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瑄提着裴良玉才塞过来的蜡梅花灯,没再跟去,只往身后看了一眼:“河灯都捞起来了?”
姜斤斤赶忙应道:“殿下放心,早安排了人去办,必然妥当。”
第31章 入V二合一大肥章
“姑娘在想什么,看的这样认真。”
青罗收拾完东西,见裴良玉还坐在小几前不动,眼神看似落在面前的花灯上,却又没有焦距,便轻轻喊了一声:“夜已经深了,姑娘不如先去歇息。”
“已经这么迟了啊,”裴良玉看了一眼自鸣钟,起身站了起来,“明儿将这花灯收起来吧。”
“是,”青罗想要吹灭花灯,被裴良玉阻止,便只服侍着裴良玉躺下,“姑娘今日在灯会上玩得可开心?”
“尚可。”
若单说灯会,必然是不开心的,但若总的来说,倒还算可以。
青罗见裴良玉又陷入沉思,没有说话,轻手轻脚的放下帐子,去了外间。
屋里被吹灭,只剩下那盏花灯还亮着,给昏暗的室内一点光。
裴良玉还没什么困意,便不自主又想起了今日河边,齐瑄对不生育这个话题的答复。
当初三婶生妹妹时,裴良玉还小,但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和里头的痛呼,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所以她对生孩子这事儿,是带着些恐惧的。
她知道,生育而亡的人,毕竟是少数,也曾想过不畏惧。毕竟范文晏是嫡长子。
可范文晏死了。范文晏死了,裴良玉才鼓起的勇气,便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会应下与齐瑄的婚事,不得不说,还得归功于太后。
远嫁鳏夫,一进门,就得面对大大小小的皇子公主们,还有满宫的后妃,甚至娘家也远在西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后的处境,比自己可能会面对的,难得多。
但只看她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连皇帝也得孝顺她,就知道,她这条路,是走得通的。
反正都是不爱的人,和谁成婚不一样?
有原配嫡妻所出的年幼皇孙在前头顶着,裴良玉有大把的理由不用听皇后催生。只要运作得好,还能得到帝后的怜惜,只要她做好太子妃的分内之事,便能连公婆的后患也一并解决了,只用好生保养,活得长长久久的享福。
裴良玉的确不曾想过,她入宫后要说的一二三四条理由,都还没怎么往外摆,齐瑄就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她看得出来,齐瑄更在意的,似乎是她的命?
也对,毕竟已经没了两任妻子,要是再没一个,他就真的不用再娶了。
想到今日分别前立下的那个赌约,裴良玉闭上眼,总归不会是齐瑄喜欢上她了,不过,为了日后活得舒服,必须得赢才行。
裴良玉进入梦乡,东宫里,齐瑄却还没休息,他看着那三愿冬郎日日舒心的字迹,心里倒有些庆幸,自己让人将河灯给捞了回来。
“明儿大朝,殿下不如早些歇息?”姜斤斤知道这会儿齐瑄心情好,便也敢上前来催。
齐瑄被提醒过第二回 ,方将纸条锁进了小匣子里。
“今儿福盈福瑜可都还好?”
“皇孙与郡主看过焰火就睡了,不过,今儿白奉仪在缀锦院殷勤侍奉了许久。”
“她做了什么,”齐瑄锁好匣子,面上的神色便淡了,身上的气质也疏离了些。
“做了些惠平娘娘从前爱用的点心,说了几件惠平娘娘的闺中小事,”姜斤斤顿了顿,“皇孙与郡主都听得用心,但对点心,皇孙并没有用。”
“哦?”齐瑄坐到了桌案后,斜靠在椅背上,添了几分自在,也多了几分难以捉摸。
姜斤斤也不怕,话中带上了几分笑意:“皇孙说,他的吃食,自有典膳局操心,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不吃。”
齐瑄听罢,也笑了起来:“数他最机灵。”
姜斤斤见他笑了,赶忙道:“那也是殿下教得好。”
齐瑄不理他:“福盈身边的教养嬷嬷,可有什么动静?”
“不出殿下所料,”姜斤斤的眼中透出几分冷意,“那婆子和王家有勾连。”
“王家拐着弯在她孙子名下落了一个庄子,年节里她家里人去庄子上玩乐,才叫咱们的人查出来。”
齐瑄点了点头:“王家不往福盈身边插手,才是稀奇事。那今日福盈是如何待白氏的?”
