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有过一次下蛊解蛊的经验,所以阿烟进行的很是顺利,等一切完成后,她凑近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能看清吗?”
少女的指腹染了绯色,像是冬日里绽放的腊梅,又像是在暗色里照亮前路的火焰。
身上熟悉的香气袭来,带着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花香,齐誉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嗯了一声。
“那就好,”阿烟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才去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你的匕首确实锋利,划过之后伤口很小。”
她说着往伤口上洒药粉,而后一只大掌斜探进来,雪白的布料缠住她的拇指。
“每次下蛊都要用你自己的血吗?”
虽说是问句,但齐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果然,小姑娘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道:“我功夫不到家,只能暂时先这样,等过几年我厉害了就不用了。再说,这只是小伤口而已。”
齐誉没说话,乌黑的发鬓垂在他肩头,松散的衣襟露出他的锁骨,精致的线条晃在阿烟的眼前,让她忘了动作,呆呆的看着。
伤口包扎好后,齐誉没松开手,他的大掌包着她纤细的手,用拇指去摩挲她的手背。
“同心蛊,”他顿了一下,造成一种似乎难以启齿的错觉,阿烟好奇的看他,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同心蛊,你只能下给一个人,对吗?”
他说完话,阿烟察觉到抓着的大掌收紧力道,痛感让她微微蹙眉,却被他误解成另外的意思。
“知道了。”
他忽地松开,垂下眸子抿着唇不说话了。
总觉得今天的齐誉怪怪的,阿烟收拾小箱子,解答他的问题:“按理说,同心蛊我可以下给很多人,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那不是没事闲得慌嘛。”
将箱子合上,阿烟起身看他:“不饿吗?吃饭。”
说完,她率先转身朝着外室走,身后的男人抬眼看她的背影。
饭桌上,阿烟一直用公筷给他夹菜:“昨晚就没吃东西吧,这个好吃,我记得你爱吃。”
她夹什么,齐誉就默默的吃什么,一桌子菜竟被俩人吃的七七八八。
“好了我要走了,你多休息,若是哪里不舒服叫胡岩喊我。”阿烟挎着她的小箱子,朝着男人笑着挥手,“那我走啦!”
房门合上,齐誉的视线依旧没收回来,许久之后,他才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这边阿烟都要被胡岩供起来了!
“感谢阿烟姑娘,”胡岩拱手作揖,“多亏有你在,否则不知道会怎么样。”
阿烟被奉承的话捧的飘飘然,轻笑道:“哪有,王爷救过我多次,我帮他也是应该的。”
胡岩道:“我送你回去。”
阿烟道:“不用,正好我要买东西,你快回去照顾他,对了,若是发现异常赶紧叫我。”
从王府出来,身上像是卸下一个重担似的,脚步都轻快不少。此时刚过晌午,烈儿喜欢吃的糕点刚出锅,阿烟一样买了两份,拎着油纸包往回去。
刚转过身,就瞧见街道上两个身影一大一小。
“詹公子,烈儿,”阿烟惊喜的上前,烈儿高兴的过来抱她的大腿,阿烟将油纸包给他,“给你买的糕点。”
“谢谢,姐姐。”
少女粉面桃腮,眸若新月,抚烈儿时露出纤细的手掌,以及——包扎好的拇指。
詹长宁瞳孔微缩,想到了什么。
“阿烟,手怎么了?”他走过来直入主题,烈儿闻言也看向阿烟受伤的左手。
“没事,小伤而已,”阿烟垂下袖子将手缩回去,“你们是出来接我吗?”
烈儿重重点头:“接姐姐。”
詹长宁像往日那般温和一笑:“小家伙离不得你,我怕他呆的烦了,便想着带他逛逛,若是能碰见你最好。”
三个人一同往回走,有说有笑,宛若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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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小年那天詹公子有什么打算吗?”
詹长宁认真思考片刻,道:“要和朋友吃个饭,过完小年眼看着就是除夕,我们的铺子位置也该定下来了,我必须得出面。”
“这样啊,”阿烟道:“确实是大事,那……晚上呢?”
再听不出她的画外音他就是傻子,詹长宁微笑,问她:“你呢?什么安排?”
