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每一个敢对她出言不逊的人的尸骨都已经被风吹化了,变成了山崖上的一抔土。
芳若扭着细软的腰肢,婀娜着步伐走向了祁亮,“哟,这是哪家的帅小哥啊,长得还真是俊俏。”
“小弟不懂事,还望小姐海涵。”祁程似乎永远都在忙着给祁亮擦屁股。
芳若见祁程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便收回了轻佻的手指,摩擦着指腹,就在顾清身旁坐下了。
“顾大少爷,你的这些朋友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见顾清目不斜视,芳若心中噌的涌上了一股气,贴近了顾清的耳朵,呼出的气尽数喷在了他的脸上,“就如同你一般。”
在场的众人哪里看过这般香艳的场面,一个个只恨不得将面前的菜看得戳出了个洞才好。
顾清似乎有些反感她的触碰,冷着脸推开了她,“芳若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注意自己的仪态。”语气冷淡如霜。
芳若似乎有些受伤,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泪光,蠕动着嘴唇,脸色灰败。
“芳若姐姐,我瞧着今日的饭菜格外的香,要不你也做下来与我们同吃?”苏眠怕冷了场子,心中却又责怪顾清是个大木头,连忙出声安慰道。
芳若挤出了个笑容,却是站起了身,“眠眠,姐姐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们用膳了。”
眼见着美人黯然离场,苏眠狠狠地在桌下踩了顾清一脚,顺带着收走了他面前的碗筷。
“既然你不饿,就不要吃了。”苏眠气鼓鼓说道。
“就是就是。”洛晴岚也瞧出了几分猫腻,与苏眠一个鼻孔出气道。
祁程他们瞧见了只觉得有趣,望着芳若离去的方向带了抹沉思。
没想到堂堂无忧客栈的老板娘竟对面前的顾公子青睐万分,足以见顾公子身份的尊贵。
再想起他曾说要购买自己的货物,祁程低垂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酒足饭饱之后,祁程兄弟俩便要告辞了,他们的事情还没有下落,心中的大石头便一直悬着。
“若是有缘,必会再相见。或者城门东头巷子口左拐第一家也可以找到我。”祁程领着祁亮拱了拱手,便匆忙地离开了。
“也不知四舅舅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苏眠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躺在床榻上担忧道。
“对哦,四舅舅怎么不见踪影了?”洛晴岚巡视了一圈,发现早就没有了顾庭之的身影,挠了挠头。不知苏眠与他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不知过了多久,苏眠感觉自己眼睛都快阖上了,周遭好像突然有了动静。
身后的窗子突然吹进来了一阵怪风,一下子吹得苏眠来了精神。身后也传来了嘻索的声响。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廊道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叫人看不见前路。
“舅舅,是你吗?”来人没有脚步声,似乎武功极高。只是苏眠询问了半晌,都未曾听到回答,不免心都纠了起来。
黑暗中,洛晴岚温凉的手紧紧地覆了上来,两人心跳的频率都快了好几拍。
偏偏刚刚顾清又下楼解酒去了,寂静的晚风吹打着窗帘沙沙作响。
突然一只温凉的手从背后触摸到了苏眠的脖颈,气息呼出在苏眠的身后,“好饿,有没有吃的?”
洛晴岚早就已经绷不住,放声大叫了起来。
苏眠抽动着嘴角,“四舅舅,这样很好玩吗?”
空气内寂静了几秒,突然嗖的一声,整个屋子被照得亮堂堂的。
“无聊,没劲。”顾庭之一身黑衣,身上充斥着浓浓的海草气息,仿佛刚从海边捕鱼上岸。
他似乎是饿极了,对着盘子里的饭余残渣都扫荡一空,丝毫不顾及形象。
“四舅舅,那件事有下落了吗?”苏眠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去问。
“你猜。”顾庭之嘴里塞满了饭菜,嘟囔个不停,吊起了苏眠的胃口。
“眠眠,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洛晴岚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费解。
“我觉得秦媚之死事有蹊跷,所以便让舅舅前去暗中查看了。”苏眠解释道。
洛晴岚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案发现场苏眠走的这么利索,原来还留有后手。
顾景桓在二人灼灼目光之下,吃得十分不自在。终于放下了筷子,拿起手帕擦了下嘴,庄重说道,“果然那具尸体不是秦媚的。”
苏眠目光一寒,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些人试图用秦媚的死来掩盖真相,若非自己捕捉到细枝末节,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可有查到尸体的具体信息?”顾庭之沉思了一下,接着缓慢地摇了摇头。
想来只是他们找来的替死鬼,不知是谁家的可怜姑娘。
“看来明天我们得走一趟了。”苏眠抿着嘴,觉得这盘棋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了。就好像一张早已布下天罗地的网,现在已经慢慢地开始收紧了布袋口。
第二天一大早,苏眠便拉着睡得肉眼惺忪的顾清上了路,顾庭之累了一夜,天亮才刚刚合上眼,苏眠也就没有忍心打扰他。
而在几个时辰之后,苏眠才明白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愚蠢。
“眠眠,你一定要起的这么早吗?”顾清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阵阵的困意向他袭来。
“是啊,现在天还微凉,会不会太早了?”洛晴岚的眼皮似乎被紧紧地粘在了一起,根本无法睁开眼。
昨夜入睡时,苏眠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奇怪的想法,转瞬即逝,带着几分的荒诞。
而苏眠也怕昨夜的顾庭之已经打草惊蛇,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一路上马车慢慢驶出了城门,两边的道路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车轮印子。
太阳还未升起,远方浓雾笼罩,看不清前方的路,清晨的露水带着彻骨的寒冷,叫人忍不住裹紧了皮袄。
车夫显得沉默寡言,偶然车轮碾压到石子,发出巨大的颠簸声,叫人身子猛地一震。
离城门越来越远,苏眠只𝖒𝖑𝖟𝖑觉得身子越来越耐不住寒了,冻得直打哆嗦。
第75章 临安村
苏眠睡不着,出来与车夫闲聊,车夫是个慈祥的老爷爷,身子骨十分健朗。
一路上,还在给苏眠讲着沿路上的风土人情,村落之间的趣事。
巧的是,苏眠去的那个村子他刚巧去过,时常会送些货物去,也算是老相识了。
“老爷爷,您可曾听过有家姓陈的,还是个樵夫?”苏眠试探性地问道。
谁知道,车夫猛地一拍大腿,“小姑娘,你说的可是村东头的那家姓陈的?脸上有道疤的那个?”
