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珝默默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一直痴痴傻傻的迟兮芸也慢慢转醒了过来。
她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慌乱地往柳姨娘的身后躲藏着。
她吓得慌了神,连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嘴中喃喃道:“不可能的,怎么会是皇帝,明明应该是太子啊!”
太子?
听到这,一直站在一旁不打算插手的皇后,拧住了眉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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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章
第三十八章
主意竟然打到太子身上了?
皇后乜斜着眼睛, 朝迟兮芸看了一眼。
到真是心比天高,一个庶女,居然敢趁着宫宴, 往太子床上爬。
难不成还想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吗?
迟兮芸还在喃喃自语,说这些疯言疯语,柳姨娘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皇后哪里肯轻易放过, 她抬了抬眼皮,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问道:“来,告诉本宫, 你原本想做什么?”
皇后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有灵敏的嬷嬷走上前去, 一左一右架住了迟兮芸将她拖到了皇后面前。
迟兮芸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惊慌失措,吓得瑟瑟发抖,什么都不敢再隐瞒了。
“我,我, 都是我母亲指使我的,求皇后娘娘开恩, 饶了我吧。”
迟兮芸跪在地上,指着柳姨娘, 一边求饶一边哭。
“我是母亲说,迟兮瑶如今即将嫁入定北侯府, 将来便是侯府夫人,定北侯府富庶无比, 她又是郡主, 定然不会再把英国公府放在眼里, 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母亲说,她一辈子被容英郡主踩在脚下,她不想我也被迟兮瑶踩在脚下。”
“所以……所以……”
迟兮芸哭到哽咽,话又说得急,有些喘不上气。
柳姨娘没料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第一个背叛了自己。而往日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则趴在地上装死。
她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混着面颊上的血水,柳姨娘此刻便如地狱修罗。
她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芸儿,你真是娘的好女儿。”
“你闭嘴,皇后娘娘和陛下在这,你别胡言乱语。”生怕柳姨娘再攀扯自己些什么,迟兮芸急忙喊住了她。
她跪着爬到了皇后的脚下,叩首,哭求:“皇后娘娘,您就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我吧。”
“是我母亲安排的,她买通了太子身边的太监,提前掌握了太子殿下的习惯,知道太子殿下每逢宫宴饮酒后都会来偏殿歇息。便在坊间买了些催,情的药物,然后让我悄悄潜入进来。”
“可是我不知道为何不是太子,竟会是陛下。这与我无关啊。”迟兮芸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迟兮瑶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刺耳。
她朝崔珝看了一眼。
怎么今日的迟兮芸,也如此蠢笨。虽然她往日就没长脑子,可今天,好像连头都没长一般。
即便是撇清了自己不是主谋,又有何用呢?她爬太子床是真,意欲在宫中使用禁,药也是真,意外行刺陛下也是真。
这桩桩件件,哪件事冤了她,又有哪件事不是她自愿的?
若是将过错全都推给柳姨娘她便能脱身了,那皇家威仪才是笑话。
崔珝不动声色地站到了迟兮瑶的身后,低声朝她耳语:“一点点让人放大性情的药而已。”
迟兮瑶这才明白了过来。
柳姨娘本就是尖酸刻薄的跋扈之人,往日里装的再好,内里子还是坏的,所以今日这一点点药让她装不出来了,这才是她的本色。
而迟兮芸贪慕虚荣只知享乐,一直以来也恨着自己不是嫡出,更不愿别人提起她是外室所生,是以她心中对柳姨娘并没有多少母女亲情。
在情急之下,自然会选择抛弃柳姨娘。
但是迟兮瑶不明白,为何她的外祖母会受伤。
皇后也摇了摇头,她生平也是第一次见到迟兮芸这样蠢笨的人,竟有些惹人发笑。
皇后笑了笑,又追问道:“你们做这些事,英国公又知道多少呢?”
