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简意会。
宋清音失踪一日有余,镇国公府虽瞒了下来,只暗地寻人,但宁云简自然是知晓的,前夜便已拨了人手给镇国公。
他不觉得是沈矜劫走了宋清音,但沈矜竟能赶在他这个国君与镇国公的人之前找到宋清音,若非恰好撞见宋清音被劫,一路尾随贼人,那便实在令人费解了。
宁云简随即又想起一事:“他昨夜未蒙面?就这么明目张胆进了孟府?”
“是。”女影卫也觉沈矜胆大妄为,竟敢当着天子近卫的面夜闯皇后母家。
宁云简蹙眉:“他到底是不怕朕知晓,还是故意要让朕知晓。”
恰在此时,祁衔清匆匆进来,走到宁云简身侧,压低声音开口:“陛下,昨夜副骁骑参领王逸与三十府卫被人杀于南郊深山的一处宅院。宅院应被人处理过,一丝线索都没留下,恐成悬案。”
宁云简静了片刻,忽道:“朕记得王逸曾去宋府提亲,被恩师和师母婉拒了。”
“是。”
宁云简又问:“你方才说王逸死于深山?那里位置隐秘吗?”
“隐秘至极,只有王家才知晓它的所在。尸首能发现得这般早,全因王逸今日未上早朝,王家察觉不对,派人去那里看了眼,才知晓王逸已被杀。”
宁云简神情凝重。
若真如他所想,那处宅院这般难找,沈矜竟只废了两日便将宋清音带了回来,其中还需刨去他从城中赶至南郊、爬山和救人的时间。
如此这般,像是沈矜从一开始便很清楚地知晓那处宅院的所在。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莫非当真这么巧,沈矜恰好看见宋清音被劫?
宁云简想到此处,抬眸吩咐:“明日将沈矜带进宫来,朕要见他。”
祁衔清垂首拱手:“遵旨。”
待两人走后,宁云简往内室看了眼,起身走到熟睡的崔幼柠旁边,久久地凝望着她。
宁云简想起多年前崔幼柠跟着他不放时,他偶然间回首,曾对上过沈矜那双通红的眼眸。
想起影卫昨夜跟丢了沈矜,那一小段时间不知那人摸到了孟府何处,宁云简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闷,忍不住俯身亲了亲自己心中爱甚的姑娘,喃喃道:“这世上喜欢阿柠的人,也太多了些。”
*
宋清音中的牵情丸药力持续三日,上午应了孟怀辞的求娶,下午便开始发作。
她已将被掳走下药一事告知双亲。镇国公夫妇思虑良久后,将孟怀辞留了下来,辟出一间屋子,便带着下人离开,只留宋清音的两个贴身侍婢和孟怀辞的长随在外。
虽是为了保命,且她已与孟怀辞定下婚约,加上父母手段厉害,定然不会让此事传开,但在家中做这种事,宋清音仍是觉得羞臊。
衣裳坠地,她被抱上床榻。
今日的孟怀辞比之昨日要熟练得多,似是已然知晓如何做最能令她难耐。
情浓时,孟怀辞望着身下的宋清音,忍不住低头欲吻,却被她下意识别开脸避过,他的唇便落在她耳侧。
两人都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音听见孟怀辞开口问她:“三年够吗?”
她愣了愣。
“三年够你接纳我么?”孟怀辞低声将话说得明白些,“期间你若不愿与我亲近,我便不碰你。我父亲母亲那里你不必担心。他们知晓我不近女色,即便三年无子嗣,也只会觉得是我的过错,不会为难你。”
宋清音怔然看着他,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孟怀辞没得到回应,一颗心不停往下坠,闷痛得厉害,声音却仍是平静:“那就五年。五年可以吗?”
“无需这么久。”宋清音樱唇颤了颤,终于开口,“一年罢。你容我缓一年。”
孟怀辞哑声应了句好。
一回毕,他低眸见宋清音似是仍有些难受:“还要来吗?”
宋清音闭上眼,忍着羞耻开口:“嗯。”
孟怀辞眸光微动,垂眼看着腰间她莹白的腿,声音又哑了几分:“那便缠紧些。”
最终三回方停。孟怀辞望着身下累得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宋清音,心中爱怜至极,克制地伸手将贴在她樱唇上的几根乱发拢至耳后,就当自己已亲过她。
女子名声重要,他多留的这两个时辰已是打着与镇国公商议国事的名义,不能再耽搁,便擦身穿衣。
宋清音不敢瞧孟怀辞穿衣的动作,将脸别至里侧,却感觉到孟怀辞穿戴整齐后,不知为何走到床前盯着她看。
她鼓起勇气回头,迎上孟怀辞的视线:“怎么了?还有事么?”
