巧,宫女见府门口出来一穿着不俗的年轻妇人。上前一打探,方知是林闻朝的侍妾。
那侍妾虽说是官宦人家的庶女,可也不愿无名无分做一个侍妾。
那宫女谎称要为林闻朝提亲,那侍妾一听便不乐意了。
一股脑儿倒苦水,哭诉那林闻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左拥右抱还不满足,还想着高攀公主殿下。
而后宫女回宫禀报,姚皇后本就不想再过问驸马之事。听闻后,立刻命人传口信与林家。
那边,公主府偏殿。
魏子良将其母魏英南的话,一字不差说与玉晏天。
公主对东山城之事不甚清楚,闭口不言安分坐那用着玫瑰酥。
“子良,回去回复魏尚书,既然魏尚书愿意以身犯险,引蛇出洞。我玉晏天定会全力配合。”
魏子良皱眉撇嘴,发愁道:“晏天,你有几层把握揪出躲在暗处之人?”
殿外烈日灼心,金光势如破竹闯过窗棂。
金光落在玉晏天身上,如佛光笼罩。他那苍白的面色被映得晶莹剔透,细腻中病态有些阴柔。
他眸中星光灿烂,昂首笃定笑道:“其实那人一直在明处,只是任谁也想不到其身上去。子良,你放心,我不会让魏尚书有事的。”
魏子良郑重颔首深信不疑,毕竟他十分清楚玉晏天从不轻易承诺。
南宫盛蓉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慢条斯理开口道:“子良哥,不如你陪我去一趟云府。这楚清姐姐多日未露面,我总有些不安心。”
魏子良闻后一拍脑门,暗骂险些将云楚清一事忘了。心急道:“据云楚乔的侍妾说,楚清不知何故被软禁在房中。”
南宫盛蓉不禁猜测道:“定是云楚乔怕楚清姐姐泄露什么秘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南宫盛蓉挽了挽袖口,一副要寻人干架的模样。
魏子良想起云楚乔那张脸,总觉得绵里藏针。
可又确实放心不下云楚清,不由将手中的折扇攥紧出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