“我大概就是房里做胭脂水粉,若你晚上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吧,感谢你为了铺子的事情忙里忙外,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多亏有你。”
本来她想买些东西送他,但一想詹家有钱,他什么都见过,自然不差自己这点东西,所以还是吃饭吧。
“当然,”詹长宁温声道:“阿烟请客,我自然要赴约,就算有事也要推开,什么事都没有此事重要。”
阿烟被他逗笑了:“等你忙完的吧,我定好雅间了,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成。”
詹长宁点头。
将一大一小送回去,詹长宁回到自己房间,侍从过来奉茶,不解的道:“外面天冷,二爷何必自己亲自出门,有什么事叫小的跑腿就成。”
“那孩子小又认生,你若是带着他说不定就哭了。阿烟将孩子交给我,自然要好生照料。”
提到阿烟,詹长宁笑容变大:“小年那天只和领队他们几个吃饭,剩下的邀约都推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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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完蛊到现在,已经两天过去了。阿烟从刚开始的担忧到心如止水,寻思着估计和之前一样,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王刚从宫门口出来,胡岩就迎了上去,忙不迭的问道:“王爷,怎么样?李续宁给你的东西可用上了?”
就是揭发太子指使此刻刺杀赵相爷一事,胡岩觉得,就算不能扳倒太子,也要让他寝食难安。
“现在不是时候,”坐上马车,秦王清冷的声音传来,道:“刚退了婚事,已经引起他们注意力,更要多加小心,在回漠城之前,莫要行差踏错。”
胡岩调转马车,侧头问道:“王爷,可是要回王府?”
“去大公主府上。”
“是。”
公主府只有大公主一个主子,之前的那个驸马去了。进门之后齐誉扫了一眼,就见从看门到扫地,所有的侍从都长了一张好面皮。
胡岩也发现了,呲了呲牙。
到了正院之后,胡岩在外面守着没进去,房门关上后,他就站在门口。过了会,就见抄手游廊的那头走来一个身穿月牙色白袍的男子,他步伐缓慢,眉眼间染了几分忧郁之色,让本就俊美的面容偏向阴柔,如同那些话本子里所说,住在深山老林里吸人血肉的男狐。
男狐,哦不,是那个男人走近后,胡岩才发现他端着托盘,里面是茶壶和茶盏。
“给公主奉茶。”他说话声音温柔,礼仪优美,比宫中那些老嬷嬷们做的都要标准。
“进去吧。”
守门的侍女直接开门让那人进去了,胡岩琢磨着,这人谁啊?
两刻钟后,屋里的齐誉出来,胡岩连忙跟上,回头望的时候,便见方才那个男子伏在大公主的脚下。
秦王府。
进屋后胡岩给齐誉倒热茶,自己也斟了一杯暖和手,笑嘻嘻的道:“王爷,明个就是小年了,荣俊说到时候京城里会放烟花庆祝,热闹的和过年似的。”
京城是大历最繁华的都城,百姓们安居乐业,过年过节放一些烟火庆祝也是最普遍之事。
齐誉颔首,胡岩搓搓手道:“那我们能不能看烟花啊?听说摘星阁的视野最好。”
胡岩第一次来京城,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想着下一次再来就是三年后了,得看够本才是。
以他对秦王的了解,估计不会定摘星阁的位置,毕竟往年在漠城的时候,他连除夕夜的烟花都不看,又怎么会看小年夜的烟火?
胡岩提这么一嘴,其实是想借着秦王的名头订雅间,他们几个去。
“之前我们吃饭那间就不错,位置最好,”胡岩还在说着,时不时观察秦王的神色。
算了,王爷看起来丝毫不感兴趣。胡岩挠挠头,心想他们几个随便找个地方吃饭也成。
房门被敲响,是郝仁进来,上前行礼禀告道:“王爷,摘星阁的位置订好了,那日提供特供菜,也已经安排妥当,另外加了两坛桃花酿,您看还需要什么。”
胡岩:……
什么意思?早就让郝仁定位置了?那王爷他怎么没说?
等等,桃花酿……这也不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该喝的酒水啊?
胡岩脑袋转的快,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为阿烟姑娘准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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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这日,胡岩和郝仁一如往常早早的过来门口等候,俩人打了个哈欠,小声说话。
“王爷今天好像起晚了。”
“是啊,每天这个时辰他早都起来了,今日确实晚了一些。不过也可能是近日太累,所以多睡一会。”
正当俩人说着话,房门开了,一身暗青色锦袍的男人迈步出来,俩人登时噤声,互相交换眼色。
胡岩:王爷今日换了淡色衣裳!
郝仁:明白,估计是为了进宫。
胡岩:你懂个屁!王爷这些日子总进宫,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打扮自己了?
郝仁:……
想了一会,郝仁明白了。他无声念了几个字,胡岩点头。
对啊,就是因为从宫里出来后要去见阿烟姑娘。
啧。
“还不跟上?”
前面的齐誉转头,俩人立刻规矩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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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饭点刚到,不等阿烟叫厨房准备午膳,胡岩的口信就到了。来送消息的正是那晚敲门的厨娘,阿烟这才琢磨过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