孟怀辞垂眸静立片刻:“我来时服了药,你今日不需喝避子汤。”
宋清音当即愣住,一时间心绪复杂难言。
虽已定亲,但她若在成婚前怀了孩子,传出去实在不太好听,是以虽知避子汤伤身,方才仍是悄悄命人熬了药。
她艰难张口:“多谢大人,我知晓了。”
孟怀辞沉默下来,许久才道:“那我走了,你可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宋清音低下头看着他的袍摆:“大人慢走。”
屋中静了须臾。
锦被之下,宋清音将褥子越捏越紧,终于听见孟怀辞磁沉的声音:“好生歇着,我走了。”
眼前那用银线绣了松竹的袍摆动了动,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第45章 梦
宋清音体内媚药发作的最后一日, 镇国公以政务为由邀孟怀辞入府。
许是这回药力比前两回弱了一半,脑子清楚了些,眼中他的模样也清晰了许多。
而期间她的迷魂失神, 也不再是全部因为那颗媚药。
孟怀辞望着眼前晃荡的玉波, 喉结上下一滚,抿了抿发干的薄唇,却终是什么也没做。
宋清音怔然看着上方那张素雪般的脸一点点晕开薄红。
这也是她生平头一回认真瞧孟怀辞的模样。
对方许是注意到了她打量的视线, 攥着她双腿的手掌微微发颤。
宋清音的目光下移至从他的腰腹的肌肉线条。
孟怀辞虽是文官, 穿着衣袍时瞧上去瘦而挺拔,如翠竹一般, 褪下衣袍时却意外地健硕。
宋清音看出孟怀辞的身躯顺着自己的视线逐渐向下绷紧发烫, 况且也的确不好再继续往下看了,便将目光收回至他的脸上, 却见对方的唇瓣瞬间抿得更紧了些,说不清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矜礼, 心觉有些尴尬, 却不好别开视线或闭上眼睛。
孟怀辞虽性子冷, 待她却温和包容, 唯一强势之处便是不让她闭目咬唇,非要她一瞬不瞬地睁眼看着。
不让闭眼也就算了,但那些声音实在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几度想要压抑克制,都被他掰开了唇瓣。
听着自己唇中溢出的嬌吟, 饶是她再淡然也忍不住红了脸,抬眸见他神情虽平静, 耳尖却也是红的,暗道孟怀辞果真君子如玉, 即便听不下去也不愿见她咬破嘴唇。
事毕宋清音看着孟怀辞擦身穿衣,再将一本书集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瞧,竟是本医书,且是诊治妇人之疾的医书,不由一惊,立时抬眸看向孟怀辞。
对上她的视线,孟怀辞的长睫瞬间一抖,随即镇定开口:“明日是你的生辰,我料想你不喜寻常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恐怕只有这本医书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话音一顿,声音轻了两分:“生辰喜乐,音音。”
音音二字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话音落下,孟怀辞屏息看着宋清音,等着她的回应。
或是接受这个称呼,或是出言让他注意分寸。
宋清音猛地攥紧了手中医书。这个称呼实在太亲昵,可若让孟怀辞别这么叫她,又未免有些矫情。
毕竟更亲密的事,自己也已与他做过多回了。
宋清音张了张口:“这个生辰礼很好,多谢。”
孟怀辞神情蓦地一松,抿了抿唇。
宋清音将话头转到医书上:“不过女子从医于礼不合,且我钻研的还是妇疾,若传出去,京中贵妇贵女都会在背地耻笑。孟大人出身百年世家,知晓我偷学此道,为何不仅不劝诫阻止,反而还想帮我?”
孟怀辞默了许久:“你不知道原因吗?”
他嗓音低沉好听,震得宋清音耳朵发麻。她立时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亦不知该如何说些什么。
好在孟怀辞没有纠缠于此,只在静了片刻后便开口告辞。
宋清音整理心绪,抬起双眸:“大人慢走。”
孟怀辞凝望她的面容,启唇提醒:“今日也无需喝避子汤。”
宋清音静了几息,轻轻应了句好。
孟怀辞低声道:“若有事找我,可命婢女递信过来。”
宋清音在他的注视下着实有些煎熬,只觉若孟怀辞对她没那份心思便好了,成婚后她当孟怀辞是东家,孟怀辞当她是操持内宅的女管事,两人客客气气地过一辈子。
孟怀辞说完仍在原处站着。
宋清音隐隐知道孟怀辞在等自己再对他说几句话,就如其他所有定亲了的男女分别时那般,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孟怀辞先妥协:“那我先走了。天越来越冷,记得多添衣,莫着凉了。”
“好。”宋清音颔首一礼,“大人慢走。”
再次听到她唤自己大人,孟怀辞一颗心泡得酸疼发胀,那句“能不能别这样叫我”才将至喉间,却见她听到自己终于要走了之后竟是悄悄松了口气,便又艰涩地咽了回去。
宋清音纵是低着头也感觉到了他的难过,记起如今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论理应要出言安慰,捏着医书的力道紧了又紧,却只憋得出来一句:“大人……也要记得添衣。”
孟怀辞心中酸涩瞬间淡去,甜意欢喜缓缓涌将上来。他薄唇动了动,低低“嗯”了声。
他不好在此留太久,亦知宋清音会不自在,最后久久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马车上,孟怀辞抬手轻触自己的左肩,那里有宋清音今日难耐至极时抓出的痕迹。
这三日于他而言像是做梦一般,他心中万分感激那个将宋清音送至他床榻上的人。
既救了他的音音一命,又让他夙愿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