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颜更觉得委屈,“对,我在路沿子上站着,您从我身边经过,如没看见我似的。”
沧淼立刻懊丧道:“我是真没看见大小姐,我若看见了,我岂会不打招呼。我当时走得太急,没往路沿子上看。”
秋颜心中揪得难受,眼眶酸酸的,“自然是走得太急了。只往着目的地赶路,急着去漪兰殿,路上风景都不好看了。眼下是中意我,明儿就不一定中意谁了。今儿要我的木梳,明儿要别人的。”
沧淼见秋颜哭作个泪人儿,他也乱了阵脚,女人哪怕是将军也是会哭的,哭起来可比疑难杂症难处理多了,再加上她这泪水可能是因为别的男人,他燥死了,他试着解释。
“我若取别人的木梳,教我天打雷劈。这辈子我若说过中意别人,教我魂飞魄散。帝萱薏从楼梯滚落,命悬一线,我才走得急了些。”
他素来清净的性子,竟被秋颜惹急了,将自己头发也抓乱了,一声声叫她秋妹,妹妹。
秋颜听见他口中说出萱薏的名字,只皱着小脸说道:“萱薏公主的命自然是最紧要的,也唯有您才能将她由哭哄到笑呢。我爹找您喝茶找三圈了。您去喝茶吧。”
“你以为我因为她,怠慢你?”沧淼心里一个激灵。
秋颜生怕他说出萱薏对他多么不同之类的话,于是便抬手把自己的耳朵给捂住了,“我没有这样认为。我如何和她比较。我知道我不如她。您就是找一个最差劲的人去使她生气呢。”
“完全听不懂。说详细点。不要冤枉我一个善良清白的好人!”
沧淼大是诧异,她居然把耳朵给捂住了,女人还有这种捂耳朵的高级手段?!我可被她牵制着...欲罢不能了。
“你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要善于倾听。我为人敞亮,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秋颜,我不会用你去使任何人生气。萱薏她不配。”
秋颜见他嘴巴开合,只捂着耳朵凝着他,“我…我听不见。”
沧淼:“......”经验匮乏好无助!心上人把耳朵捂住了怎么办?!
沧淼抬手要把她手自耳朵上拉下来,给她解释他和萱薏的过往。
结果秋将军力气好大...他竟拉不动她的手。
“你使内力捂着耳朵?!欺负我力气没你大是吧?”
秋颜仍凝着他,鸵鸟似的怕听他说萱薏的事,总归听他将萱薏的事就如刀子剜心似的难以承受。
“秋颜,你这个样子,我可要委屈死了。”沧淼心口有些起伏,眼眶也泛红了,“一会儿和人鸳鸯曲,一会儿又怪我没打招呼的。我患得患失、近乎失态。我早就过了发疯的年纪。你看看我眼下像什么柳下惠样子。”
秋颜细细将他打量,缓缓将手松了些,悄悄听着他说话,又觉得他不似在拿她气别人,对她是认真的。她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越来越想靠近他。
沧淼温声道:“今儿先这样了。我心里不如意不能继续下去,否则非强要了你,今儿我就知道不该过来。忍不住来了,果然出糗了,被藏在床帐子里二刻钟,古琴、手把手、抬猫爪,听鸳鸯曲听得我如死了。”
秋颜竟有不少心疼他,轻声唤道:“神医...”
沧淼将锦靴穿在脚上,回过头来,摸摸她项顶,“不早了,你早些睡,明儿起来还要努力查案。今儿过来,不为打乱你生活。只为看看你。”
秋颜颔首,“嗯。”
“刚才我亲亲的地方刺痛过会子就好了。你已在慢慢适应我。”沧淼用指腹摩挲着她面颊,“我去和你父亲说说话,给他看看腿,喝两口茶,我就回去了。”
秋颜这才知道,原来神医盛怒、不如意时也是极温柔的,为她考虑的,并且不会发难她,还要给她父亲看腿,她轻声道:“您回去也早些休息。”
沧淼立起身来,朝门畔走,而后回头看看秋颜,她仍保持着捂耳朵的姿势,他便开了门,大大方方出屋去了。也不管外面有没有秋正佑等人,反而渴望被撞见,直接将秋颜就领走负责的架势。
出门见秋正佑和童寒从那边绕回来,沧淼在秋颜闺房处便沉声道:“秋老将军,童将军,听人说二位来这里找本王,本王来了千金门前,又不见二位,咱们如捉迷藏。本王险些要失礼唐突,打门问小姐是否见了二位呢。”
童寒见是御贤王,即刻过来行了跪礼,走上层路线:“参见王爷。我今日来的巧,这必是您的紫气东来将属下召唤来的。”
第483章 沙子迷了眼
沧淼凝了他一眼,压着醋意,好开玩笑:“你小子跟我耍嘴皮子,别溜须拍马。可并非本王将你引来的。是秋府丁香与蜜糖引你来的。起身吧。”
童寒微笑,“您见笑了。属下来看看秋颜,眼见四月初八,喜事近了,越发沉不住。爷懂得,臭男人嘛。”
“嗯,越发沉不住。”沧淼紧了手,本三儿嫉妒,“都是男人,爷懂得。”
秋正佑见了御贤王,便要下拜,“王爷,独我那女儿心思单纯不通人情世故。怠慢您了!”
