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传送阵,还会乱跑吗?
姜潮生已走远,羽徽若思索片刻,追了上去。他说得对,这里都是陷阱,她还要留着机会,查探凌冬雪的下落。
至于鹿鸣珂,这里是他舅舅的地盘,死不了。
第40章 [VIP] 争锋
鹿鸣珂望着眼前的山谷。
他一睁眼就身在此地。这里, 便是七曜阁的埋剑之地。
剑修们爱剑,认为剑都是有灵魂的,一旦剑修死去, 或是隐退江湖,那些无主之剑就会被封印于此地。
四周群峰矗立, 如一柄柄锋锐的巨剑, 剑意环绕上空,遮云蔽日。因此,谷外艳阳高照, 此处却是天光黯淡,别具一番肃穆庄严。
鹿鸣珂极目望去。
剑冢内密密麻麻插满了宝剑, 有些剑已蒙尘,残损不堪,有的剑一尘不染,璀璨如故。鹿鸣珂的目光越过它们,停留在一把剑上。
那是一把纯黑色的剑, 插在山体的最高处,剑刃深深没入山体,剑柄缀着一条红绸, 迎风飘展。
它被群剑簇拥着, 似一个征伐沙场的帝王,高高在上, 俯视着众生。
鹿鸣珂第一眼就被它吸引住了。他挪动着脚步, 怔怔向着那把剑走去。
他一动, 插满山壁的剑, 齐齐震动了起来,发出嗡鸣。
那是剑吟。
群剑吟啸, 声音尖锐刺耳,充满杀气,警告着入侵者。
鹿鸣珂充耳不闻,双目始终紧紧盯着那把剑。
凌空飞来一把剑,刺向他的要害,他抬起手中已经卷刃的铁剑,“叮”的一声,将它击落。
又飞来一把剑。
再次被鹿鸣珂击落。
这里的剑没有主人,它们对他发出攻击,是受那把剑的驱使。它是这里的王,鹿鸣珂要的就是它,东皇。它渴饮鲜血,向往杀伐,已迫不及待。
鹿鸣珂脚下堆着无数把剑,他视它们如凡铁,目不斜视,丝毫没有迟疑的,攀上峰顶,来到东皇剑的面前。
他抬起手中的剑,用力插入山体,握住东皇剑的那一刻,似有一股浪潮激荡了胸膛。
这就是东皇,剑中之王。
鹿鸣珂用力,将东皇剑拔出三寸。
斜侧袭来一截刀光,他缩回了手,握住旧剑,挡住那把刀。
明玉刀,刀柄上镶嵌着漂亮的宝石。
少女一身明黄宫装,比烈阳更为耀眼,娇美的脸上满是倨傲:“想得到这把剑,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羽徽若。”
“鹿鸣珂,你不过是我的奴隶,想做这把剑的主人,你不配。”
谁也不能阻他取东皇!
鹿鸣珂划出一剑,迫得那少女后退三步。
他再次伸手,握住东皇的剑柄,明玉刀的刀光映入他的眼底,心口遭到重重一击,他的身体腾空而起,跌了出去。
鹿鸣珂捂着心口,趴在地上,“噗”地喷出一口血箭。
羽徽若抬脚踩上他的右手腕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鹿鸣珂,你就是烂泥堆里爬出来的臭老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我收留你,是可怜你,拿你当做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你还敢痴心妄想,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
“我没有!”鹿鸣珂腕骨传来断裂般的痛楚,他喘着气,大汗淋漓,嘶哑着声音反驳。
“还说没有!”羽徽若脚底更加用力碾磨着他的腕骨,“巫师算出你我姻缘命定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偷笑,姑姑给你赐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鹿鸣珂躲开羽徽若咄咄逼人的目光,抿着唇,不作答。
“被你这种人惦记着,真是恶心。你怎么不去死!我折磨你这么久,就是盼着你能去死,你为什么厚着脸皮不去死!鹿鸣珂,你去死啊!”
是啊,他为什么不去死,那么多人都盼着他去死,他怎么还不死。嘈杂的声音,无休止的争吵着,鹿鸣珂睁着空洞的眼睛,脑袋里嗡嗡的一片。
羽徽若握着明玉刀,刀尖垂地,对准他的心脏刺下。
“不!我不去死!”鹿鸣珂瞳孔紧缩,抬起右手,将羽徽若掀翻在地。
他狠扑上去,压在她的身上,锁住她的双腕,黑眸里翻涌着浓郁的赤色,直勾勾将她盯着:“我要的,迟早有一天都会是我的!”
