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不早了。
江黎柔声道:“衍哥哥找我是不是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
“不是的。”江黎说道,“有事无事都可以寻我。”
荀衍眸光看向外面,“今日天气甚好,带你出去走走。”
“去何处?”江黎也看向外面,难得今日没下雪,且有太阳,确实是好天气。
“郊外踏雪赏梅怎么样?”荀衍知晓她喜欢梅花,故此一提。
“赏梅啊?”江黎点点头,“好啊。”
她最喜欢赏梅了。
蓦地,她像是想起什么,含笑问道:“衍哥哥怎知我最喜欢赏梅?”
“只要用心,总能知道。”荀衍定定说道。
这点说的还是挺对的,只要有心总会知道,就像谢云舟,相识多年,成亲三年,他何时知晓她的喜好。
那日带府上众人去赏梅,却唯独不带她去,你看,人不能比,一比较什么都能出来。
还是衍哥哥对她最好。
江黎起的晚,没什么胃口吃早膳,本想就这样出门的,被荀衍知晓后,硬是喝了半碗参汤才离开。
荀衍不是强行逼她喝下的,而是笑着对她说道:“要不我喂你喝?”
江黎哪好意思要人喂,忙端起一口喝下半碗,喝得急,咳了好一会儿。
少倾,他们一起朝外走。
也不知道荀衍是从何时起这样温柔体贴的,江黎刚迈出一步,又被荀衍拦住,“等等。”
江黎乖乖站着不动,眼睫轻颤问道:“何事?”
荀衍走过来,站定在她身前,拉过氅衣上的帽子轻轻扣在她头上,柔声叮嘱:“外面有风,这样才行。”
江黎出门都会戴帽子的,今日是忘记了,幸亏有他提醒,她抿了下唇,说了声:“好。”
江黎很少出来游玩,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心情自然是好的没法说,她喜欢梅,便站在梅树下看了好久。
发丝上都落了梅。
荀衍伸手去摘,不经意的碰触到她的额头,他眼睑半垂,敛去了眼底的异样。
金珠银珠远远看着,轻笑出声,“若是小姐同荀公子在一起便好了。”银珠说道。
“是啊,荀公子这样体贴,小姐若是同他在一起,肯定会幸福。”
话虽这样讲,但她们两个都知晓小姐无此意,小姐说了,眼下这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她是不会再嫁人的。
前方有雪,荀衍先一步走过去,转身,他伸出了手,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纹路清晰,是个有福之人。
江黎垂眸睨着,似是沉思了须臾,随后白皙指尖捏住裙侧,抬脚迈了过去,笑笑,说道:“衍哥哥,我自己也可以。”
荀衍指尖蜷缩,慢慢收回手,负在身后,“是,阿黎很棒。”
江黎转过身子继续朝前走,一阵风吹来,卷起雪花,模糊了她的背影,荀衍静静看着,心道:也罢,你只需走那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便可。
至于你何时迈出这一步,不急,我等。
江黎不知他心思,脸上露出孩童般稚嫩的笑容,她扬起头,闭眼,感受着浓郁的花香。
人的缘分便是这样,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偷盗军粮的事有了眉目,说那伙贼人现在郊外,因这事一直都是谢云舟负责的,那么抓盗匪自然也得是他。
盗匪抓住后他先让人护送回去,自己原路折返,谁知让他看到了不看到的一幕。
梅花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的氅衣,墨发束冠,女子一身白色氅衣,发丝轻挽,他们一后一前站着。
女子站在前面,男子站在后面,碎金版的日光倾泻而下,映在他们身上,人像是镀了层光。
风把他们的衣摆吹拂起,拍打间发出声响,似尘埃般的雪粒在日光照射下也散发出光。
梅花纷扬而下,像是一场炫人的梅花雨,白茫茫的,让人什么也看不清晰,又什么都看得清晰。
男子眼神痴缠的睨着前方女子,唇角始终挂着浅笑。
须臾,女子转身回眸,唤了声:“衍哥哥,你看,美不美。”
她捧着梅花走近,问道。
“美。”荀衍说道。
谢云舟远远看着,似乎没有哪幅画卷比眼前这幕来的还好看,可他的心却一寸寸沉下去。
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被丝线紧紧绕着,被巨石用力压着,而他仅有的感触便是疼。
无法压制的疼,像是把全身的骨头都打折了般,又好似是挑断手筋脚筋般的疼。
不好形容具体是哪种,疼痛是抽搐状的,疼一阵缓一阵,疼痛来的时候,谢云舟趴在了马背上。
马儿不知何意,轻甩马尾发出了声音,马蹄也没闲着,在雪地上乱刨了两下。
等疼痛过去后,谢云舟看到荀衍手伸到了江黎面前,他们要从那座桥上走过去。
谢云舟记得,桥下是是冰,滑下去会很危险,但想到荀衍和江黎牵手,他整个人便不好了。
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此时便不能忍。
谢云舟翻身下马,先把马儿拴树上,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去,近日他清瘦的厉害,衣带渐宽,骨架像是薄了一圈,风一吹,好似会倾倒般。
上次来时也是这株梅花树下,谢七似乎问了他一句。
“主子,为何不带夫人出来?”
