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灯拔出发髻上的金簪,对她说道:“公主莫怕,雾灯必定拼死护你周全。”
江柍却一激灵,按了按她的手腕,说道:“不可妄动。”
雾灯眼眸闪烁了一下,细眉锁住了,是纠结的模样。
高树焦急喊道:“还请公主先上车!”
雾灯回神,赶忙和高树一左一右护她上厌翟车。
刚踏上一级轿阶,忽然有匹黑棕色相间的恶狼一跃而起,扑向了江柍右侧的护卫。
这匹狼胸口上还插着箭羽,显然是中了箭后假死伺机伤人的。
护卫避之不及,趔趄了几步,撞到江柍,江柍躲避不及,轰然被撞倒在地,花钿甩出去好远,云鬓散了。
高树大喊:“公主!”
江柍抬脸,只见一股热血喷下来,那滩雪水就这样被血水侵蚀,紧接着便有人倒下,原来是刚才那个护卫被狼咬断了脖子上的动脉。
她来不及震惊,只因余光瞥见又有另一匹狼盯住了她。
她屏息,身子僵硬,聚集所有力气在手上,捡起刚刚倒下的护卫的刀,很重很冷的利刃,她一只手几乎要握不住,便两只手握着。
这两匹狼是一起的,另有其他同伴赶来,缠得高树等人无法脱身。
如此看来,这匹狼只得靠江柍一个人对付。
她深知它有多想将她吞入腹中,她退无可退,唯有殊死一搏。
狼觑着她,她也瞪着狼。
这匹狼显然是狼中之王,它毛发银白油亮,雄赳赳一副粗犷彪悍的模样,龇着尖牙凶猛无比。
江柍正思忖自己有几分胜算,突地,它一个蹬地而起,直愣愣要扑过来。
江柍本能地举起了手里的刀,想刺穿这畜生的胸膛,却听“嗖”的一声,一支箭射穿了狼王的太阳穴。
够稳,够准,更够狠。
一招毙命。
狼王死的时候还龇着尖牙,来不及切换表情。
这是一支黑红两色漆的双羽箭。
不是昭国的箭。
一个念头未闪过,忽闻马嘶声从河对岸传来。
江柍转头望去,只见一行身披铁甲的精兵正纵马奔来。
作者有话说:
背景属于,两国割据,要争夺天下。
人设是,和亲假公主和敌国太子
男女主前期互相演戏,互撩比较走肾,但往后就走心了。
1V1,HE。
但是疯批病娇宋琅和清风明月小谢都爱女主。主要是宋琅在雄竞。
非常重要的一点:
本文诗词赋皆为引用,除非是我自己写的我注明一下,不然其他的一定不是我写的,基本出自唐诗宋词诗经论语等处。
参考资料大概有:《服饰礼仪》,《粉黛罗绮》,《中国妆束:大唐女儿行》,《大唐西域记》,《东京梦华录》,《梦梁录》,《中国古代文化常识》,《博物志》,《中国历代女子妆容》,《世说新语》,《新民说·定名与相知:博物馆参观记》,《资治通鉴》,《沈从文讲文物》等,后续就不一一注明了。差生文具多……
第2章 遇郎
◎素秉丹诚雪无瑕,白马银枪玉霸王◎
最前面那人,高马尾,戴银冠、镶玉银抹额,着白袍银锁甲。
纵横驰骋,抡枪而来,好一个白马金羁侠少年。
他身后列有数十个弩手,再往后是几十个抡刀的猛卒,人马不多,却皆是精兵强将,随他一声令下,纷纷投身到猎狼的队伍中去。
士兵们散开,江柍才看到后面的人。
是纪敏骞!
他着红袍琏环铠,驾青骢马,一如几日前离开时的模样。
他勒马远远叫了声“公主殿下”,又飞奔至她面前,下了马,跪地请罪:“微臣护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江柍没有说话,冷刀自手中滑落,她的视线淡淡落在纪敏骞身后那人身上。
他骑一匹白驹,半束发,戴玉冠,披狐皮大氅,氅里穿着天青色竹叶纹的长袍,神态自若,信马由缰而来。
他凝望着她。
江柍与之对视,眉头微动。
来到她面前,他很快下马,行了个礼,道:“公主万安。”
他与刚才那个气宇轩昂的小将军恰好是两种模样。
那人是轩轩若朝霞举,他则是濯濯如春月柳。
江柍冲他微微颔首一笑,算是回了他这话。
他忽地眼眸微颤。
眼前的女子不笑时,可谓眉目刚烈,美艳威仪,可一笑便尽显她神仪妩媚,娇娆多情。
又想起刚才
此刻她眼眸微红,云鬓乱了,几绺发丝散落在肩头,另几绺缠住了轻晃的步摇,她的骁勇就这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惹人怜惜的柔弱。
当真是美人千面。
他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远远看向那位正杀得起劲的小将军。
江柍也循他目光望过去,只见那小将军果然英勇!
