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地一声!
嘉文帝竟然是将那太师椅子的圈手给掰断了,可见生了多大的气!
别说嘉文帝了,吕福宝也气得恨不能破口大骂!小碌子作为一个知情却必须要开口说话的人,更是胆战心惊,竟然已经跪倒在嘉文帝的面前了。
嘉文帝一个眼神,小碌子还要继续问:“马大人……您这事可不敢开玩笑。”
“殿下,您仁慈,那群人可不仁慈,余泽已经威胁臣了,说是等这次事情处理完就要上奏参臣一本!殿下,事情要是闹大了传到长安城那边,您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
一句轻飘飘地给自己找麻烦,就成了将这九个县百姓生死不顾的理由了。
吕福宝见嘉文帝脸色实在难看,咳嗽了一声,给小碌子做了个口型,小碌子便抓紧时间问:“殿下问你预备怎么做。”
马学应看了眼外头,压低了几分声音:“殿下,我去看过了,明晚就是个好时机,雷雨天,淮河水位一时不会退下去,我去找几个人将其他县的堤坝一炸,河水一涌,什么也看不见了。”
“砰!”
又是一声,是茶盏碎了的动静,马学应一愣:“殿下?”
吕福宝众人此刻也不敢吱声了。
天子之怒,令人胆寒。
这孙子倒是也挺有福气的,在屏风外面什么都不知道。
缓了一会儿,嘉文帝招手,吕福宝连忙走了过去,嘉文帝在他耳边几句话,吕福宝便心领神会了。
又传达给了小碌子,小碌子上前道:“马大人,殿下同意了,但是要你呈一份具体的名单和行动方案过来,最迟明日巳时之前。”
马学应一听这话,喜笑颜开:“好好好,殿下放心,此事我定然会办的周全!”
马学应又笑着拍了一通禹王的马屁,然后便像拿着圣旨一样喜滋滋的走了。
等人走后,嘉文帝又猛然摔了一个茶碗:“胆大包天!!!”
“陛下息怒啊……”
吕福宝和小碌子早就跪了下去,尤其是小碌子,汗流浃背,他最近这些日子度日如年,尤其是知道真相后,这简直就像一把大刀随时随地悬在自己的头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罢了……
他原本想和皇上求情戴罪立功,但他也没想到这马学应胆子会这么大,这主意一出口,别说他了,就是这庆州的官员也要变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管其余人的死活啊……
小碌子也恨死了这群蠹虫,要死大家一块死,一起下地狱,他愤愤咬牙。
“让彭文博和江颂安立马过来,还有锦衣卫!快些!”
嘉文帝一声令下,吕福宝不敢再耽误,连忙跑去传话了。
半个时辰不到,所有人都从禹王府后门进来了。
嘉文帝也不啰嗦,直接了当将今晚马学应说的事情和话给他们都说了一遍,彭文博和江颂安听到之后都愣住了。
“这、这群孙子胆子也太大了!”彭文博都忍不住在陛下面前爆了粗口,江颂安也是满脸不可置信:“这种事真的不是开玩笑么。”
“玩笑?”嘉文帝冷笑一声,“他们这群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轻飘飘说出这种话说不定从前干得荒谬事更多!”
彭文博:“陛下,臣马上带人将这些人抓起来!”
嘉文帝抬手:“别急,朕已经让这马学应明早给朕一份行事的名单和计划,这种事用的一定是他们信任的,萝卜带着泥,这次全都能一网打尽,你们等朕消息,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以百姓为主。”
彭文博和江颂安对视一眼:“是……”
“另外,这些人朕的锦衣卫会出面,你们将救灾一事做好,不过,朕不知禹王有没有私下养兵,万钟心思也不简单,远征军还是需要在场。”
彭文博:“陛下放心!臣的所有人都单凭陛下吩咐!”
嘉文帝此刻怒气消了些,阴沉着脸色上前:“这段日子辛苦二位爱卿了,朕本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群酒囊饭袋这么快就送上门来,倒是给朕省事了,明日将这些人这些事处理完之后,庆州可能还需要你们几位辛苦一下了。”
“为陛下做事,为我大梁百姓,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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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文帝这边离开之后,彭文博和江颂安也十分生气,“这群人当真是不要命了,胆大包天!真是气煞我也!”彭文博一副想提刀去杀人的模样,被江颂安拦下了:“将军莫冲动,还是等陛下的消息吧。”
彭文博道:“你说的有道理,明日便要将这群孙子们一网打尽。”
马学应回府之后,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万钟。
两人深夜又见了一面,也不知议论了些什么,总之这一晚心思各异,整个庆州府邸都静悄悄地忙碌着。
江颂安和彭文博分开后先回了一趟家,估计明日整个庆州府都将面临一场巨变,江颂安便提前回去,和元瑶打声招呼。
此时已经亥正,元瑶的确在等他,虽然她也不知道江颂安今晚会不会回来。
好在没多会儿,元瑶忽然就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她瞬间站起身来:“羽娘,江颂安回来了!”