他当时回答的是:“她整日不消停,需自省。”
那日的话犹在耳边,可现下自省的成了他,他到底有多狠心,把所有人都带了出来,唯独没带她,明知她期盼着能出府,却没让她如愿。
他想起了她期盼的眼神,欲言欲止的神情,还有他转身离开时,她轻扯他衣角,指尖颤着好像要说什么,最终也未说出口的模样。
连谢七都看出她很可怜,可他的心仿若成了石头,硬是不曾心软半分,拒绝的彻彻底底。
他,真心是坏透了。
谢云舟脚陷进了雪里,待他拔出来朝前看时,才发现,前方已经没了江黎和荀衍的身影,他眉梢骤然蹙起,大步跑了过去。
后来,在另一株梅花树下看到了他们。
江黎正在吟诗,她说上一句,荀衍说下一句,荀衍说完,江黎拍手鼓掌,“衍哥哥,厉害。”
她笑得样子那样美,落在他眸中却惹得他眼尾泛起红,情不自禁的他呼唤出声:“阿黎。”
江黎顿住,慢慢转过身,她看到了不想见的人,脸上的笑意悄然消退,只剩冷意。
“你为何在此?”
谢云舟大步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看她发丝上有梅花下意识伸手去给她摘,还未碰触到便被江黎一把挥开。
“别碰我。”
谢云舟手顿住那,喉结轻滚,解释道:“不是要碰你,是你发丝上有梅花,我只是想给你拿掉。”
“不需要。”江黎拒绝的很干脆,转头对荀衍说道,“衍哥哥有劳了。”
她头微低。
“乐意之至。”荀衍衔去了她发丝上的梅花。
谢云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剑眉蹙着,一脸受伤的神情,声音里带着乞求。
“阿黎,别对我这样。”残忍。
作者有话说:
呜呜,谢谢老婆们都在,虎摸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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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诛心
那日, 谢云舟到底还是没有说出,阿黎,我知道了你便是救我的那人。
他本欲言明的, 只是根本没有机会,江黎看到他便一脸厌烦, 一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讲。
他抬脚上前,被荀衍拦住, 荀衍这段日子武功精进了不少, 眼神带着杀意, 警告他, “若是你再敢上前, 我会对你不客气。”
谢云舟倒是不怕他,只是想起江黎不喜欢血腥, 无论他俩谁受伤, 她都不会不开心的。
而,他现下最不想的便是她不开心,他只想她开心,一直开心, 永远开心。
他没再前进一步,眼睁睁失去了告知她的机会, 但谢云舟想, 总会再有遇见的时候, 那时他一定会讲。
燕京城到底没有多大,他原以为会很快碰面, 岂料, 足足五日都未曾遇见一次, 即便是他刻意去巷口等着, 去药材铺子旁看着,去布庄守着,也依然未能看到江黎。
不知她到底怎么了?
江黎自那日从郊外回来后,身子便有些不适,起初是风寒后来是发热,烧糊严重时她一直在说胡话。
要谢云舟滚,她再也不要见他,要他去死。
看样子,她真是恨透了他。
这次病情来势很凶猛,吓坏了金珠银珠,她们不敢离身,一直在榻前守着,端汤喂药,精心照顾,足足三日,江黎才清醒过来,杏眸里铺陈着红血丝,人显得很是憔悴。
金珠见她醒来,啪嗒啪嗒掉出眼泪,江黎哄她:“我这不醒了吗,哭什么。”
“好,奴婢不哭。”金珠擦拭干净眼泪,让江黎倚在她怀里,银珠端着药碗喂江黎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