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官荣好了,朕在一并同他们算账。”皇上摆了摆衣袖,“快回去抓人吧。”
……
从御书房出来,柳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崔远斜视着他,像头生气的老牛。
“柳相可真是……费尽心思。”崔远道。
已经撕破了脸皮,又不在陛下面前,柳安不会再给崔远任何颜面。
“费尽心思?”柳安的手搭在崔远肩上,崔远竟不自觉颤了下身子,就在崔远想要往后躲开的时候,柳安捏紧了他的肩膀,咬着牙道:“我可是告诉过左相,不要动我夫人,可见左相没有听进心里。”
他嗤笑,“无妨,这件事左相不会教女儿,我替你教崔凌。”
“你!柳安!”崔远大口呼着气,“在怎么说凌儿从前对你如何,你心里也要有个数!”
“左相!”柳安提高了声音,他看着面前的人,真是个爱妻爱女的,可惜假的连柳安都不愿意相信。
柳安往前走了两步,贴近崔远,迫使他看着自己,“究竟是崔凌对我有意还是你一步步引着她对我有意,你心中清楚。是你亲手将她推进这局中的。”
“不,不是这样的!”
“呵,崔凌没成也就算了,你的另一位贤婿为何会走到将近家破人亡的地步,难道你不清楚?”柳安微微歪着头,像是在看个笑话。
他放开浑身发颤的崔远,扬长而去。
一个尚未在长安完全立足的门户,怎么敢动御史大夫家中的人。崔远自以为骗得过所有人,但瞒不过当日就在阁楼上看着的柳安。正是崔远的长子命人下的手,事后推在了这个贤婿身上。贤婿喝昏了头,也以为是自己做的。还眼巴巴去找崔远,希望岳丈能给指条路。
崔远能怎么样?若是深究,必定能揪出他的长子,索性道,岳丈也没什么办法,就当吃一堑长一智,认了吧。日后岳丈自有帮衬你的机会。
这傻乎乎的贤婿应了下来。
可荥阳郑氏,怎么会允许崔远再提拔他的贤婿!
崔远向来谨小慎微,这种事的背后,不知道有几百条人命丢了进去。
想着想着,柳安摇了摇头,但官场却正是给崔远这种人准备的。
……
皇后躺了一个时辰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得起身,往外走。
老嬷嬷见了,便道:“起风了,娘娘还是莫站在风口上。”
皇后看了看老嬷嬷,对方猜到了皇后的心思,便道:“世上最难说的就是因果,娘娘意外,老奴也意外,但娘娘高兴吗?”
她点了点头,“算是高兴吧。”她还记得那场大火时,她站在黑夜里,整个皇宫似乎都被照亮了。那天晚上,没有一个叫声,许久后,天都要亮了,火早就被扑灭了。
先皇后的宫中传来一声嘶吼,是皇上的嘶吼。她想,连先皇后那样人都得不到皇上的深爱呀。
当时没人知道卢相究竟是否要谋逆,种种迹象都将卢氏一族往谋逆的方向推。卢相的嫡长子战死沙场,次子在朝为官尽心竭力,三子尚未到科考的年纪。可皇上像是发了疯一样,没有给卢氏任何自证的时间。
或许陛下也没想到,卢氏还能有个小女活在世上。
那……
皇后忽然睁大了眼,不,柳安不止是在对抗崔远。难道……难道他想助太子登基?
