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砚哑然失笑,想了想开口道:“你切记要同你公主言明此事,不要一声不吭后日自己跑来。”
“怎么,你还怕我母亲反对?”霍真真问。
“并非。”江书砚点了点她眉心,“你毕竟是女子身份,冒然独自前来难免会被人说些什么,公主心细如发,她定会为你安排妥当。”
他一介男子不怕什么,但郡主尚在闺阁,若只身前来恐怕惹人闲话。
“你今日就是专程在那里就是为告诉我此事?”霍真真挑眉问道,这人定是专门算好的时间,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一到燕都他就恰巧在那儿。
想到这儿,心底就像是被抹了蜜,咕嘟咕嘟,甜味儿不断地往出冒儿。
江书砚抓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喜色,不由跟着心情也变好许多。自收到她即将规程的消息,他日日都遣人在此候着,故而才能一准儿将人逮住。
他回握住她的手,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靠着墙,漫无目的的浪费时间。
*
月朗星稀,明武侯府内灯火通明。
霍真真带着春兰百无聊赖的拔着手上的树叶子。今日她同娘亲一道来明武侯府贺喜,忙活整整一日,前厅觥筹交错,她嫌耳边太吵,专门躲在花园里赏月光。
“郡主,我们在此合适吗?”春兰看着四下无人,只有几盏灯笼里烛火闪烁,光线昏暗。
“怕什么?”霍真真不甚在意,低着头继续扯她的叶子。
今日是江书砚的主场,他这个主人翁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说话。整日就跟着母亲对着这家娘子,对着那家姑娘挂着个笑脸,脸皮子都要笑僵了,实在无趣的紧。
她晃着脚,有一下没一下的四处望着。
‘啪啦——’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到耳边,霍真真冒出个头,朝四处张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巧和另一双猩红的眼睛对视上。
“郡主?”男人突然出声。
是道熟悉的声音,霍真真认出是那日问她荆州之事的人,江书砚的兄长,江大公子。
被点了名,她只得起身,绕过藤本月季丛,慢悠悠的走过去,轻声道:“江大公子。”
袖子被春兰拽了拽。
霍真真这才发现,江书凯的脸颊两侧通红,眼角虽猩红神色却是迷离的。不是说,他不在乎世子之位,怎么这时候在此借酒消愁?
醉酒的人像是猜到他的疑惑,浅笑一声,打趣道:“公主莫慌,我是借酒消愁,只是消的不是你以为的愁,而是江湖上的愁。”
霍真真心下一松,想到方才自己的念头,心底羞愧难当,嘴上辩驳道:“怎会?江书砚早同我说过,江大公子心在江湖,最是怕沾染上朝堂上的事情。”
江书凯朗声一笑,他那弟弟倒是什么话都敢同她说。
他调侃道:“你们二人倒是心意相通。”
霍真真心中窃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客气了。我就不打扰大公子饮酒,告辞。”
到底这里的人不多,男女有别这点霍真真还是知道的,此地不宜久留,她带着春兰准备再返回前厅。
“跟我走。”一脚还未踏进前厅事,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霍真真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就听到那人说:“春兰,郡主我先带走。”
是江书砚?
霍真真朝春兰摆了摆手,也不及抵抗,弯着眉眼快步跟着人往前走。
江书砚刚摆脱掉围着灌酒的人,一走进花园就看到她同那人有说有笑,明知没有什么,但心底的那口气儿却是越堵越多,忍不住似的聚在那里,憋得他心慌。
他一脚踢开门,将人拉了进去。
霍真真虽不懂他怎么了,配合着他迈进书房,一脸乖巧的等着他出声。
却不想,江书砚沉着张脸,一步步逼近她。
他周身的气场不似往日那般和煦,霍真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整个后背紧贴在冰凉的书柜上,她才察觉到他和往日不同。
江书砚看着她懵懂无知的样子,心里那团气像是被添了把火,烫的他心口发热。
周遭空气变的越发稀薄,霍真真心里却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攥住男人黑色的袖袍,颤抖着睫毛,含羞道:“江大人…”
江书砚握着她娇软的腰身,缓慢靠近,呼吸拂过纤细白嫩的脖颈,嗓音暗哑低沉:“就那么喜欢他?嗯?”
半天没等到回复。
......
他低头,看到怀里的姑娘早已经闭着双眼轻轻撅起她涂了口脂的红唇。
她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
心口的火意霎时熄灭,方才那股莫名的怒意一随之消散,江书砚搂着人笑出声。
还在闭眼睛等着的霍真真:“???”
她掀起眼皮,狐疑道:“有什么好笑的?”
江书砚弓着腰,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浅笑:“没什么,就是想笑。”
霍真真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冷哼道:“还不放开?这可是你江家。”
江书砚挑眉:“原来我们霍姑娘也是知道在外需注意名声。”
哪能没听出他话里的调侃,霍真真抬脚就是一脚,江书砚顺势躲开,她迈开步子就走。
江书砚一把拽住她的手,重新搂住她的腰,额头同她抵住。
他的眸子里似是有光辉闪烁,霍真真被那星光灼的心底一颤,心跳跟着快了起来,她怔怔的同他对视。
“郡主,臣心悦于一人,如今功名已定,吾欲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赢取一人,不知郡主殿下,可否准许?”
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极仔细,每一个字都盯着眼前的少女,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这些话,江书砚曾在心里念了许多遍,尤其不能相见的那些日子里,他更是在心里做过许多次演练。
只是没想过,会是在这番匆忙的情况下说给她听。
然世子之位已定,方才的情景让他心底打定主意,一秒钟也不想耽误,那些话就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霍真真五指攥紧他的衣襟,身子朝后微仰,歪了下头,轻声道:“她说她要考虑考虑。”
江书砚一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霍真真噗呲笑出声,点了点额头,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沉吟道:“只是我向来潇洒自由,不喜女红,不喜束缚,不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讷讷道:“我还喜欢舞刀弄枪,可听说后宅女子要远离刀枪...”
江书砚眉眼浮起笑意,他牵住她的手,温声道:“女红有侍女去做,家里夫人最大,自然夫人要做什么便做什么,连我也是要听话的那个。”
他心跳方才是真的漏了一拍,生怕她有一丝的不愿。
霍真真缓缓的倚靠住他,问出一个自重逢起就想问的话:“若我没能回来,你会...”
肩膀被人箍紧,霍真真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完,她被人板正,江书砚弯腰和她对视,神色严肃:“郡主,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郡主莫要再拿出来吓唬我。”
他自嘲苦笑:“过去我没想过娶亲,明武侯府更是想过此生都不踏入。但因为郡主,我想要同一人偕老,想要拥有一个可以和她匹配的身份。”
他指尖抚上她的侧脸,神色认真:“所以,请不要再同我开这等玩笑,我这一生,非卿不娶。”
霍真真的心脏,砰砰砰的直跳,她有一种下一秒就要从胸腔蹦出来的错觉。
她踮起脚尖,仰头,在那薄唇上轻碰一下,“好。”
这一字说的心甘情愿,砸进江书砚的心口,让他四肢百骸都仿佛浸泡在蜜罐中,头一次品到甜的发腻的感觉。
他收紧胳膊,将人抱进怀里,霍真真抬手用力搂紧他的腰身,屋内烛光闪烁,窗纸上映出一对璧人,如胶似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