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烟的掌心带着让人舒适的温度,她感觉自己抓了一块在外面冻着的铁棍似的。
“怎么这么冰?”阿烟弯腰去碰触他的额头,齐誉没躲开,只是在她碰的时候闭了一下眼睛。
“你冷吗?衣服穿上吧,手给我就成。”她说着去拎他的衣服,入手后发现衣服带着潮意。
“这么湿?”
阿烟蹙着眉头,去摸被子,结果发现被面是干爽的,被里早就湿透了。
“不行,这样会生病,我叫人来换一床干爽被子,你的衣服在柜子里吗?”
嘴上是询问,实际上她已经走过去,快速翻找出一套衣裳给他。
“换上。”
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水里,齐誉嗯了一声,等她走后迅速换好衣裳,汤伯和胡岩进来重新铺好被褥。
齐誉站在椅子旁没坐下,胡岩偷觑一眼,见他好似在发颤。
“三哥,”胡岩走过去先认错,“对不起,叫阿烟姑娘来没提前告诉你。”
胡岩想着三哥肯定是不高兴的吧,虽然他出发点是好的,但不经通报直接做决定,是三哥最不喜的行为。
他偷偷摸摸的抬头看秦王,就见秦王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嗯。”他只应了这么一声,在汤伯换好后迅速躺回到床榻上。
胡岩挠头,三哥这是不怪他了?
汤伯拉着胡岩,见阿烟已经走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别耽误王爷。”
门关上了,阿烟坐在床边先交代事宜:“过程不会有痛苦,但是结束后可能会有点痒,当发痒时立刻吃下这颗药。”
齐誉看着少女手心里的小药丸,他道:“除了此蛊,可还有旁的蛊?”
“你不喜欢痒痒虫吗?我觉得它还挺可爱的,好吧,那我看看。”
阿烟索性将东西都搬过来放在脚踏上,一样一样的给齐誉展示。
“这个是喷嚏虫,可爱吧?中蛊之后会不停打喷嚏,别小瞧它,若是严重,喷血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这个,胖乎乎的好玩吧?中蛊之后人会特别嗜睡,我寻思王爷日理万机,不能贪睡。”
“看这个红色的,它……”
挑着几个长的最好看的介绍一番,剩下的阿烟都懒得翻,觉得长的丑。但因为都是自己养出来的心血,还是没舍得扔掉。
“所以痒痒虫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会给你解药,压制住没问题。当然,我不保证能否压住你的毒,所以我们就是试试,实在不行我立刻给你解蛊。”
她说话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膝盖,待她说完后,齐誉道:“如果要压制住的话,倒是有个蛊可以。”
阿烟立即接话:“你是说同心蛊?算了吧。”
她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你中过,该知道它能压制住你体内的毒不假,但会遭受反噬,而且,当时你身中同心蛊是不得已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开了,怎么能再中。”
她垂着眸子,没注意到男人幽深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
“好了,手给我。”
之后进行的很是顺利,完成后阿烟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嘱咐道:“若是觉得痒立刻吃药。”
不管是痛苦还是愉悦,看他的脸完全看不出,所以阿烟起身一条腿半跪在床边,贴近他仔仔细细的观察。
“还觉得疼吗?有效果吗?”
不过一拳的距离,少女身上好闻的气息传来,犹如在沉闷的死水里注入新鲜的水源,清新的让人愉悦的感觉。
齐誉不着痕迹的攥了攥手指,看着少女眸子里映出自己的影子,那一瞬身上的感觉似乎都没了般。
但,事实是还会疼。
“还疼吧。”阿烟肯定的说道。
齐誉微怔,阿烟则是自顾自的说道:“感觉到你呼吸还是很急,如果不疼的话你肯定恢复正常了。”
她苦恼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还没起作用,需要等一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压根就没用。”
“我们等一等吧。”
既然决定等,阿烟自然要留在王府,若是不对可以及时解蛊。正好她没吃饭,汤伯叫人送来满满一桌吃食,都是她在王府时总让厨房做的。
齐誉的膳食很简单,带有滋补效用的鸡汤。
“王爷,”看着额头冒汗的人依旧姿态优雅的用膳,阿烟忍不住问他:“你要是难受的话就躺回去吧,我可以喂你。”
喂个汤而已,举手之劳。
见齐誉没动,阿烟寻思着堂堂秦王也是要面子的,看,哪怕手颤的将汤洒出来,他也要自己吃饭。
阿烟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慢吞吞的啃起来。一顿饭吃完,阿烟不由得感叹还是王府的饭菜可口,甚至比外面酒楼做的还好吃。
“阿烟姑娘吃饱了吗?”汤伯随着仆从进来一起撤桌子,笑眯眯的问道。
“吃饱了!多谢汤伯。”
小姑娘笑盈盈的,而桌边的秦王依旧没什么表情。汤伯迅速的扫了一眼后,叫人赶紧将东西撤走,还上了一壶花茶,外加一壶温热牛乳。
出门之后汤伯感叹,王爷还是心里有阿烟姑娘,否则他不会在她面前只穿着中衣。
“王爷,你喝吗?”
