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反将一军,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闻会明不会丢下黎阳城不管的。
“你这孩子,脾气跟你爹一模一样.....”闻会明知道有些事他管不了姜芙,亦做不得他的主,即便是将她强行送走她也会偷着跑回来。
“闻叔叔,你就别担心了,旁的我不敢说,可崔枕安那个人,心思阴着呢,若论起出阴招,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崔初白与他谁输谁赢还是未知呢。”
论阴险,姜芙认为崔枕安更胜一筹。他可是这世上最会行骗之人。
“闻叔叔,我瞧着你近日脸色不好,你日夜奔劳,一定小心自己的身子,”姜芙心疼地道,“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些药膳,您好生补补。”
她瞧出了闻会明的不甘心,生怕他又提将自己送走的事儿,干脆寻个由头先走为上。
未等闻会明再劝,人早就逃了。
不得不讲,姜芙虽与闻会明讲说轻松,可心里却没那么明朗。
第一,她离开时早就知道,朝廷表面安稳,实则当初夺位时算不得名正言顺,且那些因利而聚的小人因不满而成了后患。
第二,如今晖帝,年轻时糊涂,老来庸弱,时常举棋不定,造下了一堆烂摊子,这些都由崔枕安一人承担,崔枕安于朝事上倒有所建树,只是他身子一向不好,也只怕现如今精力有限。
一个无能的父君,加上一个破败的身子,姜芙心中隐隐不安。
天气炎热,院中蝉鸣阵阵,叫的人心慌意乱,姜芙走到树下阴凉处暂停脚步,她微定心神,摇了摇头,“我担心他做什么。恶人自有恶人魔。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当姜芙意识到她在为崔枕安担忧的时候,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
第96章 局势
事情远远没有想像的那般乐观简单。
昔日毫不起眼的崔初白, 一如当年的崔枕安,蛰伏多年,也是后来崔枕安才知道, 原是崔初白早就暗中联络他的舅舅郑君诚做一些不耻之事,当年私宅少女案,崔初白也有份参与, 郑君诚与他暗中勾结,东窗事发之时便有了联手暗害崔枕安的念头。
虽当时未成功,却也因郑君诚对崔枕安的憎恨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便是暗处的崔初白。
当年崔初白暗中敛财, 私财用来招兵买马, 只待他日归得北境,成为北境王才掀山而起。
一如当年的崔枕安。
可谓是扮猪吃虎, 手段高明, 连崔枕安亦不曾发觉过。
那群被崔枕安早就打散的乌合之众又全部簇拥到崔初白的身旁, 加之崔初白联络一直虎视眈眈的他国部落, 一时如同一只猛虎,当真给了朝廷不少打击。
好在崔枕安的身子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腿伤也好的差不多, 虽不及从前灵活, 但只要时日长久,总会痊愈。
晖帝身子每况愈下, 所有的担子都落到了崔枕安的头上。
一时也让他费了许多心血。
路行舟前夜未归家,近乎与崔枕安商量了一夜兵事,待次日回府时, 眼底灰黑色。
让他意外的事, 棠意竟也等了他一整夜, 且是在他房中。
两个人虽已经谈婚论嫁,路行舟也不是未经人事的人,可他在棠意面前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过她的,因而一早发现棠意在他房中,倒让他心生微妙之感。
“你怎么来了?”
一见棠意,他永远都只有欢喜。
“见你这阵子累的紧,想着给你送些吃的,倒没想,你一夜没回来,”棠意亦顶了一双乌黑的眼,指了指桌上的瓷盅,“这是昨夜都炖下的,眼下都不能吃了。”
听到这些,路行舟只有心疼,他忍不住上前,心中一暖,温柔的嗔怪,“傻不傻啊你,等我做什么?”
“前线战事如何?最近听闻不太好,是不是外面乱传的?”
一提战事,素来没心没肺的人也有了隐忧之感,路行舟脸色不由一沉,思忖片刻才小心翼翼道:“棠意,有件事,我必须要同你说明。”
“我.......我们的婚事,可能要延期了,如今动乱,朝事不稳,咱们若是这个时候成亲怕是不妥当,容易落人口实,况且家国危难,婚事也该往后放一放。”
原本想着待崔枕安将一切安排好两个人便成亲的,谁知竟半路出了这种事儿。
路行舟便觉为难,明明先前答应过棠意,这会儿食言,他总觉着对不起她。
本以为她或多或少会有些情绪,哪知听他这般讲说完之后,棠意不怒反笑,十分贴心的道:“我也正想同你说这件事呢,现如今朝廷正平乱,咱们成亲算什么事儿啊,总归是对你不好的。”
“反正我知道你的心意就成了,成亲早一天或晚一天我都不在意的。”
“你且去安心做你的事,我会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等你。”
一席话,当真让路行舟万分惊喜,他只知棠意善解人意,竟没想到她竟这般为自己考虑。
先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反而是路行舟觉着是自己多思,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他笑的释然又感动,不由朝她张开双臂。
棠意心领神会,一头扎到他怀中,两个人紧紧相拥。
“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不常在家,需得往太子那里去?”
