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要知道发生啥事了吧?!”
伍氏有些无奈,皱着眉,只好将最近这些天的消息都给成正旺说了。
“就你那个大哥嘛,现在的事算是给捅大发了,被府城那边抓住了,打入大牢,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嘞!而且、而且……”
“而且啥?!”
伍氏:“而且那府城有官员把咱们家的事都翻出来了,现在不仅连累到了四弟,还连累到了三弟嘛……”
成正旺愣住了:“三弟?!还连累了三弟?!”
“开玩笑啊!那事多大!抓了多少人啊!府城最大的地下赌场都被翻出来了!那群人在里面也不仅仅是赌博啊,反正事情闹得很大,现在很难收场!然后大哥被人顶了上去,官府已经每天都往老屋那边跑!”
伍氏说着说着也很生气,干脆一股脑都说了:“那现在又在搞征兵嘛!本来四弟说想用牛场去换一个名额,现在这事黄了!不仅黄了,可能全家都要被连累!”
成正旺惊地连连后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你竟然敢瞒着我!”
伍氏:“那我有啥法子嘛!”
她也快崩溃了。
“爹娘呢?!三弟的事你再详细说说!”
伍氏抓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状告,把三弟给牵涉进来了,我这阵子伺候你也没顾得上打听……但是那天听见四弟说……三弟现在可能没法在京城待下去了……”
成正旺只觉得五雷轰顶。
伍氏说完,也愁的要命。
要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那保不齐成家一个也逃不掉,真不知道成大郎到底干了些啥黑心事……她都快愁死了……
伍氏愁完,抬头去看成正旺的反应,谁知道她一抬头,院里哪里还有成正旺的影子!
伍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二郎!”
院门口只有急匆匆的一排脚印,伍氏咬牙,追了出去!
成正旺的确去了老屋,而此时,成正业正在和谢安在院子里商议着什么。
“四弟?!”
成正旺拄着拐走了进来,成正业和谢安看见他之后也吃了一惊,赶忙上去扶人,伍氏毕竟腿脚利索,这会儿也追了上来!
站在院子里直喘气。
“四弟别管我,爹娘咋样了!你那边有没有啥消息?!”
成正业一愣,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也没有隐瞒,道:“才收到的消息,三哥被查了,宅子似乎也被收了,现在爹娘在那边都受了连累,我准备走一趟,去京城接爹娘。”
成正旺惊讶:“你要去京城?!”
成正业嗯了一声。
他和谢安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谢安也道:“征兵的事就在这两天了,我顶上咱们家这个名额,让四弟先去京城,我们担心等再过两天大哥这事闹得越来越大之后,咱们全家的男丁都要去参军,到时候爹娘怎么办?”
成正旺愣住了。
他不过伤了个腿在屋里躺了几天,怎么出门之后,这天就要塌下来了?!
“四弟走了……家里怎么办?”成正旺嗓音沙哑。
成正业看向他。
成小兰和林巧儿都在院中站着,林巧儿神情有些悲愤,小兰的眼睛却是全肿了。
成正业拍了拍成正旺的肩膀:“二哥,咱们成家……男人可都在这了。”
在这一瞬间,成正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忽地红了眼眶,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弟弟,“四弟……”
成正旺猛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四弟你放心!只要我在家!哪怕命豁出去不要了,也一定会帮你照顾好家里!你一定要平平安安把爹娘给接回来!”