“嗯。”
屋里只剩下俩人,阿烟就给他倒了一盏茶。
茶水的热气蒸腾而上,将男人的眉眼映衬的如远山青黛。
漂亮的事物谁不喜欢?阿烟最喜欢漂亮东西了,也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齐誉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且因为他沉默寡言,更添了几分神秘之感,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阿烟认识他的时间不短了,可依旧会看着他然后发呆。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齐誉莫名的耳根子有点红,借着喝茶水掩盖下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事实结果是有用,但不多。
“没那么疼了是吗?”她问。
齐誉嗯了一声,随手用帕子将脸上的汗擦掉。阿烟急的打转,齐誉轻声道:“无碍,即便没有蛊我也可以挺住。”
十几年来月月如此,他早已经习惯了。
可阿烟不习惯,她一想到他那么疼,她心里也跟着疼,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她正想的入神,男人犹豫开口道:“那天我喝醉了,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抱歉。”
他说的就是夜里入她房间的事情,仔细想没什么不好。
“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吗?”她问。
齐誉摇头:“记不大清了。”
说完这句话就见小姑娘眼里带着失望的神色,齐誉眯了眯眼睛,问她:“我都说了什么?”
阿烟:“你当真半点都不记得?”
少女嘟着嘴巴,嘀咕了一句什么,齐誉没听清。阿烟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他。过了会,别扭的小姑娘又转过来,她决定再问一遍算了。
“你当时说赐婚王妃的事情不作数,还说自己不会娶那人,这些可是真的?”
他竟说了这些?
“到底是不是!”
阿烟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在意这件事,但是她忍不住了,她要听他亲口说一遍。
“是。”
阿烟站着他坐着,男人微微抬眼看她,眸子清澈真诚:
“就算是醉话,也不曾骗你。”
炭盆烘烤的屋里热,阿烟的脸颊也跟着热起来。错开眸子作势去收拾东西,嘀咕道:“你最好别骗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了。”
尤其是他。
“嗯。”
没什么旁的办法,能止一些就好,胡岩和汤伯等人知道后并未失望还是很感激阿烟。
“阿烟姑娘,我叫人送你,外面天都黑了。”
“麻烦汤伯。”
胡岩则是迈步进房里,见秦王已经换了衣裳坐在桌边,悠然自得的品茶。胡岩瞪大眼睛:“三哥,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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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阿烟回了云香阁,正赶上烈儿哭闹着找她,一见到阿烟就扑过来,小孩可怜巴巴的喊她姐姐。
“对不起,今天有事在外面耽搁了。”阿烟心里带着愧疚,更加坚定要带走烈儿的想法。有困难就去克服,她必须得将烈儿带在身边。
幸好,现在晚上睡觉只要阿烟看着他睡着就成,不用非要住一间房里。阿烟琢磨着孩子一天比一天大,总和她住一起也不好。
忙活完李烈儿,阿烟又洗了个澡,已经夜深了,她累的直打瞌睡。
可是暂时不能睡觉,她要走了,得赶紧将所有事情都料理好,这才能放心。
等她做完材料,早已经后半夜了,熄灯睡觉后院子里安静下来。
守在外面的暗卫打个哈欠,心道阿烟姑娘可真能熬啊。
不过,也有人没睡。
秦王府里,胡岩正在汇报事情。
“你是说,之前和詹长宁接头的那人随着荣公主离开大历了?”
胡岩道:“是,之前我还怀疑詹长宁要和康易信勾结,对阿烟姑娘不利,但现在看,兴许是我们多想了,阿烟的身份特殊,康易信当真会将此事告诉詹长宁吗?三哥,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
椅子上的齐誉精神抖擞,正在翻阅一本兵书,闻言停下,淡声道:“他绝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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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阁忙活起来,比之前还要忙,翠红和柳绿都来了,还有王府里几个妇人也跟着一起,将阿烟的房间里挤的满满登登,热闹的像是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