“嗯。”路行舟一手抚着她的后脑,一手环在她的腰间,认真答道,“这些日子怕是我不能常回来,前方战事吃紧,我要住在太子府中,与太子商量对策。”
“嗯,我知道了。”这正中棠意下怀,他不会回来正好,正好方便她行事。
路待云好不容易归京,她又如何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一夜未曾眠,待小眠了一会儿,路行舟又起身回了太子府。
崔枕安却不若他,始终没有休息过。
才与一批朝臣商量过,这会儿书房中很是安静。
“你多少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若是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路行舟看不下去他这般不眠不休,于是劝道。
崔枕安充耳不闻,“你来的正好,这是刚呈上来的急报,你瞧瞧。”
路行舟顺势接过,只瞧上一眼,眉目便紧紧皱起,“崔初白动作竟这样快。”
连他也不禁感叹道。
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工夫,他先是攻下明州,而后又攻下阳州。
明明已经派兵前去,谁知根本敌不过他。
“是我们小瞧他了。”路行舟沉叹一口气。
“明州一破,接下来就是黎阳。”
阳州离北境相近,明州兵力不足,这两座城守不住早在崔枕安意料之中,毕竟发兵前往需要时限,且崔初白有备而来,这结果一点不意外,而今他怕的,只有黎阳,黎阳有谁,可想而知。
“你不是已经派兵驻扎黎阳了,”路行舟眼珠子一转,“你担心她吧。”
“我已经给闻会明发了一封密信,让他将姜芙送出来 ,可他说姜芙不肯。”
原来他一早便有安排,只是以姜芙的脾气,如若她不肯,谁也治不得她。
这结果,一早崔枕安也料到。
“事情可能还没差到那种地步,崔初白来势汹涌,却也不是无懈可击。”
如若真像路行舟说的这般简单那是最好,可事实如何,崔枕安心知肚明。
他养病的这段日子,晖帝重用崔初白,竟轻而易举的将他放归北境,无异于放虎归山。毫无疑问,这又是他父皇留下的烂摊子。
若是他,根本不会将这般重要的地方轻易放出去。
可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只能尽力挽回。
“朝中可用兵将不多,若真到万不得已,只怕我要亲自去一趟。”崔枕安忧思道。
“若如此,我陪你。”
二人一直是并肩作战,只要崔枕安有所要求,路行舟第一个响应,永远是如此。
本来路行舟打定了主意,这段日子都留在太子府,谁知才到夜里便来了家厮,急匆来报信。
来时却也不说何事,只说有要事让他先回家去。
前方吃紧,路行舟不愿因家事耽搁,只让那家厮直言是何事。
小厮来时受路行舟的父亲路青云格外叮嘱,此事不得外传,他入门吱吱唔半晌,也只有一句话,便是劝着路行舟回去。
路行舟这才有些恼火,扬声骂道:“现在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在这里添乱,你倒是说家中出了何事。”
那小厮不敢多嘴,只抬眼瞧了他一下,而后又将头低下。
路行舟没了耐心,直言道:“太子殿下还在这里呢,你这般放肆,是想要被治罪?”
他自是认为,没有什么可瞒崔枕安的,便命着小厮直言。
那小厮胆子小,经不住吓,他既这般说,也就硬了头皮道:“回少爷,是沈娘子,和二老爷......”
此事来传话的小厮也不知该如何讲说,只挑了干净的道:“是一个丫鬟无意当中撞见的,本来那丫鬟是给二老爷送东西,谁知一进门,便瞧见.......沈娘子和二老爷在榻上......”
“老爷和夫人已经知晓此事,将沈娘子给暂关起来了,老爷的意思,沈娘子是您的人,让您回去拿个主意.....”
一提沈娘子,路行舟头都大了,他与崔枕安对视一眼,自是知晓这旁人口中的沈娘子,就是在路府中不上不下的沈珊,随即骂了一声,“这个贱妇。”
沈珊名声不太好,先前这门亲事就是她使了手段,而路待云又不是个安份人,两个人搞到一起也不奇怪。
“我早让你将她处理了,”崔枕安轻笑一声,“你偏不听,非要留她性命,此女无耻至极,有今日不是奇事。你回去处理吧,干净一些,别留活口。”
路行舟无言以对,更觉着府里出了这种事儿,着实无脸。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在路行舟的心里,他家的这位二老爷路待云,也就是他的亲叔叔,真是色中之恶鬼,尤其沉迷酒色,从前因为此事惹出多少祸端,到头来都是路青云给他善后。
随着年岁渐长,本以为他不似年轻时,却仍旧如此,甚至到了此种地步。
沈珊不是好东西,他更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许是那沈珊见嫁他无望,转而去勾了路待云也说不定。
家中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路行舟一个头两个大。
一回到家中,只见他那已入中年的叔叔路待云,正在堂中同路青云一脸无辜的解释。
“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哥,你可得信我说的,我一进门,那个沈珊就过来扑我,我......”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真的是他勾我.....哥,你可得信我啊,不是我的错啊.....”
路待云此生最大的靠山就是他的兄长路青云,他才能平平,若非是路青云一路扶持,他哪里是能当官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