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殿下对王妃日渐上心,这桃枝就不能再跟以往一样,还当自己是王府小丫头,得多教着些。
不只是她,梨枝月萝也不例外,真要在王妃身边伺候,往后出入各家府邸后宅乃至后宫的机会不会少。
要是一直好糊弄不经事,关键时候只怕会捅出篓子。
这对桃枝梨枝而言,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在此之前,她们跟王府里其他丫鬟没两样,王爷身边有芠喜公公和几个随从,向来不需要婢女。
而现在,她们分配到王妃身边,只要抓住机会不被换掉,日后就是一等体面的大丫鬟。
桃枝梨枝二人乖乖听芠喜公公训话,他老人家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
而月萝,心里也跟着活络起来。
琥宝儿在王府过得好,她才能跟着沾点光。
但若琥宝儿当真坐稳了这个王妃之位,甚至日后诞下皇家血脉——那大小姐怎么办?她会不会后悔?
王爷前些天才买了玉饰,现在又给换住处……
月萝不敢耽误,连忙写了一卷纸条,趁着傍晚出府,通过中间人递给沈若绯。
殊不知,她的信件半道被虞河截了下来。
虞河拿着通风报信的小纸条呈送给陆盛珂。
陆盛珂丝毫不觉意外,这个丫鬟从一开始就露了不少破绽。
进府第二天让琥宝儿脸上长疹子,对花生要忌口一无所知,日常伺候也不尽心。
因为她另有主子。
虞河两手抱臂,啧啧称奇:“一个小小的沈家,竟然如此大胆,咱们是不是应该查一下它?”
在他看来,婚事是沈若绯主动招惹,死皮赖脸求来的,婚期临近突然换人替嫁,听上去很不寻常。
又不是王府非要娶她。
而且这段时间留意了沈若绯乃至沈家的动向,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就像是背后冒出一个高人指点似的。
毫无预兆就开窍了,时来运转。
“还查到了什么?”陆盛珂问道:“比如一些传闻?”
他觉得,琥宝儿身上那股香味并不常见。
宫廷秘香都没有她的厉害,不仅持久,某些特定时候还更加浓郁。
比如说她出汗的时候……
陆盛珂没有明言香味一事,不太想跟虞河谈论琥宝儿的气息。
虞河却是收到了点风声:“沈家对这个二姑娘三缄其口,似乎她幼时不是因为体弱多病才送去庄子。”
但具体缘由,还没打探出来。
哪户人家没点深埋的阴私,当年就换掉了不少知情者,而留下来的老人,这么多年早就跟沈家一条心了,要撬开嘴巴需得费点工夫。
这并不难,有钱能使鬼推磨。
“继续查。”
陆盛珂眸底幽冷:“本王倒要看看,沈若绯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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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陆盛珂上朝去了,旒觞帝即将前往行宫避暑,东宫忙碌,连带着他也不得闲。
管家收到吩咐,收拾一个新的住处安排给琥宝儿,大清早就忙活上了。
一行人从弄玉轩挪了出来,住到滦纱苑里。
此苑位置极好,不论是去前院还是通往正院都很便利,它有一个拱圆大窗口,正对着王府里的那面湖泊。
绿水幽幽,春冬之际湖面烟气升腾,袅袅如烟雾,似薄纱。
景致没得说,地方又宽敞,夏日临水还凉爽得很,琥宝儿很满意。
她停了药汁,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异状,不过出于稳妥起见,李郎中还是过来诊脉。
琥宝儿身体底子好,恢复快,当天就生龙活虎的。
陆盛珂下朝回来,她已经搬着小板凳,坐到湖边钓鱼晒太阳去了,也不嫌热。
之前被禁止在王府四处走动,如今算是彻底解禁,哪里都拦不住她。
陆盛珂走上前,往竹篓子里头瞥一眼,一条收获都没有。
他把人拎起来,没收她的渔具:“中午去许家用饭。”
他下朝后特意打过招呼,准备把礼数补上。
