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脸上的笑容僵住, 挑起的眼尾缓缓下滑,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愣了须臾, 抬起手刚要去敲门,门打开。
“还你。”江黎用力扔出一物, 下一息,门再度重重关上。
谢云舟看着砸进胸前的玉佩, 太阳穴莫名突突跳了几下, 一脸不解地垂眸凝视着, 不知道江黎这是怎么了?
“叩叩。”敲门声传来, 然后是谢云舟轻柔的声音, “阿黎,发生什么事了?”
屋内传来江黎赶人的声音, “不是让你走了吗, 快走。”
她这副样子谢云舟怎么可能走,他更担忧今日若是这般走了,日后怕是连大门都进不来。
谢云舟忆起,之前他同江黎在一起时, 每次发生矛盾他都会逃避,想着大家先冷静冷静, 之后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谈。
他一直觉得这种做法是没问题的, 比起争吵好太多了。
但, 他现在不那么认为了,有了问题要立刻解决, 这样才不至于使误会加大, 之前他所谓的冷处理对待公务还好, 对待枕边人不妥。
不理不睬, 只会寒了对方的心,经年过去,怕是谁也受不住。
这也是谢云舟近日才明白的道理。
他走近,贴着门说道:“阿黎,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江黎坐在书案前,提笔写字,手指比平日多用了几分力,字写得也不似平日秀雅,透着抹冷凝的气势。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看到谢云舟的那刹心情便不好了,之前两人没和离时,心情再不好她也会忍着,或者是躲到没人的地方哭泣。
可现下她不会了,谁招惹了她,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阿黎,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谢云舟继续轻哄,“不若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对,我改。”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前江黎不信,现下也信了,谢云舟都开始说起违心的话了。
有了心仪的人,还来她这里做什么。
改?
他可以为任何人改,但不会为她。
之前不就是如此吗,他哪次为了她妥协,江黎不能想之前的事,想起来便越发郁结了。
“说了不想见你,你赶快走。”江黎冷冷道。
又写坏了一张,她放下笔,抓起揉成团扔地上,随后提笔继续写,心神不宁写什么都没用。
两个字后,她再度抓起揉成团扔地上。
谢云舟还在门外哄着,“阿黎,我腿上有伤,站久了会痛,要不让我先进去好不好?”
谢云舟腿疼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疼是真的,却没疼到站不住的地步,他就是想进去哄哄江黎,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他怕她会憋坏,真憋坏了,他会心疼的。
现下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她安好,他才安好。
再者她身上还有毒未清除,也不知何时会毒发,常太医虽说在研制解药,可听闻一直没成功。
谢云舟心里的担忧很重,心头像是压着块石头,他就怕江黎会不好。
指尖陷进掌心里,他用力抠了抠,张同对他讲,女子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生气其实心里没气,若想哄这般性情的女子,最好的方法是你更惨。
当时谢云舟还没听太懂,“什么意思?”
张同嘿笑着说道:“就是苦肉计啊,在身上弄出些伤口,让她心疼。”
谢云舟不知这个方法可行不可行,毕竟之前他身上有伤时江黎也没说什么,神情也是如常的。
但谢云舟转念一想,现在也没更好的方法哄人了,他指尖陷进掌心里掐出血痕,又在腹部未愈合的伤口处重重抠了下。
他今日出行穿的浅色衣衫,腹部那一下,血液顺着未愈合的伤口流淌出来,眨眼间染红了衣衫。
谢云舟颤着音唤了声:“阿黎。”
随后,“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还不是直接倒地的,先是砸倒了身侧的盆栽,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花盆应声碎裂,碎片插进了他手臂上,很不凑巧,腰腹那里也插进去了一块。
若是给张同看到,估计会笑他做的太过了。
谢云舟倒觉得没什么,只要能见到江黎,哄得她高兴,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就是,她什么时候才肯打开门呢。
门还没打开,银珠的惊呼声先传来,“小姐,将军摔伤了。”
话音未落,“咯吱”一声,门打开,江黎走出来,垂眸看着谢云舟被血染红的衣衫,双眉皱起,“你怎么样?”
边说着边伸手去扶他。
谢云舟脸色惨白道:“无妨。”
江黎抿了下唇,心说,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无妨,真是嘴硬。
随后,她和银珠一人扶他一侧,把他扶进了屋内,坐在椅子上。
银珠道:“小姐,我去端热水。”
江黎轻点头:“好。”
银珠出去后,江黎站定在谢云舟面前,低头问他:“你能自己脱吗?”
