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傻。”这句话姜芙是对棠意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不求回报的爱才是最傻最痴的,才几日的工夫,你就能认清一个人吗?事不临到头上,你永远无法看穿旁人的真面目,别凭着自己的想象去喜欢一个人,到头来受伤的只可能是你自己。”
“姜芙谢谢你,”棠意抬眼,充目的感激,“只是我还是想随着我自己的心意走一回,无论好坏我都担着,我的心思我不会告诉他,我只要远远瞧他一眼就好了......”
这话听着刺耳,蠢的多像当初的自己。
盲目的热忱上脑之际,定是牛马加在一起都拉不回,就一如当初若有人在她面前劝说,崔枕安不是个好人,亦不是她的良人,她如何都不会信的。
终需撞一次南墙才能看透自己的愚蠢。
姜芙也只能点头:“随你心意。”
她轻握棠意的手心一下,“我只盼着你的心意不会被辜负。”
话中有话,棠意听得出来。
最后直到姜芙离开,棠意仍旧目视她方才所站之处良久。
这位太子妃,好似活的并不欢愉。
她如是想。
戏演一场,方才怯意的神色一下子恢复正常,消散的无影无踪,扭身之际,正瞧见复廊后的镂空花窗外站了一个人影。
二人对视之际,棠意怔住。
路行舟面容紧绷,有些不知所措。
棠意不知他是何时来的,亦不知方才她哄骗姜芙的话他听了多少。
神思一转,棠意的肩立即提了起来,作出一副惶恐无依的模样,“我和她说的话,你该不会都听见了吧?”
路行舟尴尬一笑,“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远远看你站在这.......”
原本就是恰巧路过,复廊外的红柱档了姜芙的身影,使他只以为仅有棠意站在这里,走近了才无意听到二人对话。
竟是没想到,棠意的心思如此。
这一场在棠意意料之外,她只能临时改变策略,目珠含水,在眼眶中胡乱转动,同时朝后退了两步,“对不起,我不该的......”
“我知道自己身份,我从来没想过旁的,我只不过是........”
一见棠意掉眼泪,路行舟有些慌乱,单手扒上复廊的镂窗,“你别哭,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从来没那么想。”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知道你家中有未婚妻,我都知道,”棠意猛摇头,显得自己无地自容一般,“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随之自路行舟眼皮子底下逃窜开来,似一只急于奔逃的小兔一般。
作者有话说:
嘤嘤嘤,又迟了,那么在的说句话吧,我明天上午十点发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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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上路
路行舟想追上去, 可是人已经跑远了。
瞧着棠意的背影,他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倒也讲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眼下倒是没旁的心思, 棠意在他心中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出于姜芙的嘱托,亦出于他自己的怜悯, 只想给棠意寻个安定居所,别无旁他。
这样一来,倒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愣杵在复廊处良久, 最后大步行到树下, 恰正看到凭栏处有一物, 行至近前,才发现那是只绣绷。
上面还悬着未扎入布面的银针, 前走不远便是棠意的居所, 这东西显然是她的。
只粗浅瞧了上面的绣案, 竟是红豆。
角落处绣了一角小字, 虽未绣完,但仍能看出雏形,是一个“舟”字。
乍眼一瞧, 倒让路行舟心口一跳, 红豆代表何意路行舟再清楚不过,他自认为没与这棠意有什么过份的交集, 二人这阵子相处之间也是自然平常,再联系到方才棠意与姜芙的对话,倒一时使人迷惘。
拿着这绣绷到了棠意的住处, 轻叩门环两下。
良久才听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
路行舟推门进去, 恰正见着棠意扭身朝这边看过来, 二人对视之刹,路行舟分明看到棠意红润的眼目,显然哭过。
见是他来,棠意忙扭过身去,扯了袖子擦干眼泪。
见女子落泪,路行舟顿时慌了,愣在门口左右张望片刻,这才想着提步上前,将那绣绷举在棠意面前,“我是来送东西的。”
她只悄然看了一眼,却似个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孩子,不敢承认,只将头压得更低。
僵持稍许,路行舟只能将物件放在桌上,“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是时候出发了。”
轻咬下唇,棠意摇头,“你走吧,不必管我。”
“你不走了?”
“我......”棠意一顿,两颗泪珠子又接连滚了下来,“我自有去处。”
这副样子着实让人不忍。路行舟眼下犯了难,也不知该如何劝,只能掏出怀中的帕子递到她眼前,“承蒙棠意姑娘厚爱,行舟与世间男子没有什么分别,你不必高看我,亦不必小看你自己。”
“我知你与姜芙交好,她曾嘱托我好生照顾你,我既应了,就不会弃你不顾,临州不是个好地方,有人一手遮天,你又从那宅院中出来,想必我们走后有些人不会给你好果子吃,以防万一,我想带你去个安全处。”
“先离了临州,到那时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他声线平和,棠意似被说动了,抬眼看向他,此时的路行州眉慈目顺,看起来真诚无比。
正一如姜芙所言,他这样的人,无论单挑出来哪一点都足可让旁的女子痴迷,单凭他方才说的那两句话,只怕是普通女子早就沦陷。
然,棠意不是普通女子,她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只盼着有朝一日路行舟吃得越深,越重,她才越好下手。
自小颠沛流离,来玉峰山之前,棠意曾流驻于各色风月场,女子的花样手段她见得多了,她亦深谙此道,可对付路行舟这种货色,她只能扮成良顺柔弱且痴心才能攻心。
仍旧低下头不说话,片刻后才自椅子上站起,摸着手底下早就收拾好的包裹仍是拒绝,“你别再对我好了......”
