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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心火
◎你比他们都要虚伪……◎
霎时间, 秦瑨的脸一直红到了耳尖,全身血液急促流动,携出的火焰烧的他口舌发干。
姬瑶凝他久久,殷红的唇轻轻一扬, 意味深长的笑起来:“原来你也是有感觉的呀, 什么正人君子, 都是装的。”
说完这话,姬瑶扶住秦瑨的双肩,跨坐在他身上,乌亮的发丝瞬间拂落在他的脸颊颈肩,引来一阵痒麻酸痒。
两人身躯贴合,鼻尖近在咫尺, 彼此的呼吸焦灼地缠绕在一起。
姬瑶伸出食指,指尖顺着秦瑨脸颊的轮廓往下游走, 最后按在他狂跳跳动的心口处。
“你以为把欲念藏起来,朕就会不知道吗?果真像你所说, 男人就是经住诱惑的东西, 你也一样。不过你不诚实,明明你想,还非要逼朕主动, 你比他们都要虚伪……”
话音落地,姬瑶从秦瑨身上翻下来, 仰躺在床榻上。
她侧头看着他,青葱般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明明双目含春, 秋波流媚, 细品却有几分挑衅的况味。
灯笼红纱, 光影迷蒙。
秦瑨的目光被姬瑶死死黏着,心头酝酿着堪能席卷天地的汹涌波涛。
她的话毫无顾忌的撕破了他的伪装,刺痛着他。
那熟悉的,让他抗拒的心跳再度来袭,令他无比焦躁。
他不是正人君子。
最起码,在她这里不再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懊丧感瞬间填满全身,秦瑨素来淡漠的容颜渐渐变得不同,嘴角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携出几分风流意味,又像是在自嘲。
他俯身而对,大掌钳住姬瑶瘦削的下颌。
只要他稍稍用力,似乎就能把这块骨头捏碎。
可惜他不能。
亦不忍……
烛影摇曳,夏夜极其安静,甚至连虫鸣都听不到。
秦瑨一寸寸靠近姬瑶,停在距她咫尺的位置,低哑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瑶瑶,你真的很会变着法气我。”
“朕有气你吗?”姬瑶懵懂地眨眨眼,“朕只是说实——”
秦瑨期身而上,堵住了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这一晚,姬瑶如同一叶扁舟,摇曳在急风骤雨的海面上。
秦瑨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她肌肤上,她想躲开,却被他健硕的身体禁锢着,反复拉回身下,无处可逃……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浑浑噩噩的睡着。
然而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叩门声,“哥哥,你在吗?有急事……”
是张桃儿!
秦瑨几乎是瞬间惊醒,噌地坐起身来。
外面天还没亮,这个时辰她怎么又来了?
还是来找他的?
姬瑶睡眼朦胧的醒过来,嗡哝问道:“谁在门外……”
“是张桃儿。”秦瑨压低声线,替她盖好被衾,“睡吧,没事。”
“嗯……”姬瑶复又闭上眼。
秦瑨本不想理会张桃儿,谁知张桃儿契而不舍,还在外面喊话:“哥哥,你到底在不在?军中急报,突厥有异动!”
这下秦瑨没办法无视她了。
他叹口气,迅速下床穿好外袍,重束发冠,疾步走到外厅打开了屋门,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尽管张桃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看到秦瑨时从房里走出来时,她还是惊诧不已。
尤其是看到他唇部极其细小的伤口,还有他脖颈处一枚鲜红的印记,更让张桃儿舌桥不下,如傻了一样。
“说话!”
在寡淡无情的催促下,张桃儿这才缓过神来,急切说道:“方才军中急报,突厥那边有异动,高将军在书房没找到哥哥,我寻思着你是不是在这里……”
秦瑨脸色一沉,心头的那点羞赧荡然无存,提步走了出去。
张桃儿目送他离开,在门外站了一会,纠结许久,还是偷偷溜进了寝房。
内室烛光昏暗,姬瑶正酣然睡着,不着寸缕,仅盖着一床被衾,露出的肩头莹白如玉,心前沟壑很深,隐约印着几块红痕。
果然,她猜对了……
张桃儿远远看了姬瑶一会,如同窥到了世间最大的秘密,做贼似的跑了出去。
她站在廊下,望着苍穹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田裕将军。
哥哥也太大胆了吧?
