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画则是因为,她小时候总是见不到沈让,怕会忘记哥哥的长相,便每年给他画一副画,算作当年的生辰礼物。
不过除了沈让之外,她很少再画别人,宣丛梦是第一个。
姜毓宁吹了吹半干的墨迹,很是高兴道:“你真的喜欢吗?”
宣丛梦点头,“这还有假吗?”
她忽然想起姜毓宁从前对她说的话,肯定道:“这下我相信,当年淮表哥是真的用心教导你了。”
虽然这画和平时所见的山水工笔不同,却是很见功底的,最可贵的,还是画中灵动的韵味,实在少见。
对于她的肯定,姜毓宁也很高兴,更何况,这画本就是画给宣丛梦的。
她说:“这段日子郡主对我很照顾,我很感恩,可我没有什么能报答给你的,若是你不嫌弃,这幅画就送给你吧。”
宣丛梦看着姜毓宁认真的表情,忍了又忍,还是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说:“我回到上京后,除了姨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叫迎春把画收起来,拿油纸包好,省的被水弄湿,然后拉着姜毓宁的手,当真带她一起去钓鱼。
有夏风拂过,将两个少女欢喜的笑声散开,传到了其他的画舫上。
“像是有谁在笑。”一个身着湖绿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站在甲板上,往远处看,一眼便瞧见了附近也有一艘画舫,惊喜道,“好像有两个姑娘在钓鱼,裕王殿下,您看是不是?”
他身边坐着一个身着月白的病弱公子,正是裕王沈议,他凭栏远眺,微蹙了下眉,说:“不如让人靠近些看看。”
“是。”底下人立刻去传话,两艘画舫越靠越近。
沈议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甲板,说:“像是清河姑母家的宁寿郡主。”
而此时,另一边的宣丛梦刚刚钓上来一条鱼,扔到篓子里让人去处理,此时正和姜毓宁下到甲板上,想要看看湖面风景。
不想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沈议,她微微睁大眼睛,有心装作没看见,可距离实在太近,只好福身行礼道:“参见裕王殿下。”
姜毓宁顺着也看过去,见是沈议,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直到宣丛梦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行礼,“参见裕王殿下。”
然后,又看向旁边站着的着湖蓝锦袍的公子,她从未见过,不知如何称呼。
宣丛梦只得介绍道:“这是平郡王府的世子。”
然后对沈议和平郡王世子沈政说:“这位是景安侯府的四姑娘,我的伴读。”
姜毓宁福身,“见过世子。”
沈政打趣道:“宁寿这样的性子,也不知姜姑娘过来,是做你的伴读,还是伴玩儿。”
宣丛梦和他还算熟悉,有心还嘴,但是当着并不熟悉的沈议的面,最终只是瞪了他一眼。
沈政笑笑没说话,倒是沈议先开了口,“姜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他用折扇掩面,轻咳了两声。
除了姜毓宁外,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宣丛梦更是偷偷问姜毓宁,“你和裕王见过?”
姜毓宁原本是没有认出来的,看见他掏出那把扇子咳嗽,才反应过来,他是自己当时在公主府凉亭避雨时见过的病弱公子。
“原来你是裕王殿下。”姜毓宁道。
她的语气并不算太规矩,但是沈议并未在意,反而温和一笑,说:“也没想到姑娘原来是景安侯府的千金,算起来,咱们还有表亲呢。”
姜毓宁却是一愣,“是吗?”
她并不知道已逝的太后也姓姜,也不知道自己和皇家沾亲带故。
所以就直接问了出来。
沈议和沈政却不知道她是不知道,以为她是故意这般,脸色都是一僵。
一旁的宣丛梦却知道姜毓宁的性子,猜到原因,想要替他解释,却见沈议点了点头,“是,论起辈分来,你该叫我一声裕表哥才是。”
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的沈政,“他也是你的表哥。咱们都是血脉之亲,也就不用拘束了。”
沈政附和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宣丛梦听出沈议言语里的亲近之意,直觉有些奇怪,她们说起来是表亲,实际上到底不是亲兄妹,这般凑在一起,若是叫人传出去,难免生出闲话。
又跟着一道寒暄了几句,就想拉着姜毓宁告退,却被沈议叫住,“姜姑娘。”
姜毓宁转身看去,隔着一尺湖面,两道船板,沈议掩面轻咳,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道:“没事了,不打扰郡主和姑娘了。”
说完,给一旁的沈政递了个眼色,沈政立刻命人掉头。
说起来,对于沈议的态度,沈政也觉得很奇怪。
他是平郡王世子,天然就是站位淮王阵营的,因此几位皇子中,他除了淮王,和谁都很少来往。
今天早上,他本是趁兴出来,想要垂钓,不想会遇见病弱的裕王,寒暄两句,他还说要和他一起上船观景。
这般主动亲近,已经让人奇怪,更广遑论裕王忽然对景安侯府的姑娘这般亲近。
难道,这姑娘是裕王的心上人?又或者,淮王是想拉拢景安侯府?