“我自小没遇见过什么好人,你这样的身份,这样待我,我会脑子不清的......”
眼前人的心思路行舟自是体味不到,他从小到大也并不曾胡动心计,对他起情虽让人觉着有些匪夷所思,可见她这般楚楚可怜,想也是自小受难太多,又或是自己这两天有不得体的举动让她误会。
他只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罢了,”无论怎么讲,路行舟都不会将她单独留下,干脆上前一步抢了她的包袱拿在手里,“外头马车已经备好,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
“此事就由我做主了,先出了临州再说。”
此人大步迈出房间,棠意无法,也只能大步跟上。
姜芙忧心忡忡回房时,崔枕安已然冲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袍,而此刻,房中的随身物什也已经被收拾利落,只待出发。
“你去哪儿了?”不似方才在榻上那般不入流,这会儿崔枕安手里拿的是一方折子,听见门声响动才抬目一瞧,人跟着也正经了许多。
这折子是方才收到的,又是皇上催他回京。
姜芙不言,只安静坐下。
将手里的折子搁下,崔枕安站起身行到姜芙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垂眼瞧着她的发顶,“一会儿便出发了,你可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没有。”她回道。
似方才来的那折子给了他许多压力,他整个人也不似先前那般松意,身上似笼着一层浓雾,自身后拨动姜芙的耳珠,突然贴近,“姜芙,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来临州?”
“来临州又不是我自愿,我是被你舅舅的人抓来的,你舅舅到处去搜罗女子,你这么快就忘了?”
“原本你想去的地方是哪里?”他避过此事不谈,是有意的,姜芙听得出来。
早就不对他翻案做任何幻想。
姜芙自不会同他说实话,敷衍道:“天大地大,想去哪便去哪,只是我时运不济,没跑出多远就被人抓了。你们崔氏当真与我有仇。”
“往后别跑了,”他长手盖在姜芙的发顶,随后弯身环住她半身,“我上次的伤还没好全,给我一点时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外面的光影照在地上,似铺就一层金粉,这样的话姜芙无法回答,只默然无声。
突闻有叩门之音传来,崔枕安直起身子,朝外面道:“进。”
方柳和仇杨分别被派出去办事,来者是旁的长侍,一入门眼都不敢抬,只道:“太子殿下,车马已经备好。”
“知道了。”抬手示意长侍退下,随后拉起姜芙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姜芙,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老老实实同我回京。”
不管愿与不愿,姜芙都得同他走。
此次北境之行宣布失败,可姜芙仍是不甘心,身子朝后坐去。
崔枕安二话不说将人用力扯过,随之手臂一用力,卷住她的腰身,手掌拍在她的臀上,警呵一声:“听话!”
这一下不重却也疼,最后姜芙是被人卷着腰身夹在腋下拎着出门的。
宅院外车马早已备齐,太子离临州一事郑君诚一早得了消息,派了精兵前来护送。
临州官员此刻跪送于外,崔枕安亲自上前将郑君诚搀扶起来,戏做的极好,“舅舅不必多礼,此次我回京,不知多久才能再见,舅舅千万小心身子。”
郑君诚看似万分惶恐,身子微弯,连声称道:“有劳太子殿下挂怀,臣感激不尽,太子一路要千万小心,臣在临州会日日祈求上苍保佑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
提到小郑后,崔枕安眼尾一跳,笑意不达眼底,“舅舅保重。”
随后大步转身踩着长侍递来的马凳上了马车。
姜芙扭身走到后面,想要乘旁的,却被长侍拦下,最后又送回原处。
无奈上了马车,想着方才他们舅舅甥情深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坐离最远处,再次与他拉开一条直线。
马车缓缓驶动,姜芙身子贴靠在车壁之上紧闭眼目,一句话都不讲。
行出了一会儿,崔枕安终是忍不住开口:“姜芙,过来!”
姜芙只装作没听到。
他抿嘴轻笑,知道她在生哪门子气,于是朝前伸过手去,将人硬生拉扯过来。
将人捞到怀中,捧脸到近前,崔枕安用极低的声线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想给许氏翻案,亦不想整治郑君诚?”
姜芙眼皮一窒,侧目瞧看他。
这表情就代表他说对了。
“先前不曾给过你准确的答复,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该如何取舍,做不到的事我不会胡乱应承,”这对崔枕安来讲的确是件难题,“所以我让你给我时间。”
“可是姜芙,这件事我一旦做了,往后你心里不能再有旁人,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