姜斤斤小心的看了齐瑄一眼,咽了咽口水,方道:“白氏时常呆在小郡主身边奉承,倒让小郡主比从前更黏着白氏了。”
说完,他又赶忙补了一句:“小郡主年幼,哪里知道什么是非,还不是大人如何哄骗,就如何信。”
“孤还用你提醒?”齐瑄轻哼一声,“你明儿去告诉那教养嬷嬷,福盈的礼仪上让她再多花些心思。孤会常常过去查验。”
“另外,找个学识好的女史,给福盈排些读书识字的课。”
“多学方能明理,福瑜都学了不少论语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倒落在了一母同胞的弟弟后头,这怎么成。”
“你也让人告诉福盈,叫她好生跟着学,学好了才能玩,一应闲杂人等,不得在她学习时前去打扰,否则,直接让掌正去领人,再换一批伺候的就是。”
王家当年是跟着老祖宗打天下的勋贵,手里又有些实权,就算齐瑄是太子,也有诸多顾忌,要想彻底清算王家做过的事,还得能忍。
齐瑄腻味透了白氏,却宁愿将她贬成奉仪,也要留着,就是防着没了白氏,王家又要借着照看皇孙郡主的名头,送个什么白二、白三进来。
至于如教养嬷嬷这样,拐着弯和王家扯上关系,为王家大开方便之门的人。
齐瑄阴沉着脸,在心底默默数了一遍日子。起码还得大半年,裴良玉进门,才能慢慢开始清算。
齐瑄原本的好心情,添了几分郁气,索性起身,往缀锦院去:“孤瞧瞧他们去。”
缀锦院离得并不算远,两个孩子睡得香甜,齐瑄的心才渐渐静了。
等再出来时,白氏已经站到了院门处,面上泛粉,带着羞意看着他。
齐瑄正烦她,便只当没见过这么个人,大步往外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正月十五日子好,离了缀锦院,齐瑄又在前院与后院的交界处看到了一盏灯。
齐瑄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冬日里冷得很,风刮过来,树就哗啦啦的响开。远处的灯火照不了那么远,是以雪地里突然出现的孤灯,瞧着就让人瘆得慌。
齐瑄再走近几步,才发现是柳承徽领着贴身宫女等在此处。
柳承徽生得不错,貌美如花,皮肤白皙。此刻在雪地里冻了一会儿,鼻尖有些发红,反倒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妾参见殿下。”
齐瑄在廊下停住,没再往前:“深更半夜,你不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妾在等殿下,”柳承徽往齐瑄身边走了两步,抬起头,带着几分倔强道,“今儿是妾的生辰,早先请殿下不来,听说殿下入了后院,便自己来了。”
姜斤斤眸光被灯火映得微微闪动,又很快低下头。柳承徽倒是很明白齐瑄喜欢她什么样,敢于直言,胆子大,也不怕得罪齐瑄。
当初就因为她这性子有几分像裴良玉,齐瑄才在惠宁太子妃陈氏推上来的人中,单留了她一个。
不过,如今正主都要做太子妃了,柳承徽做出这模样,只怕今儿是不能如从前一般,无往而不利了。
姜斤斤跟齐瑄得久,对他的心思,不说十成十,至少八分是有把握的。
果然,齐瑄想起了今儿是柳承徽的生辰,也只是点了点头,先问了姜斤斤:“赏赐都送出去了?”
姜斤斤上前一步,刚好挡在了齐瑄和柳承徽之间:“今儿一早就送到了承徽院中,奴婢亲自去的。”
柳承徽看着姜斤斤巧妙的位置,心里有些生气,却没敢发火,只看着齐瑄撒娇:“谢殿下的赏赐,妾很是喜欢,可妾就是想殿下了,就算有赏赐在,也不及能见殿下一面。”
“妾今日本还亲自下厨,置办了一桌席面……”
齐瑄听着听着,突然想起了福瑜说白氏的话:“掌食缺了你的吃食?”
“自然没有。”
“那又何必你自己亲自下厨置办一桌席面?”
柳承微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妾是想请殿下尝尝妾的手艺。”
于齐瑄而言,他能看在眼里,并给面子的,永远只有嫡妻,柳承微显然不在此列。
是以面对柳承徽明显的暗示,他也只道:“你的手艺,比得上典膳局?”
“殿下,”柳承徽怎么敢认,自然只能撒娇。
齐瑄看了姜斤斤一眼。
姜斤斤忙转向柳承徽:“承徽进东宫日久,应当知道,殿下用膳,俱由典膳局负责。每用膳时,须殿膳郎、典膳丞先尝。若无事,方可请殿下用膳。”
言下之意,便是你柳承徽,还不配为殿下负责膳食。
见柳承徽不说话了,齐瑄也有些倦了。
“你见过了。”
“殿下?”柳承徽还当是峰回路转。
齐瑄冷淡的道:“你方才说,你今夜在此等候,只为见孤一面,现今既见过了,退下吧。”
柳承徽看着眼神冷漠的齐瑄,张了张嘴,到最后也没敢说出话来,只得低头退开。
那宫女等齐瑄走了,才敢上前:“承徽,咱们回去吧。”
柳承徽没好气的瞪了那宫女一眼:“你出的好主意,亲自来请,都没能请到殿下,反得了个宦官一通奚落,脸都被扔到地上踩。明儿只怕还不知道白氏要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承徽慎言,”那宫女四下看了一眼,“姜内侍从小就在殿下身边伺候,咱们可不能得罪啊。”
柳承微咬着下唇,看着齐瑄离开的方向,好半晌,才肯走:“我觉着,殿下对我冷淡了许多,再用从前惠宁娘娘吩咐的举止,也没什么用处,殿下的眼睛都是冷的。”
“承徽,”宫女拉了拉她的衣裳,“外头太冷,您都冻糊涂了,咱们快些回去才是。”
次日一早,听了姜斤斤的回话,齐瑄也有些意外。
“惠宁曾特意嘱咐过柳氏孤的喜好?”
姜斤斤看着齐瑄越来越黑的脸色,低着头没敢说话。
“哼,她倒真是善解人意,”齐瑄眼中闪过几分受伤。
他还当陈惠宁当真是贤淑,也以为柳珍儿真是胆子大,有话说话,是个难得通透的人,没想到,几年了,竟都是伪装?
若不是昨儿她在外头露了痕迹,被人听见,他岂非还要再被蒙在鼓里?
“东宫的人,还有几个是真的?”
姜斤斤脸色微变,赶忙堆笑上前:“别的奴婢不知,至少殿下您是真的,皇孙与郡主是真的,奴婢与寸寸也不是泥雕的。等到咱们太子妃入主东宫,她与身边的几位姑娘,必然更是真的。”
“嗤,你倒是会说话,”齐瑄没再纠缠于此,“姜寸寸那头,院子的修缮,盯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