沈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淮王殿下知会一声。
这边姜毓宁和宣丛梦转身退下后,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烤鱼,又叫人炖了鱼汤送来,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用过午膳,宣丛梦回天海阁,姜毓宁回沈让的问风苑。
回去的时候,沈让已经回来了,在正殿的榻上看书,见到姜毓宁进来,坐起身,关切道:“湖上冷不冷?”
他自然是知道姜毓宁去了哪的。
姜毓宁摇了摇头,把今日在画舫里发生的事一件件地讲给他听。
然而刚说到一半,忽然打了个呵欠。
沈让一下子变了脸色,走到姜毓宁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热,他唠叨道:“还说不冷,肯定是吹了风了。”
说完,便吩咐竹
叶去烧热水,给姜毓宁沐浴,又吩咐竹苓去煮姜汤给她驱寒。
于是,姜毓宁下去沐浴了。
沈让叹口气,倚回榻上继续看书。
樊际在这时走了进来,“殿下。”
沈让没抬眼,问:“什么事?”
樊际捧上来两样东西,一封信和一把折扇。
然后禀报道:“这是裕王送来的折扇,说是给姑娘的。这是平王世子送来的信,说是给殿下您的。”
-
姜毓宁沐浴完换了衣裳,又被竹苓按着灌了一大碗姜汤,这才被放回主殿。
进去之后,沈让仍旧是在刚才那张榻上坐着,只是没再看书,脸色也看上去有些难看。
姜毓宁奇怪地走过去,“哥哥你怎么……啊!”
话没说完,就被沈让一把扯住胳膊,按在了膝上,然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姜毓宁一下子想起上次醉酒之后发生的事,委屈道:“哥哥,我又没喝酒,你干嘛打我?”
沈让其实根本没用力,但是听她的语气,还是很害怕自己打疼了她,连忙伸手给她揉,“疼吗?”
根本不疼,姜毓宁也不好意思让他碰,使劲去推他的手,“我没事,没事。”
沈让把她拉起来,圈到膝上,然后用擦头发的帕子盖在她头顶,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罩起来一般。
眼前忽然一黑,姜毓宁小狗似的摇了摇湿漉漉地脑袋,然后抬手掀开眼前的帕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沈让。
沈让看着她从自己怀里钻出来,不仅脑袋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还蒙着一层雾气,他喉结滚了滚,俯身吻住她的眼睛。
吻过眼睛,嘴唇又挪到她的眉梢,最后又挪到她的额心,他的吻如羽毛般轻轻落下,好似拂过了她的心脏。
最后,两人额头相抵,沈让低声道:“宁宁。”
姜毓宁抱住他,问:“哥哥,你怎么了?”
沈让任由她抱着,感受着她的存在,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宁宁。你是我的。”
至于那些觊觎你的人,他们根本不配出现在你的面前。
沈让单手拂过姜毓宁白皙的脖颈,在她细腻的锁骨上,启唇印了下去。
在少女的低呼声中,留下了一道殷红的,暧昧的痕迹。
第47章 信任
47.
晚上, 姜毓宁和沈让一起用膳,用完膳后,沈让回了书房处理公事, 留姜毓宁一个人在主殿, 她把人都赶出去后,偷偷拨开领口, 去看脖颈上的痕迹,本就很红, 被皮肤一衬,更是很明显。
她想到沈让方才抱着自己,那温柔而又强势的语气, 让她有一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让她心口不住地跳。
她抬手捂着心脏,平静了一会儿, 推开门, 问外面的竹叶, “几时了?”
竹叶回答道:“刚过戌时。姑娘可是饿了?要不要上些夜宵?”
原本是不饿的,被竹叶这么一说, 忽然觉得晚膳好像没有吃饱,她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 吩咐道:“叫人蒸一屉豆腐皮包子, 再要一碗荷叶鸡汤饼,做好装到食盒里,我们去看看哥哥。”
“是。”
半个时辰后,姜毓宁带着竹叶到沈让的书房, 果然看见一片灯火通明。
她拎着食盒走到门口,敲门道:“哥哥。”
很快, 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推开,沈让讶然道:“这么晚还跑过来干什么?”
姜毓宁炫耀地给他看手里的食盒,问:“夜宵,哥哥陪我一起吃吧。”
沈让捏捏她的脸蛋,“小缠人精。”
然后侧开身子,让她进来,并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食盒。
两个人来到书桌前,姜毓宁把桌上的文书一一捋好搁到一边,腾开中间的干一片地方。
沈让把食盒放下,打开盖子,端出汤饼和包子,姜毓宁左右看了看,“没有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