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查，务必要在主子出来的时候，找出源头来。”
“师傅放心。”
“去吧。”
梁九功在门外睁着眼睛守了一晚，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身后的房门才被打开了，露出了脸色微红的康熙。
“去打水来。”
看着只身着单衣的主子，梁九功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这才眨巴了一下：“奴才这就去吩咐。”
吩咐完之后康熙就关上了房门，房间内，兰珠盖着薄薄的被子睡着，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青紫色痕迹。
康熙走到床边后，怜爱的摸了摸兰珠的脸。
兰珠躺在床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
但离的近的康熙还是听见了：“睡吧，平喜那边朕会让人看着的。”
等康熙亲自给兰珠收拾好之后，他才整理好衣服出去了，踏出房门的康熙面无表情，背在背后的手青筋直冒。
“人呢？”
梁九功弯下腰：“皇上，都在前院呢。”
康熙闻言一言不发的朝着前院走去，周身的冷气直冒。
梁九功乖顺的跟在主子身后，嘴里小声的回禀着他让赵德查到的线索。
“王国正？”
“小小的知县也敢算计朕？”
“哼！”康熙显然不相信这个调查结果。
知县是最末等的官职，平日里根本就接触不到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人出手。
“昨天进献上来的那个女子，就是知县王国正之女，即便不是他下手，但必定也参与其中了。”梁九功说道。
“查查曹家。”说到这里，康熙眼眸深沉了起来。
要说他下江南之后，跟谁接触最多，那肯定是非曹家莫属。
他不是怀疑曹寅，但曹家并非只是曹寅一个人的曹家，大家族里是非不断，其中也会有不孝子弟。
要说下手还能这般了无生息，且跟他同桌的大臣都没有遭殃，那问题一定出现在曹府里。
“奴才知道了。”梁九功在这之前，不是没想过查查曹家，但曹家毕竟是主子奶娘的本家，没有主子的允许，梁九功也是有些踌躇。
前院里康熙住的地方不远不近，康熙带着梁九功到的时候，前院的院子里还乌泱泱的跪着一大片人，只不过经过一晚上的摧残，年老体弱的大臣们脸色全都青白难看至极，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一般。
好在这会儿是七月，晚上的天气不冷，不至于冻坏了身子。
里面精神最好的，就要数跪在第一排边上的曹寅了，到底还算年轻，身子还能撑得住。
前院的大臣们在看到皇上进来之后，连忙强撑起了身子，憋着之后一口气儿。
哪怕他们要倒下了，也要给自己辩解两句再倒下。
“臣等给皇上请安。”
康熙坐在椅子上：“安什么安！”
“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朕都能被算计，今日是下作的药，明日是不是就会换成穿肠毒药了？”
“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一点儿谨慎之心都没了！”
“就你们这样子，朕还能指望你们帮朕打理好政务？不如趁早告老还乡好了！”康熙这会儿气不顺，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了。
“臣等有罪，还望皇上恕罪。”嘴里发苦的大臣们不敢辩解。
皇上在他们身边被算计了是事实，这不是在紫禁城，而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想要推辞责任都做不到。
不过罪名还是有个轻重缓急的，他们最多是排查不力，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康熙目光如炬的看向曹寅父子两：“朕给你们两日功夫，都给朕去查，两日过后，你们要是查不到真相，那就全都滚回自己家。”以头顶的乌纱帽做保，康熙不信他们不认真查。
“臣等遵命。”
康熙不耐烦的挥退了众人，连角落里那个楚楚动人的女子也没能得到康熙的任何一个眼神。
要不是事情还没有定论，康熙都想直接把人给抓起来了，那里会有其他什么心思。
吩咐完之后，康熙又回了院子，里面的兰珠还没有醒来。
康熙就这么坐在屋子里，手里拿着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外面的太阳都挂的老高了，连梁九功都来问了几次用不用摆午膳，康熙都没有点头。
申时过半
兰珠才悠悠醒来，她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表哥，哑着嗓音说道：“表哥，平安跟平喜有没有哭啊？”