听到皇后提起自己,生怕迟兮芸乱说,一直晕死在地上的英国公突然醒了过来,蹭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生龙活虎地爬到了皇后面前。
“娘娘明鉴,臣对此事,一无所知。”英国公懦弱自私胆小,这几乎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了。
“皇后娘娘,臣教女无方,深感愧疚。还请您,代为管教。”生怕迟兮芸拉扯自己,英国公抢在迟兮芸面前,说道。
他本就是个贪生怕死毫无真情之人,往日里被柳姨娘哄着,自然偏宠偏爱迟兮芸一些,但是若真的是面临生死抉择。
他这个做父亲的,做丈夫的,恐怕第一个就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原本迟兮芸并不想供出英国公,毕竟往后她还要靠着英国公府生活。
此刻见他这么说,迟兮芸原本还想瞒着不说的话,此刻也脱口而出了。
“皇后娘娘,我母亲买通的那个太监,正是英国公出手的。后宅妇人如何能与宫里当值的太监说上话,自然是英国公的手笔。”
鱼死网破,三个人互相伤害。
柳姨娘的眼中再没了神采,她瘫软在地,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皇帝没精力再陪这一家子耗下去了,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柳氏一族,可以不用留了。至于英国公府,也随柳氏一道去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皇后便摇了摇头,提醒道:“陛下。下个月,他们便该要大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给孩子们留些颜面吧。”
若是迟兮瑶出嫁前英国公府被罢爵抄家,那么京城里又不知道该要怎么传了。
柳姨娘躺在地上,凄惨一笑:“呵!柳氏全族。陛下,贱妾乃是卑贱之躯,二十多年前自奔为妾与英国公做了外室,早已不是柳氏之人。”
“陛下想夷我全族,可我全族,只我一人而已。”
皇帝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崔珝和迟兮瑶。
收回了自己的话:“那么皇后觉得该如何做?”
皇后轻轻将手指点了点身边的桌案,若有所思道:“英国公府降为伯爵府,待他们二人大婚后,您再下旨。”
“也算是保留了些颜面。至于柳氏,她全族若只她一人,杀与不杀,都是随意的。不过,本宫倒是有更好的法子。”
“既然二小姐坚称是柳氏出谋划策害了她,那么便把人交给二小姐吧。”
“由二小姐每日,亲自掌嘴二十。本宫会亲自派人,去监督的。”
说到这,皇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哦了一声。
“若是如此,你们二人再住在府里恐怕也是不合适的。本宫听闻,京郊有一处庵堂,很是僻静,大约最适合二小姐和柳氏修身养性了。”
“便去那里吧。”
原本能留下一条命,迟兮芸欢喜极了,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后竟让她每日责打自己的亲生母亲,还要让他们住到尼姑庵里去。
迟兮芸想起了前些日子,迟老夫人说要送迟兮瑶去京郊庵堂时,下人们打听来的庵堂情况,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
她跪倒在地,还想求饶,却被皇后一脚踢开了。
很快,几个嬷嬷便拉着他们出了偏殿,都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顶小轿,便将人连夜送去了京郊庵堂。
迟兮芸起先还寻死觅活闹着要回英国公府,后来渐渐在庵堂里也混的风生水起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英国公府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当日参加皇后千秋宴的众人纷纷鄙夷不屑英国公府的行为。
却不曾想,这些龌龊手段,时时都在上演。
越是锦绣之下,越是藏污纳垢。
英国公府降为伯爵府的圣旨还未下,在迟兮瑶大婚之前,皇帝和皇后都会为英国公府保留最后一丝体面,是以此事知道的人甚少。
但这可急坏了迟老夫人,她接连折损了最宠爱的孙女和侄女,如今又听英国公说迟兮瑶大婚后皇帝便会降了英国公府的等级。
迟老夫人一下子急火攻心,差点晕厥了过去。
深夜,一顶软轿自英国公府后门抬出,沿着长街自暗中悄悄送进了皇宫。
皇后似乎料到了她回来,夜已至深都未曾洗漱更衣。
迟老夫人从小门进入,见到了皇后,便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当年您说过,保我与我儿一生荣华富贵。”
“可如今,我儿连英国公的位置都要没了。”
她老了,大限将至,便是罢爵抄家也没有多大影响了。
可她那个只知吃喝玩乐不成气候的儿子,还年轻着,她不得不为他考虑。
是以,迟老夫人只能冒险进宫,央求皇后。
“咱们距离上次见面,似乎有十五年了?”
“还是十三年?”皇后从大殿中间的座椅上走了下来,扶起了迟老夫人。
“不是说过,未免被人察觉,不再相见吗?”皇后一双凤眸紧紧盯着迟老夫人,带着股狠戾之色,语气却是非常柔缓的。
迟老夫人佝偻着腰背,轻咳几声。
“可是我怎么能不来?娘娘让我的孙女和侄女在京郊庵堂那种地方,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还要废去我儿的国公之位,我怎能不来?”
皇后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目光一凛,如千年寒潭,冷得叫人心颤:“你是在怪罪本宫?”
“你那个蠢笨如猪的儿子孙女还有那个心比天高的侄女,竟敢把如意算盘打到本宫的太子头上。若非顾念旧情,本宫早就遂了陛下的意,夷柳氏全族和英国公府了,还轮得着你在这说话?”
迟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皇后行礼求情:“怪我没有教好他们,让他们生出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但是求皇后娘娘看在我多年为您效命的份上,保住我儿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