正想着,外面一阵吵闹,皇上急匆匆走了过来。
皇后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一旁的嬷嬷瞧见一缕白发。
……
唯一欢快的人要数又睡了一觉的卢以清,只是不知为何,又有些饿了。
她坐在外面,刚起来的风扫过竹林,叶子打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令人心安。斜阳从西侧垂来,穿插在竹林间,其中像是藏着金子一般。
如此景象,唯一可惜的便是柳安此时不在府上。
“念念,你去准备些糕点拿过来。”卢以清道。
“是。”念念一转身,“夫人,周禾回来了。”
卢以清来了兴致,方才在路上秀芝不敢让自己看见的原来是死人了,可在长安街上忽然死了必定是大事,怎么能不知道呢。她便派周禾去打听打听。
周禾小跑过来还喘着气,刚好秀芝端来了水。
卢以清亲自到了一杯茶给周禾。
“夫人,属下……属下跟您说……”周禾一口接着一口大气喘,看的卢以清都觉得累。
她道:“你先喘上气再说。”
周禾摆了摆手,“属下……属下已经喘过来气了。”
“宣武街上的人是逃出来的不良人杀的。”
此言一出,听着的三人都愣住了。
“逃出来的不良人?”卢以清重复了一遍。
周禾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
周禾轻笑,“是那人杀人的时候自己喊的。”
卢以清明白了,她垂眼想了想,看来柳安有些事没告诉自己,这是崔远在知道出事时候忙下的手。
“这件事对丞相会有多大影响?”卢以清只在乎这个。
“要看不良人什么时候被抓回来。”秀芝的眉头蹙着,真是祸不单行的一日。
“夫人您身子不适,就不要在这里吹风了。”秀芝有些担忧。夫人回来后睡了一觉,那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让大夫再给夫人瞧瞧。没想到夫人醒了后,开心的像是落水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秀芝是不知道这件事早有预谋。
可现在夫人为丞相担忧,秀芝看得清清楚楚。
“无妨,丞相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卢以清信柳安,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最后柳安是平安的就好。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告诉秀芝自己身子没事,又让念念去准备糕点。
周禾笑着问:“夫人今日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卢以清才不会告诉周禾,能和柳安一同做一件事,卢以清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只能被他护在身后的人了。虽说这次的手段有些拙劣。
她望了望竹子里面,似乎这里也能和永州不会到头一样。当初只有一个愿望,回长安。来了长安后,又生出了无数想法,其中最深的却是回永州。
长安太繁华了。
“周禾,若是让你离开长安,你可愿意?”卢以清问。
周禾有些意外夫人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平日里夫人是个热衷于分享的人。不过他是不会吝啬于回答夫人的问题,“愿意。”
卢以清转过头,“你想去哪里?”
“江南。”
“江南呀~”卢以清想到了长安街上的那首诗,‘江南无所有。’
“从前可是没有江南这个称呼的。”卢以清道。
周禾点点头,“是那位诗人说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卢以清深呼一口气,“也挺好。”
若是几年后还能活着,她倒也能和柳安去江南看看。
“夫人,这是给您的。”一个婢子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写的。
卢以清随手接过,里面写满了将军夫人的担忧,最后她问卢以清愿不愿见卢相的旧部们一面。
她将心揉成团攥在手里,见其他人吗?
……
崔远黑着脸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崔凌,这一次不是夫人在一旁劝说了,而是两人一起跪着。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我在前朝如此卖命,你们两人一日之间就给我毁了!”崔远气的转过身去,一把抓起案上的茶壶,重重摔在地上,热茶溅到了崔凌的脖颈上,瞬间红了一块。
她也只敢低着头流泪。
“妄我让你跟着夫子念书,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崔远怒吼。
崔凌道:“都怪那个无知的女子!”
‘啪!’崔远一巴掌打在了崔凌脸上。
“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是因为这个?!”崔远大笑,“哈哈哈哈,竟然被一个林间来的女子耍了!”
崔凌一手捂着脸,满是泪花的抬起头,“父亲,您说什么?”
“呵,我就说柳安怎么舍得让自己藏了这么久的人去宫中。”崔远一屁股坐在那里,一拳重重落在案上,震的上面的茶杯来回晃动。
他双臂扫过案上,茶杯直接飘下来砸在了崔凌和夫人脸上。
下面传来呜咽声,那是崔凌看见自己的血落在了地上。
呜咽声听得崔远更是恼怒,他起身一脚踹在崔凌身上,又准备回身踹给夫人一脚。
“夫君!”夫人忙道:“夫君,那个丞相夫人,她……她绝不是简单人!妾身瞧着很是眼熟。”
“眼熟?”崔远蹲在地上,看着夫人,“呵,等你这夫人觉得眼熟,我不知道都猜测过多少遍了。”说完就是一巴掌落在了夫人脸上。
崔远深深呼出两声气,“若不是我下手快,柳安这次恐怕要得了大好处!”
说着,他从房中走出去,门口的两个婢子也在瑟瑟发抖。
他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又转过身来,“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闻言,两个婢子忙跪在了地上,“丞相、丞相饶了我们吧!”
崔远走上前,蹲下,一下下轻拍着一人的脸,“爬着跟上。”
见她们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崔远笑了,“看来你们是连家人也不想要了。”
两个婢子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
崔远走在前,两个婢子像是两条狗一样爬着跟在后面。
崔凌慢慢转过头去,见父亲带着两个女子走了,才松了口气。
崔远一直有这个习惯,每次暴怒都要抓来一个处子之身的女子折磨,直到将人□□到没有力气,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