康熙听见声音转过头，有些想笑：“你怎么不问问朕好不好？”
兰珠扯着嘴角笑了笑：“有路院判跟着，表哥你怎么会不好呢。”
“平安跟平喜还小，表哥怎么连这个都要争一下。”
康熙放下手里的书，大步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扶起了兰珠：“身子怎么样？”
“要不要喝水？”
“要。”兰珠无力靠在表哥胸前说道。
康熙等兰珠自己坐稳，这才从桌子上端来了一杯茶水。
两三口喝完之后，兰珠才看到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表哥可真是香饽饽，走到哪儿都受欢迎。”兰珠动了动身子，神情有些傲娇的说道。
康熙自知理亏，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身子还痛着？”
“哼。”
“都是朕的不是，昨儿个手上没有轻重。”
“回程你想去哪里玩儿？朕陪你去。”出了这种事，康熙显然也没心情在江南多待了，好在他事情也都忙的差不多了。
“不了。”兰珠这会儿什么心情都没了。
宫外也不见得安稳一片，且长途跋涉的，她有些受不住。
“肚子饿了吧，起来用些东西再休息。”
“嗯。”
自这次过后，兰珠就没再回自己的院子，连平安跟平喜都一起挪了过来，好在曹家给表哥准备的院子足够大，加了兰珠她们后，也还绰绰有余。
可能是有乌纱帽作为威胁，表哥被下药一事，也很快被查了个水落石出。
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虽然不是曹家人亲自动的手，但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动手的还是知县王国正，但创造机会的却是曹家三房的当家人。
也就是曹老夫人的小儿子。
康熙在查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有太意外，因为心里早有猜测。
他只是把查到的结果给了曹寅，剩下的就没再管了。
至于知县王国正一家，自然也交给曹寅一起处理了，毕竟两家还有些沾亲带故的。
事情因曹家而起，自然也该由曹家亲手来结束。
康熙没有特意去关注曹寅的处事结果，因为自查出这个结果之后，他就带着兰珠启程回京了。
这次他没有带着曹寅一起走，而是将他给留了下来。
“表哥，曹家……”大船上，兰珠虚虚的靠在栏杆处，微风吹动着她耳边的流苏。
“曹家安逸太久了。”他虽然没有亲自下令处置曹家，但康熙明白，曹寅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弟弟。
曹寅一直都很会取舍。
“我听说曹玺病了？”作为江宁织造，曹家人肯定是很得表哥信任的，不过这次被一家人给牵连了个彻底。
“曹玺那身子，再撑一段日子并不是问题。”康熙哪能不明白曹玺为什么会病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心软。
“不说曹家了。”
“你真的不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难得出宫一次，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康熙心里也是不美妙，所以想让兰珠去其他地方多看看。
兰珠慵懒的摇头：“不了，马上要到七月底了，咱们快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中秋节。”
“也行吧。”见兰珠是真的没兴趣，康熙也没再提。
出来这么久了，也是该时候回去了。
宫中经常有关太子跟大阿哥的消息传出来，他不在京城，两派人都还算安分，也有可能是太子跟大阿哥还太小的原因。
不过现在太子跟大阿哥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以后大了，矛盾怕是更难调和了。
曹家
曹寅以雷霆手段飞快的将自己的亲弟弟给送得远远儿的，且什么也没让他带走。
曹老夫人想找大儿子求情，但又无从说起。
小儿子犯了那么大的事情，事关曹家安危，她哪里还敢张口求情，只不过小儿子被送走的时候，她私底下塞了不少银子过去。
如今皇上都已经走了，这种事曹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这次事情过后，皇上对曹家的印象，怕是要差到极点了。
他跟父亲好不容易才得了皇上的信任，却被弟弟给轻而易举的毁了，这怎么能让曹寅不恼怒。
他跟弟弟相处不多，小时候因为母亲的缘故，他早早被选进宫做了皇上的伴读，所以也没有发现弟弟长歪了。
“娘，你要是真的为了弟弟好，最好往后都不要再联系他了。”
“以后曹家就只有两房，没有什么三房。”事关前途，曹寅的心真的很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