这可是他的君啊……
爬龙床这件事,一招不慎,声名尽毁,哥哥和他们陇右的前途可就没了呀!
张桃儿满心焦急,终是没忍住,快步往外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又这折回廊下,恹恹叹口气。
哥哥交待过她,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她不能背弃自己的承诺。
万一……
她想,万一哥哥和陛下是真爱呢……
哥哥都快而立了,还没成家,她也跟着着急。
田裕这人粗枝大叶,说话没个分寸,万一搅了哥哥的好事,她这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
秦瑨来到书房时,送密报的高逊尚还在等待,约莫二十出头,身穿皂色旗装,璞头下是一张英俊的面庞,眉眼间还有几分年轻郎君的青涩模样。
见秦瑨过来,高逊恭敬道:“侯爷,军中急报。”
秦瑨敛眉肃容,撩袍坐在案前,“出什么事了?”
高巡往前走了两步,正欲回禀,忽而眼瞳一颤。
明亮的烛影正巧照在秦瑨的左侧,让他脖颈上的痕迹甚是惹眼。
高巡心头纳罕,除了陛下,难不成这次侯爷还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高巡摆正脸色,事无巨细道:“探子来报,突厥胡耶汗部有异动,他们在外采买了不少武器,弓弩居多,近日一直在操练,在边境亦有集结动向。”
他口中的胡耶汗部曾是突厥比较大的势力,因靠边境较近,屡屡进犯盛朝,令人闻风丧胆。
秦瑨回朝前打的最后一仗便是把胡耶汗部击退了数百里,挫杀了他们大半的兵力。双方派使者签了停战协定,一晃到现在安定了近十年,也不知为何又要烽烟再起。
秦瑨望向高逊,神色阴鸷道:“有没有别的势力参杂进去?”
高逊点点头,“有可能,胡耶汗部换了几任可汗,势力早就不胜从前,财政上一直都是艰难维持,这次采买武器的钱极有可能是旁支势力提供的。”
“还真有人愿意当这出头鸟……”
秦瑨唇畔掠过一抹轻嘲,吩咐道:“派人细查,究竟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若这人的目的是故意分散陇右兵力,那为保长安,我们只能先发制人。”
“是!”
高逊郎声一应,踅身要走。
“等等。”秦瑨喊住他,手撑桌案,站直身道:“待我稍作安排,跟你一起去军营。”
从书房出来,秦瑨找到了刘管家,吩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府里的主子,吃穿用度上绝对不能省。
这边嘱咐完,他又来到姬瑶居住的院落,交代了张桃儿几句,迟疑片刻,推门而入。
姬瑶还在睡,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皱在一起。
秦瑨站在床榻前睇着她,恍惚之间,过往的光景一幕幕闪过他的脑海。
除了气人,姬瑶似乎也有可爱的时候。
她采了野花会拿给他看,有了好吃的也会分给他尝尝,做梦的时候会像小孩一样咯咯笑,心情好的时候会围在他身边转圈圈……
她就是个泡在蜜罐里没长大的女郎,若不是皇帝,那该多好……
秦瑨唇畔嗟叹,粗粝的指腹覆上姬瑶的眉心,抹平了那里的褶皱。
军中异动,如此也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远离她几日。
她昨晚说的话一遍遍萦绕在他耳畔,他不想再做那个虚伪的人,只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丢盔卸甲的逃出去。
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不懂男女之情。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悸动是什么,那是一种可以让他粉身碎骨,随时能治他于死地的感情,是身为臣子对君王的亵渎……
他的人是清醒理智的,可以口是心非,然而身体却是最诚实的东西,不会撒谎。
他害怕再靠近她,他这一颗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外面天已大亮,秦瑨深深睨了姬瑶一眼,踅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书房后,秦瑨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上赭色盘领窄袍,外罩金丝绢布甲,脚踏乌皮靴,最后从墙上取下一柄蛇皮为鞘的宝刀,挎在腰侧。
他转身面对铜镜,镜中人俨然变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既熟悉又陌生。
遽然间,秦瑨看见自己脖颈上的红痕,脸一下子烧起来。
昨晚意乱情迷时,他隐约感到脖子一疼,没想到竟被姬瑶弄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