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就生辰了,一个月读这么厚一本书,我何必难为我自己。”刘勤叹口气,突然将眉毛一拧,“不对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孩子呢?出什么事了?”
洛长安涩然一笑,“怕是要...和离了。”
“起初不让你嫁,你铁了心要嫁,没两年,就要和离。”刘勤大惊,“传出去多不好听呀。床头打架床尾和地嘛,走吧,哥送你回宫去了。”
“不回了。”洛长安摇了摇头,“哥,他有别人了。”
刘勤不解道:“什么意思啊,你嫁他的时候,不是知道他有无数的女人吗?你才知道他有别人吗?”
洛长安:“......”好像很有道理,自作自受。
刘勤瞧了瞧外面墙壁上、树上立着的全是大内影卫,他轻轻一咳,说道:“行吧,你要想在家住一阵子就住吧,但你能不能让影卫从树上下来,我新修剪的枝儿,那是一种树艺,压坏了我心疼。”
“...哥你不是应该心疼一下我先吗。”洛长安无奈道:“怎么先心疼你的树了。”
“自然也心疼你的。只是那树......好好,心疼你先。”刘勤又看了看自己心爱的木艺,帝君的影卫都把树叶踩糊了,他强迫自己忽视自己的爱树,对妹妹关切道:“这不是知道帝君对你实际不坏才放心的嘛,再有哥也弄不过他啊,你非要嫁皇帝,你倒是嫁一个哥能掐得住的也行啊,这倒好,哥掐他一下,他立刻能给哥砍了。”
洛长安叹口气,受了委屈也毫无办法,真是无力。
“好了,好了,近日接了丽国一笔大生意,你回来了,正好帮着哥看看,交不上得赔十倍给别人的。几百万两纹银滚十倍不得了,必须重视起来,我看近日竞争对手想暗中搞鬼。”
刘勤见她形容失落,便揉着她的发丝,刚一接触她的发丝,就觉得心口疼痛不已,坐在椅上就捂着心脏喘息起来,记得上回也是一碰长安就心口发痛。
洛长安心下着急,马上孝心大起,爹娘都不在了,就一个兄长,虽然年纪相仿,也需要敬重,她搀住兄长的手臂,温声道:“哥,你怎么了,年纪轻轻怎么有了心口痛的毛病了。”
刘勤被她一搀,马上一波剧痛自心底涌出,他浑身大颤,艰涩道:“突然就心口绞痛。不知怎么了。之前都好好的。”
洛长安关切地帮着刘勤揉着心口,“哥,你不要吓我,究竟怎么了,咱家就剩咱们三个,你可不能有个闪失啊。”
刘勤的脸色苍白,随着洛长安的揉抚的动作他一下疼似一下,最后索性伏在桌案,发丝也有些散乱了,半眯着眼睛喘了起来,“竟越发疼了。”
洛长安不知如何是好,只着急地抱住刘勤的肩头,要将他搀起来,刘勤直接痛到几欲昏厥。
“叫人传家医过来,恐怕耽误时间。”洛长安急声道:“我扶你速速去家医那里看看吧。”
刘勤交代道:“你去拿了我披风过来,要银丝勾边湛蓝色那件好看的。”
洛长安不知该作何反应,“都这时候了,就别要形象了。”
“去拿。”刘勤并不认同,“咱家是做布业的,咱就是行走的招牌,形象可太重要了,可以不要命,不能不要形象。”
洛长安不得已,便将爱美的兄长放了下来,她一松手,刘勤只觉心口疼痛锐减,等洛长安自后堂取了披风,刘勤竟恢复如初,全无疼痛之状了。
洛长安将披风递给了他,“走吧,我扶着你去后院家医处问诊。”
说着又想尽孝心搀扶着兄长。
刘勤轻轻一咳,试探性地将一根手指搭在洛长安的头发丝儿上,心绞痛又来了,看来不是我有心痛之症,问题出在我妹身上,他微微一笑,“那倒也不必扶了。我没事了。没事了。”
洛长安伸手要强扶。
刘勤怕得要命,往后缩着,“先不必理会为兄的心痛之症,眼下家里承接了丽国皇室的生意,要求刺绣手法分外刁钻,你去看看能不能攻克。”
洛长安这才把澎湃的孝心压下,转而将心思挪到那难以攻克的刺绣手法上去了,不能闲下来,这时候要么就孝顺兄长,要么就得挑战刺绣难题,一闲下来就记起来被搂着喊娇娇,心肝疼得要命。
洛长安记挂着刘勤的身子,半夜也去摸了摸刘勤的心口查看他有没有异状,刘勤生生被从深度睡眠中疼醒了,后来折腾半晌安抚了关心不已的洛长安让她回屋休息去了,岂料翌日天不明她可又一把按在他的心口之上,一声声问着兄长可有好些......