沧淼连忙低手将老人扶了,“老将军不需多礼。她是极懂事的。我一来她先奉了老将军待贵客的西湖龙井。并没有失礼,是我自己迷了...路。”
秋正佑听见嫡出女儿行为得体,便捋着胡须颇为自得,“的确,我这女儿比妾生哥哥们出息!有她过世的同母兄长秋宇文的风采!”
沧淼又睇了眼童寒,“你太心急,深夜里来丈人家。”
子芩看了看自己家爷,心想谁更急,爷这些日子就没有不急的时候,怪可怜的。
童寒朗声笑言:“您打趣我。回头我的喜酒爷定要来,等爷给封大礼。”
“好好表现!”沧淼拍了拍他的肩膀,牵了牵嘴角:“你的喜酒,我必须来。咱们关系是铁的。我的贺礼,必然既惊且重。你从今儿起,期待大礼吧。”
童寒朗声笑。
秋颜在沧淼离去一瞬,便觉心里空落,她下了床榻,紧步来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看着沧淼远去的美好的背影,竟有不舍之意,如果可以时常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喜欢听他耐心的开导我,喜欢他声音柔柔的叫我妹妹。喜欢他在气怒时仍嘱咐我早些休息,他不会打我骂我奚落我,而是不计得失地帮助我。
秋颜从袖中拿出沧淼送她的香囊,放在鼻间闻了,是与他身上无异的药香,似沉香又似檀香,心安之感悄然升起。
采儿连忙将香囊帮小姐悬在颈项,轻声交代:“万不可教人见了,既有婚约,仍思旁人到底不好。以后就压在衣领下面。实在想看了就回家了进了闺房再拿出看看。”
秋颜点点头,只觉香囊垂在心口,凉凉的贴着肌肤,不由红着面颊道:“嗯。”
沧淼在秋府坐了许久,和老将军聊了往事,聊了军事,聊了医学,正如久不见面的老朋友,对老将军分外敬重。
老将军对御贤王爷非常感激,人在低谷,仍得王爷记挂,实在使人泪目,我秋正佑记着王爷的善意了,兴起直说回头要让秋颜认王爷做叔叔,与他做个干侄女儿,孝顺他。
沧淼直说不要如此客气,不急认作侄女儿,既认亲,得更亲些,侄女儿又显得远了,也没断然驳了老将军的面子,大抵是说选个黄道吉日从后再议。
童寒不大热衷和残废岳父说话,暗暗打了几个哈欠,只想早些离开,来见秋颜的,不曾想和糟老头闲话一夜。
沧淼又给老将军看了看腿,十几年的老伤了,不好治,他自谦说让他这个庸医试试,兴许还能治。老将军直说何德何能可以得神医看腿。
沧淼于后夜离开的秋府,走时将童寒一起带走的,蟒王爷如个体贴又好脾气的大家长似的,一路上直说童寒有福气,秋颜是个有上进心努力的好孩子,让他务必珍惜,仔细有人撬墙角。并且热情的将童寒送回了童府,直看着童寒入了府门,他才回宫去。
童寒一走,马车内独余沧淼和子芩,沧淼立时将手掩面,肩头颤抖难抑,竟如心窝子被捅了似的,难受哽住了,“好秋颜。四月初八...”
子芩递上一条手巾,“爷,擦擦眼睛。”
沧淼将巾子接过,在眼睛上擦拭了下,才强自笑道:“让沙子迷了眼。下回我再要来秋府丢人,你记得阻止我。今儿一夜我如个馋嘴的毛头小子。”
子芩颔首,“将军对您无意?”
沧淼颔首,“我说我中意她。她没说她中意我。童寒的古琴,她就放在她那些军功章下面的桌案上。我想,我送的香囊她不扔,是给我面子吧。我的表白,她认为我是四处留情。”
子芩叹气,“您出门后,我见小姐略开门望您背影。”
沧淼心底狠狠一撞,“此话当真?”
子芩颔首,“千真万确。”
回到药阁,沧淼问子芩道:“今儿下午从将军殿那边经过时候,你看见秋颜在路沿子上没有?”
子芩抓着头发道:“当时只顾得听您骂我,我哪有心思看路沿子啊。没瞧见秋将军呢。”
沧淼不悦,“你长两只眼睛太少了,你应该沿着脑袋长一圈眼睛。”
“怎么了爷,秋将军当时在那里?”