羽娘也在等,听到这消息高兴地过去:“娘子,那我去烧热水备饭。”
元瑶点头,江颂安恐怕一直在外面奔波,又饿又累,这么大的雨,身上肯定也湿透了。
江颂安下马之后快速进屋,和元瑶在院子里遇见了。
这会儿虽然没下雨,但是天气乌云密布,看着仿佛还要下的样子,元瑶急忙问:“事情可办完了?”
“还没有,今晚回来看看你,明日还要出去。”
元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行,那先吃饭吧。”
羽娘很快将晚饭端到次间,元瑶陪着他吃。
江颂安是饿坏了,几乎一天水米不进,这会儿吃得又快又急,好在元瑶准备的都是一些好消化的食物,“你还是慢点儿,免得一会儿肚子疼。”
元瑶说着便给江颂安倒了一杯水,江颂安一饮而尽:“太饿了……”
元瑶:“不够厨房还有。”
江颂安:“那再来点儿。”
元瑶喊了声羽娘,羽娘立马就去了。
趁着江颂安吃饭的功夫,元瑶正好就问了问流水县的事:“怎么样,灾情严重么?”
江颂安:“有点,那河堤修的就是稀巴烂,根本就防不住什么,现在这不过是一场大雨,等到夏天雨水更多的时候那就彻底完蛋,这群人,只顾自己。”
元瑶猜到了一些:“你是说当初这些修建河堤的人有问题?”
江颂安嗯了一声。
元瑶唏嘘。
“其实也能猜到,这古往今来的贪官多都是在这些事情上想办法,否则又怎么样才能敛财?”
江颂安不说话了,元瑶看出他似乎心情低落,便也不语。
夫妻两吃完饭,江颂安眉眼闪过一丝疲惫之色,元瑶道:“去洗洗吧,也换身干净衣服。”
江颂安苦笑:“今日这衣裳是湿了干,干了湿,都窝馊了。”
元瑶:“没事,去吧,洗完好好睡一觉。”
江颂安:“谢谢媳妇儿。”然后便转身去了。
元瑶趁他去浴房的功夫去乳娘那边看了看儿子女儿,两个小家伙下午的时候在床上闹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没看到爹爹的缘故,笑笑和炯炯也有些焦躁,比平时都爱哭了一些,好在这会儿两人都睡着了,元瑶给两个宝贝掖了掖被角,嘱咐了乳娘一些话,然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江颂安还没从盥室出来,
元瑶又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还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江颂安竟然靠在浴桶边缘睡着了,可见他有多疲累。
元瑶有些吃惊。
她不忍叫醒江颂安,但水凉了便要着凉,于是她犹豫片刻后还是上前轻晃了晃他胳膊:“江颂安……江颂安?……”
江颂安瞬间惊喜。
“唔,瑶瑶。”江颂安回过神,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回去睡吧。”
江颂安反应过来后眼神恢复了清明,快速起身擦干穿上中衣,和元瑶一起回房了。
元瑶让江颂安先躺下,自己去熄了灯,转个身的功夫,等她回来时,江颂安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轻叹,也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又小心翼翼在江颂安身边躺下了。
从元瑶的角度看过去,江颂安侧脸的轮廓如同刀锋一般锐利,他近些日子消瘦了不少,高挺的鼻梁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胡渣,元瑶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甜蜜。
这就是她男人,她两个孩子的爹。
其实今日江颂安离开之后元瑶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虽然不知道在春猎场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结合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和江颂安的那番话,她多少还是摸到了一些事情的边缘。
首先,江颂安在春猎场上肯定发生了一些事,从而引起了禹王的注意,然后派遣给了他修缮河道的事,但是修缮河道的几个大臣可能贪腐横行,江颂安要与他们一道做戏?
否则这也太难解释江颂安为何下山之后常去应酬了,可元瑶还要一些事想不通,那日那个余大人痛骂江颂安和另一位官员是禹王的人,若是禹王让江颂安去试探做戏也不大可能。
元瑶毕竟不清楚事情全貌,所以只摸到了一点点,其余的事情她想不明白。
不过江颂安早上的话让她的确安心了很多,她也不想想了,总之知道他会回来就好。
睡梦中的江颂安都是眉头紧锁,像个小老头,元瑶忍不住深受,在江颂安拧成疙瘩一样的眉头上摸了摸,江颂安忽然发出了睡梦中的嘟囔,元瑶瞬间收回了手。
但江颂安没醒,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还下意识地就将元瑶抱到了怀里,元瑶也没挣脱,她提心吊胆一日也有些累了,虽然还有一些事要问江颂安,但是也只能等明天了。
夫妻两相拥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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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还不到,江颂安就起了。
元瑶心中有事也睡得不沉,睁眼,惊讶极了:“你这么早就走?”
江颂安已经恢复了精神,上前摸了摸她的脸:“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大事,我不能耽误。”
很重要的大事……元瑶大概明白:“那你路上慢点,万事小心。”
“这你放心,瑶瑶,在我回来之前你可能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不用理他们,等今日的事办完,我回来,我会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元瑶脸颊红扑扑的,在被窝里应了一声好。
江颂安笑笑,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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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县,今日马学应没有昨日那么紧张害怕了,甚至还主动参与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