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有关裴璟的,不太愉快的梦,但把她从昏沉的睡梦中叫醒的,也是裴璟。
“她吸入了一点迷香,不多,应当很快就能醒。”裴璟很快将晓晓放回隔间的床榻上,淡声向她解释。
“方才是……春楼的人?”
虞栖枝张了张口,才发觉自己舌根发麻,居然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裴璟微微点了下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你睡吧,这件事我会解决。”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就是止不住地疲惫困倦,吸入了过量的迷香,虞栖枝的身体与头脑都太过沉重,不由自主地阖眼,这使得她没有注意到裴璟身上的异样。
虞栖枝睡着,男人缓缓在榻边坐下,看榻上人清丽的脸。
冷月下,虞栖枝长睫掩下她一双总是湿润多情的杏眼,瞧着有些疲惫,让人看了就很想欺负她。
虞栖枝有着足够尊荣的出身,却在出生后立刻被家族放弃,逃出长安之时,她又同时失去了她的双亲。
裴璟默然半晌。
眼前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虞栖枝对看起来比她弱小的,可怜的人,总是能够善心大发。
但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了,她又很快就能硬起心肠。从前的柔情蜜意、耳鬓厮磨,在她这里好像烟云一样散去。
他究竟要怎样对待她才好?
……
第二日一早,虞栖枝醒来,就见晓晓站在床榻边上,一脸担心看着自己。
“晓晓。”虞栖枝想要坐起来,却发觉自己被束缚在男人的怀抱里。
裴璟侧身抱着她,是虞栖枝往常最熟悉的姿势。
虞栖枝重重蹙了下眉。男人双目阖着,她不太客气地将人推开。
掌下的温度微微有些烫意,虞栖枝没太在意,鼻尖却萦绕一点血味。
除了脑袋还是有点昏沉之外,虞栖枝自觉周身没什么不适,她望向晓晓,“晓晓伤到哪里了吗?”
小姑娘闻言,向她摇摇头。
那便是裴璟了……?
细看之下,虞栖枝这才发觉,裴璟的面庞似乎苍白地有些不自然。
第50章
裴璟素来警醒,虞栖枝把他推开的那一瞬,他就醒了。
男人缓缓打开眼眸,对上虞栖枝的视线。
察觉到虞栖枝与裴璟之间异样的氛围,晓晓犹豫了一会,才对虞栖枝说,她先去霍秋姐姐家了。
虞栖枝转向晓晓,摇了摇头,“晓晓就待在自己屋子。”
经过昨晚的事,虞栖枝不放心晓晓再单独出门。
但她有话想要私下问裴璟。
“你昨晚没走……”她眉头皱着,“你,受伤了?”
晓晓回屋后,虞栖枝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裴璟。
裴璟衣裳颜色深,就算有伤也不明显,过了一夜,才显出没有及时处理的暗红血痂。
虞栖枝对裴璟会受伤这件事很有些惊讶。
许久以前,虞栖枝也算见识过裴璟干脆利落的身手,他招式凌厉精准,寻常人想要近他的身都很难。
难道是昨夜对方带了兵刃,裴璟又要从对方手中把晓晓抢回来,所以才会一时不察?
裴璟在榻边坐起,他静静看了一会虞栖枝变幻的神情,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的样子。
“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吧。”他语气平淡道。
虞栖枝抿紧了唇,她原本只是有些怀疑,见了裴璟的反应,她这下笃定裴璟是故意的了。
故意受伤,再叫她发现。虞栖枝假死,本让他捉住了把柄,在晓晓这件事上再欠他一回,裴璟便可借此向她提出要求。
以退为进的手段,不光她会,裴璟做起来更是毫不手软。
正在思索之际,虞栖枝忽的被男人揽到了怀里。
她浑身本能地僵住。
原本被裴璟抱着睡醒就已经足以令她烦躁,虞栖枝没有顾惜他肩上的伤处,在他怀中狠狠挣扎了几下。
结果是她没能挣脱开男人的铁臂,裴璟的脸色却也因此白了几分。
虞栖枝扭头余光瞧见,心里不由生了几分快意。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璟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哎!”