被他困住的羽徽若微微一愣,倏尔化作一团云烟,消失在他的怀里。
是幻象。
东皇剑会激发心魔,制造出幻象,杀死所有试图征服它的人。鹿鸣珂自嘲一笑,这心魔当真是厉害,自己差点死在它手里。
他重新爬起来,拔出东皇剑,这次,东皇剑没有任何异动。
鹿鸣珂通过它的考验了。
*
“前面就是噬魂林,穿过噬魂林,便是埋剑之地。”姜潮生的狗腿子目光掠过众人,落在羽徽若的身上,砸吧了下嘴巴,“二师兄,咱们身后好像多了条尾巴。”
羽徽若怕掉入陷阱,直接被轰出剑冢,这一路上都跟着姜潮生走。好在姜潮生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未出言赶她走。
那弟子话音刚落,姜潮生隔着人影向她望来:“看来羽师妹的骨气也不值几斤几两,羽师妹此刻要是能给我磕一个响头,认个错,接下来的路我可以牵着羽师妹的手走。”
“谢谢,我不需要。”
“既是如此,羽师妹为何要跟着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二师兄走得,我就走不得?”羽徽若抬起下巴。
出门一趟,她别的没学会,学会了厚脸皮。
说句难听的,她现在的脸皮比人族的城墙还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鹿鸣珂打了屁股就唧唧哇哇哭得眉眼都皱了的小姑娘。
姜潮生并未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反而皮笑肉不笑:“那便如羽师妹的意。”
这就是了,一旦厚起脸皮,谁都拿她没有办法。那姜潮生再嚣张,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欺侮同宗师妹。
明华剑尊的徒弟这个名号真好用,看在明华剑尊的份上,七曜阁想要与羽族修好一事,她会和姑姑好好商量的。
羽徽若这次是光明正大的跟着姜潮生的脚步走了。
姜潮生手抚着碧玉箫,悠悠晃着,走了一段路后,他顿足道:“先在此处歇息,吃饱喝足再出发。”
剑冢近在咫尺,他非要休息,好没道理。但他是二师兄,说一不二,弟子们哪敢反驳,纷纷照做。
姜潮生不走了,羽徽若也没法走,她打开自己的纳戒,取了些食物和水,暂时裹腹。
“羽师妹有这样的好东西,想必是家底雄厚。”站在她旁边的年轻弟子被她的纳戒惊艳,忍不住出声打探。
“师尊送我的。”羽徽若随口答道。
既是明华剑尊,那弟子被堵得再无话可说。
姜潮生起身,向着林子的一条小径走去,羽徽若赶忙放下手中的食物,跟了上去。
这厮狡猾,她担心他丢下众人,独自行动。
姜潮生一路朝着林子深处走去,停在茂密的树下,低头解着裤头。
羽徽若倏然一惊,忙回过身去,想想又觉得不对,回过头来,树下哪还有姜潮生的身影。
“糟糕,中了他的奸计。”羽徽若暗自懊恼,不过松懈一瞬,就被姜潮生带进阴沟里。
她忙搜寻着姜潮生的下落,树顶垂下一根藤蔓,如游蛇般缠上她的手腕。
羽徽若按住刀鞘,明玉刀飞出,斩断藤蔓。与此同时,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藤蔓游走,密密麻麻,叫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姜潮生说的能食人血肉的妖藤了。
千防万防,还是着了这条小毒蛇的道。羽徽若后悔不跌,顾不得再去搜寻姜潮生的踪迹,握着明玉刀,专心与妖藤缠斗起来。
而在不远处,姜潮生立在树后,冷眼看着羽徽若。
他身边的狗腿子小声道:“二师兄不必急躁,那妖藤难缠得紧,想必过不久,羽师妹敌不过它,就会梨花带雨的向二师兄磕头认错了。”
“那丫头犟得像头牛,想让她低头认错,火候还不够。”姜潮生用碧玉箫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掌心。
狗腿子挠挠头,不敢再擅自搭话。
羽徽若手中的这把明玉刀是母亲羽心月所传,取天降陨铁所铸,削铁如泥,她虽修为无法再精进多少,刻苦修炼多年,底子是不差的,凭着她的明玉刀,和一身的韧性,这些妖藤想占她的便宜,没门。
对方数量众多,羽徽若怕耽搁下去,灵力耗尽,现出原形,暴露身份。她打开纳戒,取出一枚火种,丢了出去。
火种所到之处,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藤蔓惧火,全部往回缩去。
本该消失的姜潮生从天而降,落在那火焰中心,掏出一张灵符,唤来漫天雨珠,将火焰浇得干干净净。
姜潮生衣袍被火焰吞噬,烧出焦黑的痕迹,丝毫不显狼狈,握着碧玉箫,站在那一片狼藉中,笑得风流倜傥:“大火烧林,羽师妹这是要让整个剑冢陪葬啊。”
“要论罪魁祸首,非二师兄莫属,二师兄只想看我的笑话,引我至此,差点断送剑冢,真要说出去,二师兄才是这七曜阁的千古罪人。”
“强词夺理,我不与你争辩。”姜潮生抬步就走。
羽徽若亦步亦趋跟上。噬魂林的厉害,她已经见识过了。
姜潮生对她的尾随视而不见。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羽徽若揪住姜潮生的袖摆,撞上他的后背。
姜潮生扶住她,轻佻的表情换作严肃,向着一个方向望去:“刚才那阵动静……”
“二师兄,是梼杌,那凶兽醒了过来!”弟子们惊慌失措朝他跑来。
“梼杌已经睡了几百年,谁将它唤醒了?”姜潮生的狗腿子惊疑道。
“离开剑冢。”姜潮生当机立断,做了个决定。
众人沿着原路返回,梼杌那种上古凶兽,就算是明华剑尊来了,也要掂量几分,他们这些人还不够它塞牙缝。
羽徽若频频回望,心中布满阴霾。这些人都在这里,只鹿鸣珂消失不见。凶兽的苏醒,会和他有关吗?
“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走。”姜潮生不耐烦地抓住羽徽若,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