要出门做客,琥宝儿不得不结束她短暂的钓鱼体验。
换了身衣裙,随陆盛珂去往许家。
两座府邸同在稷康坊,距离却不算近。
马车转悠了好几处,才赶在午时之前抵达。
大夫人蔺氏听说容时要带琥宝儿过来,早就张罗上了。
她接触过后就对琥宝儿有所改观,觉得这般性子的小姑娘,属实很难讨厌起来,结果不出所料,容时这是放下过去的恩怨了。
许家今天很热闹,几位老爷都在,大老爷有三个兄弟。
三位老爷膝下各自有孩子,按照排序顺溜下去诸位少爷少夫人,还有外嫁的女儿,有空的也回来了。
琥宝儿被陆盛珂领进门,一脸懵的接收了一大群亲戚,叫她见识到什么是大户人家。
先给许家老爷子敬了茶,这是外祖父,再来是几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嫂表姐……
好在其中大多是熟面孔,在宫里见过。
琥宝儿是陆盛珂自己带来的,他们即便心下好奇,但是接受良好。
没有人敢为难她,何况,看大夫人的态度,显然也已经接受了这位王妃。
还能轮到旁人说什么呢。
琥宝儿收到一箩筐的见面礼,一阵眼花缭乱。
外头又报太子殿下携太子妃出宫驾临,同行的还有萧阳公主。
这下子,人基本凑齐了,许家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纷纷恭贺陆盛珂这对新人,比他们成亲当天要真心实意得多。
到此,便算是把新妇入门后的礼节补全了。
至于已故的许皇后,陆盛珂会带她去祭拜一番。
陆启明此次出宫,吃饭凑热闹之余,饭后免不了去书房,谈及柔妃在宫里的挑衅举动。
下三滥的手段,许老爷子很不屑,但是又气恼,万一被得逞了,无疑非常有效。
到时可不是沈若绯一人之事,东宫只怕会污名缠身,这辈子都别想洗干净。
尤其是民间,对这种宫廷秘闻最为津津乐道,还是兄长与弟媳之间,属实龌龊歹毒!
要知道,谭震贺如今已经臭了名声。
他在御花园和宫女牵扯不清,被陛下当场撞破,当时目睹者众多。
陛下虽说没有严惩,但也把人罚去了西北。
御史台得知后,哪有不做文章的。
往小了说是男子一场风流账,但往大了说: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就能蔑视皇权么?
竟敢在御花园如此行事,可见心里是何等逾距!不惧皇威!
柔妃别提多恨了,若是往常,她吹吹枕头风,软软磨个几天,估计就把兄长调回来了。
但恰好岚妃有孕,皇帝经常抽空去她那边。
这般局面,心里憋着火气,才想出那等恶心人的毒计。
而陆盛珂,决定以毒攻毒。
“找人写几本戏文递给戏园。”
内容便是那种古稀老头风流不死,四处沾花惹草,冷落家人结果发现子嗣是别家的故事,以丑角为主角。
这种荒诞戏文,只为逗人一笑。
至于影射了谁,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陆启明被他这招以毒攻毒给惊了,不由失笑:“这是要谭震贺登上戏台子了?”
陆盛珂一手捧着茶托:“身份便是老账房,做账之人没有不偷的。”
许大老爷都被逗乐了:“这是告诉旁人,他吞军饷呢?”
“自己做过的事情,哪有不透风的墙。”陆盛珂已经逮到了谭震贺的狐狸尾巴,就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几个大老爷们去了书房,琥宝儿被留下喝茶。
蔺氏怕她感觉无趣,也不拘着她说话,叫九姑娘把她养的狸奴抱出来给琥宝儿解解闷。
九姑娘年纪小,才八岁,养了一只猫儿爱不释手,郑重其事的介绍给琥宝儿。
她给去了名字,叫雪儿。
猫如其名,正是一身雪白皮毛。
萧阳转着眼睛溜达过来,“猫有什么意思,一点都不高大威猛。”
琥宝儿扭头看她:“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萧阳张口欲言,想了想又忍住了,扬起下巴哼声道:“叫你看见,能吓死你!”
琥宝儿一脸不信。
萧阳气了,压低嗓音道:“你要是保证守口如瓶,本公主带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