裴璟咬的那一口是真痛,虞栖枝不由痛呼出声。还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咬破。
裴璟只是表面看上去正常,其实真的有点疯了吧?
只是随后,唇齿在她颈间辗转,碾磨,柔软的唇覆在她方才被他咬过的那一块皮肤。裴璟过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带一点濡湿的触感。
颈间的触感还在继续,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有些变味了,虞栖枝克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反应与声音不那么像打情骂俏。
虞栖枝无动于衷的样子令他更加失控。
“你是真的很没良心。”
裴璟在她耳边的嗓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半年了,说走就走。”
裴璟终于放过了她的脖颈,他手环着她腰,虞栖枝被他锢着,只能被迫保持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好在,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有没有哪次想过我的心情?”
过了片刻,裴璟冷沉着声问。
虞栖枝僵硬着,装作没听见裴璟的质问。
“昨晚的人,他们是冲着晓晓……?”她只问她想问的。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当真是这样,虞栖枝想带着晓晓走。霍秋在这里,等有了晓晓父母的消息,再联络也不迟。
“说了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裴璟顿了下,冷声低道:
“西川比你想得要乱得多,等事情了结,跟我回长安。”
“我不会跟你回去。”她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
虞栖枝在这件事上很坚决。
“我们的缘分已经断了,”虞栖枝同样冷下声音补充:“你若强行带我回去,我也一定会再逃的。”
裴璟锢着她腰身的手慢慢松开了。
他哼笑了声,离开了长安,虞栖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至少她不再跟他装模作样,而是把话都说到了明面上。
她是算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其实他也怕逼她太紧。
裴璟早就发觉了,虞栖枝是那种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她连假死这种冒险的事都做得出来,他不愿见虞栖枝再做出伤害她自己身体的事。现下,虞栖枝与裴璟之间,虞栖枝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
况且,不知该不该承认,与在长安时相比,虞栖枝现下的气色要好的多。
她想要空间,他可以给她。虞栖枝不知他的变化,她还防备着他。
“既然你喜欢待在这。”裴璟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也可以,我会等你想明白。”
这是他的退让,他给虞栖枝想通的时间,但不会太久。
西川天高地远,局势混杂,虞栖枝身份尴尬,她还是得待在长安才能令他安心。
裴璟的手一松开,虞栖枝立刻就站了起来,与他保持距离。
“那你该走了。”虞栖枝对裴璟方才的话依旧保持怀疑。
裴璟的伤口被他拖延了没有及时处理,身上很烫,方才被他揽着,即便是在冬日她也被热得慌。
“我受伤了,”裴璟淡淡笑了下,向她轻道:“我要养伤。”
“受伤了就去找大夫,”虞栖枝语气硬邦邦:
“我这儿不是医馆。”
“你应当已经猜到了,”裴璟一点没在意她的不友善,他嗓音很低:“我这次是以巡查使的身份来的西川。”
虞栖枝假死不久后,裴璟想的是尽快把人带回来。
那时恰逢京城变故,禁中有许多事需要他调度。但忙起来也没有变好,他心底荒芜。
虞栖枝这次的行踪隐匿得不错,也费了底下人一点功夫。过了些时日,当裴璟得知虞栖枝平安的那一瞬,他忽然就觉得可以了,足够了。
这一次,他不会逼她太紧。但让他放手,不可能。
虞栖枝闻言,短暂怔了一下。她很快明白了裴璟的意思——
朝廷派遣的巡查使在地方人身受伤,不是小事。
裴璟面色很苍白,身上也确实发烫,是肩上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恶化的症状,看上去是真虚弱。
虞栖枝也明白,他又开始借此拿捏她了。
虞栖枝不清楚裴璟那些人心中的盘算。但在裴璟来之前,西川沃昌这个小镇真的很安逸,她不想让身边人的生活受到影响。
“你想我做什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