他一枪便戳穿一匹狼,挑起扔了,恣意一笑,再刺向另一匹,狼血喷薄而出,迸射到他的银甲上,也飞溅到他灿若星辰的眼眸上,他胡乱抹了把眼皮,目光更加锐意,杀得更加起劲。
那令人恐惧的,于他而言不过游戏而已。
在他的带领下,狼群被迅速击退。
将危险逼退,这领兵的小将军才翻身下马,走来拜见江柍:“臣护驾来迟,公主殿下受惊了。”
他虽是请罪,却未行大礼,只是一拜,甚是不羁。
江柍并不放在心上,问道:“你是何人?”
小将军答道:“在下叶思渊。”
“公主,这乃是骠骑大将军郑国公叶劭的世子,素有‘白马银枪玉霸王’之称,不过十五岁便已是神卫军的副指挥使,可谓是年少有为。”纪敏骞向江柍介绍道。
江柍虽久居深宫,却也晓得,晏国太子麾下有一文一武两位近臣。一个是“素秉丹诚雪无瑕”的文臣谢绪风,另一个便是“白马银枪玉霸王”的武将叶思渊,二人堪称太子左膀右臂。
玉霸王在此,那么雪无瑕呢?
江柍看向面前玉冠束发青袍白氅的男子。
忽而一笑,颔首道:“有劳雪无瑕亲迎。”
谢绪风笑道:“微臣只是行分内之事。”
这一笑极淡,却不冷漠,更显出他如皎月出尘。
“小公爷。”突然有一个留着络腮胡,背着弓箭的士兵向前两步,拱手道:“小公爷,此地不宜久留,趁天色尚早,不如快些赶路吧。”
他的箭筒上插着黑红两色漆的双羽箭。
江柍不由多看了一眼,本是看箭,不知怎地,目光又移到那人脸上,而后目光微滞。
那人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竟胆大包天地也抬眸望了一眼她。
只一眼,像是被雷劈中,又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瞳孔霍然放大,又震悚地缩了回去,低下了头。
江柍本可以不放在心上,却偏偏问出来:“怎么,本宫的长相吓到你了?”
她唇边挂着笑,可眼神却冷。
谢绪风走上前,说道:“公主莫怪,军营里的汉子皆是不识礼数的,他不知未经公主允许,不可私窥公主天颜。方才许是见公主姿容如明珠璀璨,一时震慑到了,不是存心失礼。”
不可私窥天颜?
她的姿容早已被这许多人窥视到了,又何妨多他一个?
何况,她不是没见过被她容色震慑到是何表情,正因见过许多,才知弩手那一眼绝非如此。
江柍看向弩手,故意问道:“是这样么。”
弩手跪下来,把头埋的很低,以一个谦卑的姿态说道:“卑职失礼,请公主殿下恕罪。”
他既已告罪,她也不是真的想发难,便缓了缓语气:“既然国公爷为你求情,本宫便不追究了。”
谢绪风乃是中书右丞相魏国公谢韫的世子,谢韫死后,他便承袭了爵位,旁人提起他少不得要唤一声“国公爷”。
叶思渊闻言灿烂笑起来:“既如此,那便继续赶路吧。”
弩手忙说:“卑职为将军牵马。”
说罢,叶思渊转身去骑马,走前并未行礼。
只有弩手行了一礼方才跟上去。
星垂走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她素来是江柍几个侍女中最能言巧辩之人,不由质问:“晏国的人都是这般不知礼数吗?”
纪敏骞斥道:“你这贱婢,小公爷也是你能置喙的?”
“凭他是谁,难不成能越过公主去?堂堂大晏国的将军,如此君臣不分,赶明儿公主嫁过去,还要向他行礼不成?”说话的是江柍身边的教习嬷嬷段春令。
她与星垂同来,此人曾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有脸面有气魄,连江柍都少不得要给她三分薄面,纪敏骞不敢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