苏眠连忙点头如捣蒜,没想到竟如此巧合,正中下怀。
“那个陈林也是个苦命人,妻子患了重病,成年卧病在床,只剩下他一个人在支撑着整个家。”
老头子沉沉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可是每天砍柴又能卖多少钱呢,不过就是活死人,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
“哪一天连药都供不上,便撒手人寰了。”
“我干完了这趟之后,也就回去颐养天年了,老了干不动了。”老爷爷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布满尘土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苏眠手托腮,心中突然多了几分怅然。
临安村很快就到了,苏眠摇醒了酣睡了一路的顾清与睡得七扭八歪的洛晴岚,突然后悔这一趟带他们出门了。
顾清给足了车夫银子后,便叮嘱车夫在这里等候着他们。
车夫从来没接过这么大一笔单子,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于是牵着马匹走到了附近一处草棚搭的茶馆落了座,只点了两个大白馒头,倒了杯热茶等着他们回来。
临安村四面临山,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四周树荫葱葱,却算是一个世外桃源。
村里不大,似乎只有几十户人家,自然来了生面孔,大家不免有些觉得面生,直盯着他们瞧。
“奶奶,你可知这村东头的陈家是哪一家?”苏眠询问着一个正在浇水的老奶奶。
老奶奶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似乎觉得他们是坏人。
苏眠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摇头否认道,“奶奶,我们是陈大哥请来的城里的郎中,来给他娘子看病的。”
洛晴岚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顾清见她还有几分迟疑,连忙堆着笑脸上了前,“奶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不要嫌少。”
老奶奶看着白花花的一锭银子,眼睛都亮了几分,连忙乐呵呵地收下了,给他们指了条路。
“果然,银子是万能的。”洛晴岚不知想到了什么,嘲讽一笑。
老奶奶指的一条路,极为曲折难走。昨夜似乎刚下过雨,满是泥泞,青石板山满苔痕,空气却是十分清新。
洛晴岚穿着一身奢华的服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还好苏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奈何自己身子小小的,陷入了深深的泥泞之后,便出不去了。
于是洛晴岚和苏眠便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陷在了泥泞之中,两人身上都沾满了泥点,看起来好不狼狈。
“舅舅。”苏眠可怜汪汪地瞧了顾清一眼。
顾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涨红了脸,使劲将苏眠与洛晴岚从泥泞之中拖了出来,像是拔萝卜一般。
“早知道不来了。”洛晴岚苦哈哈地说着,嘴上这么说却远远地走在了最前面。
苏眠三人终于在穿过了一条泥泞的竹林之路时,走到了陈林的家。
在看到陈林的屋子之前,苏眠脑中有过千百种想象,却还是被震撼到了。
陈林住的只能算是稻草屋,屋顶用几片瓦片虚盖着,土砌的墙,似乎风一吹就会坍塌。
院子里却是种满了各色的鲜花,微风吹来扑面而来的芳香。花草绕着屋子种了一圈,远远地还有牵牛花攀附在土墙上。
还未走近,便闻到了浓浓的中药味,万分呛人。
“你们在外面躲好,我去院子里面勘察一番。”顾清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手中提着刀冲了进去。
苏眠其实也怂的不行,拉着洛晴岚躲在一旁的篱笆后面,探着个脑袋朝里面望着。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顾清出来。苏眠有些待不住了,连忙站起身子活动着早已经酥麻的大腿。
洛晴岚也在探着脑袋四下里望着,突然她定住了目光,扯了扯苏眠的衣袖,小声说道,“眠眠,那个男人像不像你说的刀疤男。”
不远处,田里。似乎有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忙着给稻田除草,弯着腰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都来不及擦拭。
苏眠踮起了脚尖望过去,那人散着头发,似乎能隐隐看到一条蔓延到嘴角的刀疤。
“是他,就是他。”苏眠与洛晴岚似乎都来不及通知尚在屋子里的顾清,蹑手蹑脚地已经慢慢接近了陈林。
苏眠远远地瞧着陈林,只觉得与昨日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的不同,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