“是。我自她身边走过,我没看见她。她夜里因这事以为的倚重萱薏,玩弄她感情。我是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爷不配得到秋颜。”沧淼幽幽叹道。
花容月貌的他夜里去了皇田别院,把个如花似玉的帝君拉出来赏月,直问:“若是女子捂了耳朵,不听你说话怎么是好?”
大抵是三更天,帝君也困,打发他:“将其手拉开?”
沧淼理直气壮:“拉不动。”
帝君不困了,“你是个...人才。”
沧淼叹道:“你应该下道圣旨,不准正府街五号府邸嫡出那女子捂耳朵!”
帝千傲轻轻一咳,“......有功夫操心捂耳朵。不如操心明儿怎么和皇后一起安抚苏太妃母女,又找皇后谈你婚事了。”
沧淼郁闷极了,“你们帝家人心眼都太多了!帝萱薏明摆着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希望明儿别教秋颜撞见我和别人谈婚论嫁的。我今儿刚天打雷劈,魂飞魄散的说我中意她……人品危机!”
***
秋颜翌日早朝后便去御书房面圣,详细奏请了自己假扮皇后诱蛇出洞的法儿。
帝君听她详细的方案之后,又得知神医埋香助阵,便在多番与秋颜推敲、推演确定秋颜考虑周全后,便允可了。又寒着龙颜颇有意味的与她讲述了倾听的重要性。
秋颜听了之后,只觉得对帝君惧意上升了一个高度,帝君心思太深,她不知倾听二字的出处,是说她听不懂圣意看她不顺眼吗,不由汗透衣襟。
出了御书房,秋颜正自下台阶,宁华便过来禀报道:“老大,临朔宫那边布的局,有动静了。”
秋颜心中一喜,“细说说。”
宁华心想老大怎么今天颇像个女孩子,有了娇态,被谁开发的。
他倾身禀报:“按您吩咐,我们命人秘密的往临朔宫行宫里安排了乳母,还在院子里隐蔽的地方搭了些小婴孩的衣服去晾晒,同时在院子四周撒上了透明的药物留痕迹,今儿一早我用显影解药去又把院子撒了一遍,结果,在院子里挂小婴儿衣服的地方,发现了脚印,这脚印竟如来踩点熟悉地形似的,踩遍了临朔宫,从脚印看就知道是个貌丑心恶的贱人。”
秋颜连日来心中大石落了一落,“孽贼上钩了!咱们离胜利又近一步!我的剑都等不及要割贼脑袋了!”
宁华一怔,额,错觉,老大又不像女孩子了,没有女孩子提起割贼脑袋就兴奋到两眼放光的,“请老大示意接下来做什么?”
秋颜想了想,“我即刻便去皇后处借凤袍,而后去医阁请神医在胸胁埋香蛊。今儿夜里子时,咱们就行动,用一顶小轿子,悄悄的将我往临朔宫里运。开始引贼进贼窝杀贼!宁华,我可盼今天盼好久了!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我爹的石狮子,娄老得求着往回送,我得让我爹拒绝他!”
“是!老将军的面子,咱们必须给他挣回来!还有老大的羽和令,都得拿回来!"宁华顿了顿,奇道:“往胸胁埋香蛊,怎么埋,听起来要光膀子动刀子,怪疼的?”
“不晓得怎么埋。到时听神医安排。”
秋颜赶到皇后居所皇田别院时,请院中宫人向殿内与皇后娘娘传了话,随后宫人将她引入了殿中。
殿内,皇后坐在榻上,不施粉黛已仪态万千,果然皇后娘娘是我的最爱。
旁边苏太妃和她的女儿萱薏在皇后身近的侧坐上与皇后说着话。
苏太妃对皇后说道:“今儿来为萱薏与御贤王的婚事,叨烦您。”
秋颜看了看萱薏,近距离看更觉萱薏婀娜多姿,皮肤细腻可掐出水来,一双手青葱似的戴着护甲看起来很矜贵。
秋颜挺难受的。
神医今日要和萱薏谈婚事呀,昨儿不是说中意我吗,还发毒誓说了天打雷劈,魂飞魄散之类。
不过,他们挺般配的。我应该祝福他们。我希望神医是真的开心。
洛长安睇了眼垂手立在门处待命的秋颜,而后回答苏太妃,“孩子他仲父还没过来呢,已经教人去请了,千呼万唤始出来,他的婚事,需待他一起谈呢。御弟看起温和实则是个脾气乖戾的,不等他就谈了,定不依本宫呢。若他闹起来,说我怠慢了他的好妹妹,本宫可冤枉了。”
萱薏眼尾睨了眼秋颜,碍眼,“娘娘您取笑萱薏,素日我叫他贤王哥哥,您拿妹妹二字笑话我呢。”
洛长安但笑不语,又看了看御贤王爷那不知妹妹是指谁的秋妹妹。
萱薏睇着秋颜,她又揉着腰说道:“今儿早上我从药阁出来时,贤王哥哥还睡着呢。十年没见我难免…,拿他没办法,只有再等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