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恬不知耻地借用了封青凌的身份,才得以将人抱在怀中,得到虞栖枝纯粹且毫无保留的信赖与爱意。
其实在迎娶虞栖枝之前,裴璟就早已知晓虞栖枝家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虞栖枝有几分上不了台面。
看着眼前被他拥在怀里的人,裴璟才知晓,现在他心底的酸涩叫做疼惜。
虞栖枝与裴璟侧卧在榻上,面对面。
感受到眼前的男人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灼热,虞栖枝害羞地想要闭上眼,却安慰自己这是夫妻之间正常的事。
第40章
“凌哥哥,你今日,要不要,做……”
虞栖枝轻声问出这句话,脸已经红的不行了。就连裴璟方才让她改口叫夫君,她也忘却了。
她想,既然她与封青凌已经成婚,如果凌哥哥想与自己行敦伦,那她也当履行自己做妻子的责任与义务。
虞栖枝话音落下,屋内静了一瞬。
两人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可闻。
男人温热的鼻息落在她唇边,高挺的鼻梁骨抵在她脸侧。虞栖枝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裴璟却只是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休息。”
男人嗓音略微沙哑,低声撂下这句话,便抽身离去,出了屋子。
屋外的天色就要暗下。
虞栖枝看一眼窗外的天色,伸手触上被裴璟亲吻过的地方,她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凌哥哥有些奇怪。
果然是因为过了好几年的缘故么,虞栖枝觉得凌哥哥变了,韩姨娘变了,那她自己的身上……应该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或许是出于直觉,虞栖枝总感觉凌哥哥没有将实话全部告诉自己。为什么?
但她也知晓,凌哥哥绝对不会害自己。
应当是怕自己担心吧?虞栖枝按下心中莫名的不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段时日,虞栖枝一直想尽快回想起自己那些缺失的记忆,却仍是收效甚微。
裴璟倒总是抽空陪着她。为她梳妆,为她挽发,就如同所有的甜蜜新婚夫妻会做的那般。
有时裴璟接连三五日都与她在一块儿,虞栖枝问他不用出去做事么,也被裴璟以想要陪伴她为由糊弄过去。
时间一长,虞栖枝便也不想问了。
区别于刚失忆时的生疏慌张,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好了。
即便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但身体上的契合,让虞栖枝觉得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就是很亲密的。
她有时候也会想,若就按裴璟说的,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过下去,应当也不错?
能够和所喜爱的人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就是虞栖枝从前就一直期盼着的生活,不是么?
……
“指挥使近几日在忙些什么?”
皇宫禁内。裴璟与太子同时被内监传至紫宸殿外,等候天子宣召禀事。
紫宸殿,天子与臣子召对、议政之所,也是天子起居之地。殿外正大开阔,內侍仆从皆站立得很远,无一人敢行监听之事。
不消多说,两人心知肚明,太子所问的,是裴璟近几日下了值就走得不见人影的事——这实在不符合他往日的行事。
“家事。”裴璟同样轻声淡道。
“是么,也不见你往侯府的路上去?”太子皱了下眉。
太子语气轻松之中,带一点警告:“表兄莫不是在……”
“金屋藏娇。”面对裴璟,太子迅速用唇语念出这四个字。
虽说太子觉得他的这个表哥平日里还是挺靠谱的,却依旧忍不住想要提醒裴璟一下。
蓄养外室,不合大雍法理,是个若被宣扬出来便要遭人攻讦的污点。在现下这个节骨眼上,得不偿失。
太子还欲说些什么,恰在这时,有几名宫人簇拥着郦贵妃从紫宸殿出来。
郦贵妃穿戴齐整,只是衣饰素净,见到紫宸殿外有人候着,她视线掠过太子与裴璟,神态端庄向人点了下头。
郦贵妃是天子后妃,太子与裴璟同时避开视线以避嫌。
对于方才的话题,太子想来裴璟应当自有分寸,便也不再去提。
“昨日父皇与郦贵妃一同过了元公主的忌辰。”
紫宸殿内还不传唤,两人依旧耐着性子等候,太子轻声向裴璟道。
裴璟不动声色抿唇。
元公主的忌辰……
裴璟想起,虞栖枝的生辰似乎也快要到了。
……
裴璟连着几日不在,芳儿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来到虞栖枝的屋子里。
“小姐,我求求你了,你快些想起来吧!”
