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雪蓦得一下睁圆了双眼。
“小侯爷您脑子没事吧?”
“孤男寡女,我一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夜里住你家?您不要名声我可还要脸面呢!”
江淮也不脑,面似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你本来住得就是我家。”
……..
行。
你家大业大,你财大气粗,林若雪嘟起嘴,她确实反驳不了。
谁让她寄人篱下呢?
但终归是不一样的呀!
她转过身,还欲要再反驳。
背朝她侧卧的江小侯却率先不耐烦地发出声。
“走吧走吧,回去吧!”
“明日记得早来,本侯乏了。”
少年背对着自己,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林若雪才发现他肩膀好宽,一路下来到腰的地方又骤然缩紧,整个人的上半身像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
纵然被衣衫包裹着,也隐约能看到里面很利落的肌肉线条。
江小侯奇怪身后的人怎么没了动静。
转过身来面露疑色地看着她。
“怎么还不走?反悔了,想留下?”
轻挑眉稍,雪白的面色在氤氲灯下将双唇都衬得艳冶发红。
林若雪一下子回过了神。
心下慌张,又觉得恼怒,甚至没来得及整理裙摆,便一路仓皇地逃出门去。
江淮盯着慌忙从自己视线中逃窜的背影,抿唇不语。
*
林若雪一到家,便看见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菜。
她习惯性地微笑叫了一声“娘亲”。
却发现桌对面坐着的薛氏皱着眉,也不应答,满面愁容地望着她。
林若风更是攥紧了拳头,紧咬着双唇,像是极力忍耐什么一般,好似下一刻若没人拦着,他便要冲出去讨回公道。
她顿了一下,不用想便知道是今日马场和医馆里的那桩事,两人已尽数知晓。
长嘘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故意十分轻快地在桌前坐下,抄起筷子便夹了一道排骨送进自己嘴里。
“哇!娘做排骨的手艺可是越爱越好了!当年在咱们江南老家便是一绝,来了京都好像是更精进了!”
她故意吃得很急,嘴巴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出声道。
低着头察觉对面两人还是沉默着没动筷子,抬起头来眨着眼睛十分天真地问道。
“娘,哥哥,你们快吃啊!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若风一直面色发狠地攥着拳头,终于是忍不住了。
“雪儿,江淮那个混蛋到底是不是欺负你了!他敢把你怎么样,我弄死他丫的!”
薛氏也叹了口气,皱眉道:“雪儿,你跟娘说实话。江小侯爷是不是在学堂难为你了?”
林若雪怔怔地放下筷子,望着对面一脸肃然地母子,一边嚼着排骨一边宽慰二人道。
“娘,哥哥,您俩就别瞎操心了。我在学堂过得好着呢!还结交了几个师兄师姐,都待我极好呢!”
深知自家哥哥是个什么莽撞爆碳般的性子,若是真的和盘而出告诉他,怕是他真要去江淮门口闹个三天三夜。
可江小侯那人又哪里是吃亏的主呢?哪怕是娘亲,也不过是平添了担忧而已,一家人寄人篱下,又能如何?
何况他,,,也确实没有拿自己怎么样….
薛氏显然并不尽信女儿故作轻松的一套说辞,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搁。
“雪儿,你跟娘说实话。娘就你这一个女儿,你哥哥他是男子,吃点亏不算什么。但你是个姑娘家,谁欺负了你,哪怕是他江小侯爷,娘也一定做主为你讨个公道!”
对面的薛氏柳眉倒竖,哥哥也是一副得不到交代誓不罢休的样子。她一时觉得头大,却也心下欣慰。
“娘和哥哥就放心吧。”
“江小侯爷跌了马,躺在医馆里无聊,咱们两家离得近,喊我白日里去说话解解闷儿罢了。”
“小侯爷他平日里是急躁些,但毕竟是高门大户,传袭三代的世家子弟,和一般家里的纨绔,还是很不一样的。”
薛氏半信半疑地打量了女儿一阵,女儿一向懂事,轻易绝不会欺瞒自己。再看她发丝整齐地贴在耳边,烛光下一张小脸盈盈,更显得美丽乖巧,这才轻嘘一口气,略放下心来。
端起筷子重夹了一个剔透的虾仁添到她碗里,“吃吧,雪儿正长身子,要多吃一些。”
眼见气氛缓和,林若雪也轻快地笑出声来。
思绪一转,忽想到一件事。
“娘亲还记不记得女儿讲过的售卖绣品之事?”