他手臂上的伤,还有腰部的伤,都要脱去衣衫才能清洗上药,“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谢云舟不想自己做,他吃力抬起手臂,轻嘶一声,“太疼,不行。”
江黎凝视着他,见血流淌地越发多,心一横,亲自上手了。
“我来帮你。”她身子前倾,白皙手指落在他腰带上,长睫轻颤,“你忍着点。”
怕伤到他,她不敢太用力,呼吸都是屏住的,唇轻抿,胸前起伏缓慢,手指解衣扣的动作慢了又慢,轻了又轻。
眼角余光里一直在查看他的神色,但凡他蹙眉,她都会停下,轻声问:“很痛吗?”
谢云舟摇摇头,唇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眼底光影绰绰,嗓音轻柔:“不痛。”
能这样近距离的睨着她,便是痛死,他也愿意。不动声色地朝前移了移,让两人的距离再度缩短,他抬眸锁着她的脸。
视线里,江黎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染了一团绯红,细密卷翘的长睫勾出浅浅的弧。
水漾的眸子里承载着迤逦的光,他堪堪在光影里失了伸,好似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们没有和离,她还是他的妻,她温柔的给他解着衣衫,脸上含羞带笑,他们会做尽夫妻间亲密的事。
床笫之间,他不再那般折腾她,他变得很温柔,在她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她不喜掌灯,那便由着她,纵使是黑夜,他也能一往无前。
她不喜做的事,他都不会再勉强她,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他们一世一双人,游历世间美景。
他们会生两个可爱的孩子,一男一女,儿子要保护母亲和妹妹。
谢云舟直勾勾凝视着江黎,脑海中织就出一副迤逦的未来,没忍不住,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纤细的触感惹得他心颤,他睨着她,眼神极尽温柔缠绵,他深邃的眸子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阿黎。”他情不自禁唤出她的名字,指腹按着她腕间内侧,细细摩挲。
“阿黎。”一声不够,他又唤了第二声,头探出,鼻尖落在了她鼻尖前,没触上,堪堪停在了那里。
像是钩子一样,勾着江黎抬头看他。
江黎头抬起时,鼻尖擦上了他的鼻尖,一触即离,她脸上的红晕增多,“干吗?”
鼻息间涌入了他身上的清冽檀木香,惹得她轻颤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微微退开些。
谢云舟能干什么?
就是想靠她近些,再近些,她退,他近,他鼻尖再度停在她鼻尖前,只要一人抬头,立马可以触上。
他想碰触她,却不敢抬手,只能寄希望她抬头。
江黎也没抬,她眸光落在被他握住的手腕上,眼睫轻颤,手抽了抽。
谢云舟看到她泛红的脸颊,怕做的太过再把人吓跑了,乖乖松开了手,解释说道:“累么?”
只是解衣衫扣子并不累。
江黎淡声道:“你别动,我便不累。”
“好,我不动。”口口声声说不动的那个人身子又朝前探了,手抚上腰腹,一脸无辜地说道:“这样可以减轻痛意。”
没人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江黎也不知,但他说能减轻痛意,她便信了。
他探出,她后倾,距离还是方才的距离。
谢云舟见状心里轻叹一声,胸口像是被什么掐了一把,有些酸疼,到底怎么样才能真正靠近她呢。
他好想亲她。
这个想法像是滋生在心底的藤枝,几乎眨眼间疯长起来,好似还在向外延伸。
谢云舟有些许压不住了,看江黎的眼神带了异样,喉结轻滚,试探地唤了她一声,“阿黎。”
江黎不知他今日怎么了,一直在唤她名字,声音还那么缱绻动听,这人,不会又在计量什么吧。
这次她没应,指尖移开他腰侧,把腰带随手放桌子上,然后去解他的衣襟扣子,很好解,她指尖绕着很快的解开一颗。
接着是第二颗。
谢云舟心底的藤枝还在蔓延,他搭在腿上的手悄悄攥紧,试图缓解注意力,但好像没什么用。
他眼睛里依然只能看到江黎,看到她轻抿的红唇,娇艳欲滴的,亲起来肯定很好。
他想起了他们之前的接吻,次数并不多,所以回忆也很匮乏。
谢云舟有很多后悔的事,后悔没有好好待她,后悔对她粗鲁,后悔她亲吻他时,他推开了她。
后悔在她哭着去找他时,他没有把人抱在怀里轻哄,而是厉声斥责。
这些后悔夹杂一起,让他激荡的心安静了不少,不怪江黎生他的气,是他活该。
许是他的的视线太灼热,江黎抬眸看过来,轻眨眼,“怎么了?”
他那般的睨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江黎担心是不是自己手重弄疼了他,“我弄疼你了?”
“没有。”谢云舟呼吸间感触到她的指尖在他胸前划过,隐隐的激起一阵涟漪。
心跳猛然加快,喜欢她的念头更重了,声音变得沙哑,“不疼,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