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戍冷着脸将人抱回寝殿,不由分说按在榻上, 低头看着她不说话。
宋初姀脸上表情微顿,以为他误会了, 冷哼一声偏头不去看他。
“又生气了?”
裴戍也学着她冷哼一声, 掐了掐她的脸道:“深更半夜去见别的男人, 本君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先生气了。”
什么叫去见别的男人?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
宋初姀恼了,伸手推他, 黛眉微横,怒道:“你刚刚不是都看见了, 现在来阴阳怪气做什么?”
她推了推发现推不动, 于是去掐他的手臂,可男人皮糙肉厚, 她掐起来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裴戍哼笑一声, 盯着她道:“三更半夜去刑部,又是送酒又是送银子, 不是去见别的男人是什么?”
他在意的才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崔忱,他只是看着她对那几个小将士笑,莫名想起她当年也是这样笑意盈盈来给他送温酒的。
看到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说不在意是假的。
更让他不悦地是,从他们熟稔的态度来看,宋翘翘不知做过多少这样的事儿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尤其是了解有过相同处境的男人。她笑得那么好看,那几个人没动过歪心思才怪!
他捏了捏她下巴上的软肉,酸气险些溢出来:“宋翘翘,他们喝过多少次你送的酒?”
凭借她对谢琼在意的模样,他猜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宋初姀诧异看他,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在后面盯着自己呢!
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他越是说宋初姀越恼,磨了磨牙,一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
她牙齿尖,咬人的时候特别疼,再加上今日她恼了,下嘴更是没轻没重。
裴戍眯了眯眼,也不躲,扯下她头上玉冠,大掌隔着如瀑青丝轻轻揉捏她后颈软肉。
粗粝的指腹即使隔着头发依旧磨得有些痒,宋初姀抖了一下,嘴下更用力了。
一直等到牙齿咬到酸,宋初姀终于松口,躺回榻上微微喘息。
裴戍看了一眼深深的牙印,闷笑:“属狗的。”
说着,他指腹划过她尖利的牙齿,却听身下女子道:“你是狗!”
“嗯,我是狗。”
这次他没有反驳,而是抓着她的手往下探,眉眼含笑:“那翘翘来摸摸我这只狗的肚皮,看看我咬不咬人?”
青葱细指被按在男人温热的小腹上,肌肤滚烫,让她下意识想要退却。
但是裴戍不允,直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身上,强势的不许她离开。
明明她在生气,他却要说这种话,宋初姀脸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见她偏头,裴戍微微眯眼,粗粝的指腹在她下巴处摩挲了许久,捏着她下颌让她看向自己。
宋初姀不想看,索性闭眼,心想无论如何都不准备让他如意。
直到温热的吻落在她眼皮,宋初姀长睫轻颤,摸在他腰间的手微紧,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软下来。
他太了解她了,她很吃这一套。
裴戍依旧按着她的手不松,湿吻从她眼皮到鼻尖再到薄唇,最后停在她锁骨上流连忘返。
痒意带着别样的触感让宋初姀微微发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麻了。
手指悄悄抓住身下的床褥,她只觉得心跳如雷。
知道后面的事情是水到渠成,但是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的事,宋初姀微微不适应。
她没什么安全感,用另一只手去摸男人耳朵,细声道:“裴戍,你轻一点...轻一点......我有点害怕......”
太乖了。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现在却任他对她放肆。
裴戍停下动作,仔细打量着她柔光下的脸,将眸中如海的欲.望压下去。
宋初姀以为男人会继续下去,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直到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
她缓缓睁眼,明眸中带着水光,低声道:“你不继续了吗?”
裴戍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下颌蹭了蹭她的墨发,哑声道:“宋翘翘,徐州到建康将近八百里,我不眠不休的赶回来,不是为了睡你的。”
这话实在是直白,宋初姀脸更红。
“听说你们看重除夕夜,我还不想让你在床上度过。”
他托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又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塞到她手中。
木制的锦盒有些凉,宋初姀抬眸看他,小声问:“这是什么呀?”