薛氏筷子一顿,望向女儿道:“雪儿是说那位新结交的师兄?愿意帮衬咱们的那位?”
“对,是他。”
脑中回想起慕容止当日和她在街上茶楼内的画面。
“是慕容师兄,他父亲是户部侍郎,掌管天下商户贸易,可以帮到咱们。”
那个白衣的师兄同样出身高门,面上永远带着温和的笑。
她眸中一亮,忽然想起什么。
对啊,慕容师兄,她不是还有个愿意帮她的慕容师兄么。
想起那日江淮在茶楼望着她二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狡黠一笑,当下便回身传了小芸上来。
“去到慕容家递个名帖,就说师妹明日登门拜访商议绣品之事。”
第9章 慕容与狗不得入内
慕容家的下人领着林若雪往府里走时,她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张口。
这些天来熬夜在灯下织刺的绣品被薛氏打包进了一个半大的荷包中,林若雪双手抱着揣在怀里。
曲径通幽,慕容止与她会面的地方没在正堂,也没在后花园中,而是在自家书馆里。
京都人尽皆知慕容侍郎酷爱藏书,自家书馆藏尽大齐过半的好书,慕容止安排林若雪以借书之名会面,名正言顺,免了他人杂话之嫌。
远远地就瞧见廊亭中那道衣袂翩然的影子,林若雪紧紧揣着荷包的动作微微松弛了些。
心想,不愧是慕容止,人若其名,处事为人都似止水,细致周到。
察觉身后的脚步声,慕容止顿住品茶的动作,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转过身,面色和煦地笑望林若雪。
“师妹,这边请。”
说来也有趣,林若雪发现这些世家子弟穿衣的风格倒是很鲜明。
像慕容止,永远一袭白衣示人,而江淮则是每次见他都身着冷酷的一身黑,将军之女上官月似乎永远红衣飒爽勃勃英姿。
而像是富商之子邓琪,就没什么特定的风格了,每天裹着不同颜色的花里胡哨的锦衣而来。
将思绪扯回来,林若雪迈着碎步迎上去,到慕容止面亲前乖巧有礼地一福。
“雪儿见过慕容师兄。”
慕容止连忙将她扶起:“师妹不必拘礼。”
示意林若雪在对面坐下,慕容止姿态很是优雅地添了盏茶水递过去。
“上回提议的售卖绣品之事,师妹可是有主意了?”
慕容止的声色断的是平静温和,一副笑颜就像是长在脸上似的,好像从没对谁动怒过。
林若雪点点头,将怀中的荷包扯着角打开。
霎时间,五彩缤纷的缨络、荷包,还有绣着花鸟的帕子,一应露了出来。
慕容止的眸中豁然一亮。
尽量轻着手脚,动作小心地轻捻起一只络子,放在面前打量。
春光潋滟,七宝琉璃的水晶坠子在日光下光彩照人,熠熠生辉。
暖光给铺着的绣帕上晕了一层柔软光华,彩线织成的花鸟霎然间就活了过来。
慕容止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惊喜道:“师妹竟有如此绝技!”
林若雪嘿嘿一笑,歪着脑袋道:“师兄之见,我这绣活还拿得出手么?”
“那是自然!”
慕容止赞叹出声:“师妹的手艺,别说是拿来贴补家用,就是养活京城的几间铺子也是不在话下!”
林若雪做绣活的手艺,是跟母亲薛氏学来的。
薛氏原也不算什么大户人家的闺秀,就是当初在江南,凭着自己的一双巧手绣出名堂,这才和林肃结实,嫁入高门。
随着年事渐高,灯下熬得双眼越来越花,好在自己有个兰心蕙质的女儿。
林若雪几近完全承袭了薛氏的技艺绣法,又因为饱读诗书,平添了些情怀生趣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