成正业苦涩地勾了勾唇:“好,那就拜托二哥了。”
-
成家人又在堂屋谈了一番,成正旺这才知道,这几天当真发生了不少事。
大哥刚被抓,成家所有的家业几乎都被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清点了一遍,地契、赋税查的事无巨细,还走访周围的百姓,查了整整三四日,除了那些爱嚼舌头的坏心思人说了几句成家的坏话之外,邢舟其实根本没查出来什么了不起的事。
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征兵的事是别想了,老老实实的按照章程出一个壮丁,甚至还要担心会不会因为成正才的事多征两个。
再来便是京中急报,谢安那日拿回来的急传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传过来的。
上面说的很清楚,成正礼本就才刚刚入朝为官,却在节骨眼上出了个大岔子,现在牵连到了三哥,可能还会连累父母,成正业那晚看见这封信,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当下之计,只能是先把爹娘接回来再说,至于征兵,成家现在除了姐夫,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最后还是谢安站出来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爹就走的是这条路,能在关键时期为家里做点什么我才觉得自己有价值,四弟,你这次出去也任务艰巨,京城遥远,变故又多,有什么消息也很难第一时间传回来,你要保重才是。”
成正业站起身,两个男人对立而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很多话,在沉默中便已明白,成正业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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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成家的小院从未如此安静过。
成小兰在忙着给谢安收拾东西。
朝廷的征兵今日已经到了枇杷村,明日就会来桃庵村,挨家挨户的登记,出列,接着人就要跟着走了。
成小兰强忍着泪水,给他细细密密的装了两大袋子的东西。
谢安叹气,拉过她的手让她停下:“不必收拾了,我今日去枇杷村见过了,什么也不让带,最多带两套衣裳,你收拾这些被褥什么的,去军中也根本用不上,算了吧。”
成小兰眼泪再也忍不住,只是她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泪珠滴在谢安的鞋面上,谢安将人的脸捧了起来。
“别哭……也不是……完全没转机。”
他开口有些艰难地道。
“现在爹娘那边才麻烦,我去从军,也是为了稳定家里的情况,免得四弟腹背受敌。但是等爹娘回来,这事过去,三哥的官位也保住了,那我保不齐就能提前回来……”
“再说了……这次打仗就是解决边关那群蛮人,他们人少,寡不敌众,说不定,半年或者一年,这仗也就结束了,我到时候还能挣个军功回来,风风光光的回来见你。”谢安说到这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但是他越说,成小兰的眼泪就越止不住。
“我走之后,家里可能有段时间比较难,四弟不在,但好在有二哥,唯一一点就是你看病的事,去府城的事可不能落下,半月一次,我也会和二哥说让他多帮帮你,要是二哥实在也忙,你就多花点钱,让李大夫上门一趟,别舍不得花钱,知道了不?”
成小兰已经哭得有些抽噎,胳膊不由自主地在抖。
她拼命摇头,比划:[你不在……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家等你……]
谢安握住了她的指尖,不允许她“说”下去。
“不准任性,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李大夫说过了,坚持到今年过年,你大概就能开口了,小兰,这个事你必须听我的……”
成小兰:[可是你不在……我……]
“我现在是不在,但是我会回来的,傻姑娘,难道你不想让我一回来就听见你的声音吗?”
成小兰顿住。
“乖。”谢安把成小兰搂入怀中。
“一会儿我去和奶奶道别,别哭了,奶奶说过,从军是光荣的事,她也相信,我和爹都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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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
林巧儿并没有和成小兰一样忙着给成正业收拾东西。
相反,她默默地躺在炕的最里侧,任由成正业自己在外头忙来忙去。
从成正业决心去京城的那一刻,林巧儿大多数时间就是这样。
成正业顿了顿,吹了两盏灯,坐在了炕边。
“在怨我?”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是他不好,但是现在的情况,他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让她一个人在家里担惊受怕,还要照顾一双儿女,成正业每每想到此事都觉得呼吸一窒,胸口闷痛。
谁知,林巧儿只是淡淡问:“我为何怨你?”
成正业沉默。
沉默片刻后,成正业才道:“我算过了,从咱们这到京城,充其量一月半的路程,我若是休息少些时候,一个月就能赶到,只要能平安接到爹娘,我便立刻打道回府,这么算来,我最多五月之前就能回来。”
林巧儿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是很平静:“这只是你的估计,路上天气莫测,也可能遇到很多别的事,京城又那么大,你能保证顺顺利利找到爹娘?”
成正业一顿,说不上话了。
这还是第一回 ,他被自家娇气包给呛住。
即便林巧儿根本不想在这种事上呛住他,于是,黑夜里,林巧儿慢悠悠地坐起了身,说了三个字:“我要去。”
!
成正业猛地抬起了头。
“你当京城是府城吗?那么远那么大,你这一走,我根本就没有你的消息!你让我、你让我一个人在家提心吊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林巧儿语气一声比一声高,她气的,从来都不是四郎要去京城,而是他不带她去!
无论外面是什么豺狼猛兽,她都不怕,只要有成正业在身边……
但是他怎么能丢下她呢……
她怕的,只是分离啊……
成正业到此刻才明白她的想法,林巧儿说完,就猛地一下扑进了成正业怀里。
她压抑地更久,泪水很快就将成正业胸口那一团打湿,成正业喉结滚动,开口:“我——”
“闭嘴。”林巧儿打断了他的话。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我是一定要和你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