刘勤小声道:“你不关心为兄,为兄可能还可以多活些时候。”
洛长安:“......”就很不对劲。
***
御书房内,帝千傲额心有些丝丝冷汗,手里的奏折都被捏得变形了,心口剧痛使他几乎喘不过气。
昨天半下午疼了一阵子,半夜里来一次,清晨也有一回。
洛长安这是上瘾了么,和朕也不见这么频繁......
海胤轻轻一咳,“帝君,心口又疼了?”
帝千傲抿着薄唇不说什么,脸色大不如意。
沧淼温声道:“许是不小心碰到,她家教良好,倒不会和男人乱来。除非别人强迫她。”
帝千傲:“……”
不想批阅奏折了。想批阅洛长安。
第302章 琉璃瓦
***
这一个月,洛长安在永定侯府家中深居简出。
人前热闹;人后寂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竟无处逃遁。
梅姑姑每日都带槿禾与槿风来她身边陪伴着,洛长安和孩子疯,和孩子笑,然而从孩子那与帝君相似的眉眼里,总能看到那双令自己爱恨交织的眸子。
外面都传,纳兰娇赴燕,帝君病了,病得极重,病了一个月有余,痛失挚爱女子,帝君几乎不能理政。一度连亲送纳兰娇也不能成行,似乎是生恐在燕使面前因女人失态。
又传,帝君命人掀下金銮殿顶的一片琉璃瓦,使纳兰娇带去燕国为念,有传闻金銮殿顶的缺瓦此生不补上了,从此他心中有个缺口是留给纳兰小姐的。
洛长安每每念及那缺了的琉璃瓦,便又想起自己那不灭的宫灯来了。
我有不灭宫灯,娇娇却是那金銮殿上失了的琉璃瓦。
他对女人表达爱意的法子,可太多了。
帝君心中可以装下几名女子呢。
可有发现,洛长安已经离开了长春宫。
或者,因为伤感过度,并未察觉。
“长安,”梅姑姑摸了摸洛长安的发丝,“出来三十七天了,还不回宫吗。”
“梅姑姑,你竟在数着日子呢。单你在数着日子吧...”洛长安微微笑着,“家里接了丽国的生意,我一时离不了手啊,运货船只,各项事情我都需要帮我哥打理。”
“娇娇的事不能咽下吗。这世道,女人不就这么回事了。已经是皇后,稳固了就可以了。其余的,全当看不见就是了。”梅姑姑苦口婆心,“不日宫里又开始新一年的选秀了。后宫那一摊子,你不管了么?太后近日得知你归了娘家,我自是说你一年多没回家念亲人了,纵你去年和她老人家相依为命一年,然长久不回宫去,毕竟让她心里有想法。你多少好,也迟早磨没了。”
“梅姑姑,莫说了。我自己走了,我自己又回了。我使自己变成一个笑话。”洛长安微微苦笑着,“既然出来了,我就不回去了。你不是说过,要为自己打算吗。自己带宝宝过不是挺好的吗。”
梅姑姑又道:“今儿爵爷生辰,前堂里,帝君也来了,与爵爷喝酒呢,不去看看吗?”
洛长安不言。
梅姑姑又问:“帝君来,是为了爵爷的酒吗。他既然从皇宫下来了,你往前迈一步不就回去了么。女人,何苦与自己为难,穷尽历史长河,帝王家哪有你希冀的爱情呢。帝君这就不错了,要我说,回宫去,把持着后宫,控制住选秀,教所有人都看着你的脸色度日,不好么。”
不好。
真的不好。
她会被折磨疯的。
她没有办法承接今年的选秀了,为他挑选新晋的女人,差事对她来说太苦涩了。
洛长安噙着笑,当没听见梅姑姑的话,拿起自己手里的绣品,“你瞧这绣品,去年送了不少样子去丽国皇室,对方看上了乱针绣,今年向我哥定了大批货物,这乱针绣,是我拿手的,针法跳脱,成品却别具一格极有层次感,我打了样子,后面绣娘比着绣就可以了。你过过目,我绣的如何?”