芳儿摇晃着虞栖枝的衣袖,眼泪汪汪道。
小姐实在太可怜了!芳儿实在不想看虞栖枝再这么被世子骗下去了。
最起码……起码小姐她应当知晓真相。
虞栖枝依旧想不起什么,但她看芳儿这样,很是心疼。
她伸手拭了下芳儿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可是那日,芳儿你不是说……”
“你慢些说,”虞栖枝抿了下唇,神情认真问:“你说…我应当想起些什么?”
屋外有宅邸仆从迎候的声音,然后是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芳儿吓得跳起来,在虞栖枝耳旁急急轻道:“小姐,总之乞巧节那夜,小姐一定要去城内的东昌街!”
“芳儿在与你家小姐,说什么悄悄话?”
裴璟恰在这时推门进来,俊美面庞含着淡淡笑意,却是看向虞栖枝问的。
芳儿哪敢多留,赶忙欠身出去了。
“你回来了。”虞栖枝微笑着起身相迎。
望进裴璟那双深邃平静的眼,她方才的那些疑虑很快消散不见了。
“嗯。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裴璟握住她手,将她的手圈在掌心。
裴璟的掌心温暖,干燥,被这样一双手握着,虞栖枝很快放下心来。
……
及至到了城中的摘月楼,虞栖枝才反应过来,原来裴璟口中轻飘飘所说的去个地方,竟然是来这里。
“我们现在已经这么有钱了么?”
来这种一看就很贵的酒楼……“真的没关系吗?”
虞栖枝忍不住问裴璟。
摘月楼的最顶层有平时专为裴璟留的包间,楼内招待往来的也确实都是显贵。
裴璟笑了一下,“你若喜欢可以常来。”
乞巧节前后长安城不设宵禁。城中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裴璟看她往楼下城中看的新奇模样,才想起,虞栖枝来长安以后,其实都没怎么出来玩过。
“我们那一次吵架了,后来又和好了,对么?”虞栖枝看了一会长安城的夜色,忽然转头问他。
她眼底盛着长安盛景,望向他时神情认真。
裴璟神色动了动。他知晓虞栖枝说的是封青凌家里出事以前的事。
这是虞栖枝记忆中最后记得的事。
裴璟低低嗯了声,“后来我跟商队回来,就来向你娘提亲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裴璟俊美分明的侧脸线条映入她眼中,虞栖枝弯起眼笑了。
“凌……夫君,那我们,以后还会再回洛县吗?”
席间,虞栖枝开口忽然问。
“你想回去吗?”
“你还记得么,我们从前说好,等你不再奔波了,就陪我在洛县开一间手工坊养老。”
“但也不是非要回去,我们还说过要游遍名山大川呢。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虞栖枝饮了些酒,说话时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斟酌措辞了,直接有什么说什么。
裴璟静静看她。
虞栖枝口中所说的,都是有关她与封青凌的。
他看着她饮酒后微微有些酡红的面色,漆黑湿润的眼睛亮亮的,唇角抿起的一对梨涡叫他的心也要一同陷进去。
他坐在这里,借了封青凌的身份,才得以参与她的那些喜好,抱负,与对未来的设想。
“月亮好近……”
向裴璟说了半天,虞栖枝说得都有些累了,她走到露台,倚在栏杆,向夜空中遥遥伸手。
直到这时,她才无比清晰地体会到了这座楼的名称由来,月亮真的近到,好像伸手就可以摘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