“礼物。”
裴戍语气有些别扭,除了送过她两个镯子之外,他还从未送过旁人礼物。
“有人说,你们世家大族的女子,很喜欢在除夕夜收到礼物。”他看了一眼盒子,又道:“是徐州独有的胭脂,很难买到,听卖胭脂的掌柜说,没有女子不喜欢。”
他说着,又扫了扫她空荡荡的手腕,薄唇绷直,道:“你不喜欢镯子,我以后就不送了,这次除夕先送这个,下次再换个送。”
他哄小娘子的经验不多,只能从别人身上抄,也不知道抄得如何。
宋初姀抓着手中的胭脂,微微出神。
见她不说话,裴戍心里没底,移开目光,岔开话题问:“你今日没有见到谢琼?”
明知故问,宋初姀睨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裴戍冷哼一声,道:“在大狱里面有什么好的,阴冷又潮湿,还不如和本君一同过除夕。”
谁知道他会在今日回来?
宋初姀眨了眨眼,抓着胭脂的手紧了紧。
外面就传来一声悠长的钟声,子时过半,如今已经是第二年了。
寝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小太监送进来一碟饺子。
这是裴戍之前吩咐的,说要在钟声想起的时候,送过来一盘饺子。
裴戍夹起一个喂给她,道:“子时过半,要吃饺子。”
宋初姀怔住:“我们没有这样的习俗。”
“是东都的习俗。”
裴戍声音低沉,哄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宋翘翘,你要入乡随俗,若是实在没有胃口,吃一个就好。”
“东都,是这样的习俗吗?”
裴戍点头不语,将饺子往前递了递。
眼前饺子香气扑鼻,宋初姀眨了眨眼,就着咬了一口。
这个时辰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眼前饺子个头也不小,但她还是吃完了一整只。
裴戍指腹蹭了蹭她红唇,眉梢染上笑意,随后将剩下那几只饺子悉数吃光。
东都确实有这样的习俗,只是他以往没有家人,更不会和谁分食一盘饺子,但是从今以后,他不止会和宋翘翘这般分食饺子,还会和他们的孩子一同分食。
这是建康城最安静的一个除夕,也会是大梁最萧条的一个除夕,往后,便是盛世长宏。
与此同时,城郊官道上马蹄阵阵,一队轻骑踏着月色冲破天际,直奔建康而来。
冷风萧瑟,官道之上枯树横生,铁甲寒衣在月光下泛起流光。
“急报!急报!”
为首之人长枪一挥,挑开城门,破声喊道:“邺城事变,李奉反了!”
新年伊始,大梁建威大将军李奉拥兵自重,以邺城为据点,起兵造反。
——
周问川是被晏无岁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晏无岁找到他的时候,满屋都是冲天的酒气。
上好的竹叶青喝得一滴不剩,酒坛正被他抱在怀中猛亲,口中还念念有词着什么小娘子。
晏无岁当即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揪起他的衣领将人拖到了院中。
国库空虚,没钱给他们现在造府邸,周问川嫌南夏那些蛀虫住过的府邸晦气,自己租了个小院子,不大,院中还有一口井。
“一整日的乌鸦嘴,前不久还盼着李奉造反,如今当真反了,,我看你要怎么办!”
纵使是文官,晏无岁也并非什么柔弱公子,直接将烂醉如泥的周问川丢在地上,舀了一瓢凉水浇他身上。
天还未凉,寒冬腊月里的井水冰冷刺骨,周问川猛地蹦起,怀中的“小娘子”落地,啪的变成无数碎片。
晏无岁后退了两步,防止那些碎片溅到自己身上,指着他怒骂:“清醒了没有,要不要再给你清醒清醒!”
“你他娘的有病吧!”周问川火了,上前抓起晏无岁领子,横眉怒吼:“你是不是觉得老子不敢打你,大过年的发什么疯?”
“李奉反了!”
“什么?”周问川一下子清醒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晏无岁冷笑:“你没听错,李奉反了,这不正合你意吗,还不赶紧去取他项上人头?”
“少他娘的阴阳怪气,他竟真敢反?”
“一个时辰前刚刚拿到的消息,他真反了!”
周问川直接转身进屋取下自己的刀,周身带上杀意,道:“那老子现在就去邺城,取了他首级!”
晏无岁冷哼一声,直接将他手上长刀卸下:“先进宫,听君上安排!”
“君上回来了?”周文川震惊:“君上不是应当在徐州?”
当然回来了,只不过是赶回来陪宋娘子过除夕,不成想就碰上李奉反了的事情。
晏无岁抿唇,冷哼一声,也不等他反应,直接将人揪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