“皇后出品,至臻尚品。这心思肯花一分在帝君身上,要什么没有?”梅姑姑见劝了没用,便也没有办法,帝王哪里会因一名女子而舍了后宫裙带将满朝文武得罪光了呢,和帝王谈情,未免奢侈了。
外面太后教吉祥也来问了,“太后让来问问,选秀之事,皇后可有和礼部筹备,太后问日子定下没有,何时开始选秀充盈后宫呢。”
洛长安的心中闷闷,叹了口气,这一个月,她停摆了后宫所有的事情。她知道迟早爆发出来不可调和的矛盾,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梅姑姑走了过去,轻声道:“只去回了太后娘娘,过几日再回她老人家的话。眼下还未定呢,近日连降大雪,皇后娘娘说天儿好了再定不迟。”
洛长安叹气,选秀。
吉祥听后只点了点头,“最近的确天不好。”
刘勤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帝君醉酒了,来人,将东边上房收拾出来,方便帝君休息使用。”
吉祥小声和梅姑姑说道:“帝君怕是仍未从痛失纳兰小姐的悲痛中缓过来呢。这一个月日日饮酒,似乎饱受折磨,没见帝君因女人如此心伤过呢。”
梅姑姑忙看了看洛长安,将手指竖在自己唇边,示意吉祥不必再说了,“莫要传嘴。”
吉祥领会皇后恐怕是因此而事才出宫的,思念亲人归家怕是面上的理由,然身为皇后却不容帝君有别的女人,这实在不合体统,皇后应当最大度容纳才是,此事不能让太后娘娘知晓,不然恐怕生出嫌隙,老人家是希望子孙满堂,后宫充盈和乐的,皇后身体孱弱,只生了两个,以后恐怕吃不消也不能多产了。
洛长安将手中绣品交给下人,“去将这绣品样子交给秀坊的绣娘,比着这样子绣,务必将丽国的案子如期赶制出来。”
“是。主子。”下人领了绣品便下去了。
“母后,”帝槿禾窝在母亲怀里,软声道:“陪禾儿玩瞎子摸的游戏好不好,梅姑姑、大舅舅、可晴姨姨都一起玩,看母后能不能抓到我们呢,抓到了猜出名字,才算赢哦。”
洛长安宠爱的摸了摸帝槿禾的发髻,“又玩这个游戏啊,天天都玩,不换个别的吗?玩成语接龙怎么样?”
“成语接龙......”帝槿禾摇着母亲的手,心想母后说的游戏好枯燥,“不嘛,禾儿想玩瞎子摸的游戏嘛。”
洛长安瞧着儿子那可爱的小脸,就范道:“好吧,那么来吧,今儿还是我扮瞎子么?不要了,今儿禾儿蒙了眼睛来抓我们吧。”
帝槿禾抿着小嘴笑了笑,“不行不行,我是小宝宝,蒙着眼睛走路,摔了怎么办呢。还是母后来抓比较好啦。”
“你最有道理了。”洛长安宠爱的捏了捏儿子的鼻尖,“来吧,将母后的眼睛蒙上吧。”
说着,她倾下身来。
帝槿禾用丝绢将洛长安的眼睛蒙上了,而后说道:“大舅,可晴姨姨,梅姑姑快跑呀,娘亲追我们来了。”
洛长安立起身来,循着帝槿禾的声音的方向盲着追了去,“禾儿,教母后抓着你,你可要给母后倒背太傅留的诗词功课了。”
帝槿禾开心地笑着将母亲引向了东上房,“那要母后先抓到禾儿才可以哦。抓到了才需要倒背诗词歌赋呢。来呀母后,抓我呀。”
刘勤、秦可晴、梅姑姑在来到东上房处便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都笑了,孩子也盼着那二人能早些团聚,这一帮下属比那二人更着急。
洛长安跟着帝槿禾的声音进得来东上房,她目不能视,不知身在何处。
帝槿禾在母后进了东上房之后,便捂着小嘴,不发出声响,自母后身边溜了出去,去找大舅玩了,小舅舅去打仗学本事了,和大舅玩也很好。
洛长安进得室内,手摸索着,口中轻声道:“禾儿,如何不出声了,是不是被母后堵在角落里了。”
她将手在空气中来回探着,只觉得指间触到了一丝冰冷的布料,她一把将其攥住,笑道:“抓到了!让我猜猜抓到了谁。若是猜到了,你可要任我发落了。”
那人目光灼灼,深深凝视着她。
洛长安说着,便将手沿着那衣袖往上摸,待摸到那人面颊,只觉面颊棱角分明,触觉微凉,心下一沉,她突然意识到此人并非禾儿,她内心惶惶不安忙将手撤回来,她拉下眼睛上的丝绢,竟与帝君那饱含醉意的眸子迎个正着。
她心口猛然一紧,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帝千傲自她进入屋内便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此时见她似乎受到惊吓意欲后退,便伸出手臂抄在她的腰后,将她猛然带入怀里,“猜到了是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