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钰见希锦不问,只好自己道:“我遇到霍家二郎了。”
希锦听闻,心里一动。
其实自打她招了阿畴做赘婿,又生了芒儿,之前的一些心思都淡了。
不过今天对阿畴正是一肚子气,听到霍家二郎的消息,难免有些感慨。
希钰笑道:“霍家二郎一直没订亲呢!”
希锦:“哦?”
希钰:“我也没细问,听说自打和你的婚事黄了,就闭门不出,听说隐居在戒台寺潜心苦读,人家是铆足劲,一定要考取功名的。”
希锦:“哦。”
希钰:“姐,你说人家霍二郎如果考取功名,当上大官,那人家良人不是也要跟着沾光,要凤冠霞帔了!”
希锦:“哦。”
希钰便叹息:“姐,人家要真考上,那我真替你不值呢,霍二郎满心都是惦记你,人家早说了,非你不娶呢,其实现在也有媒人时不时要给他说亲,人家死活不愿意呢,我估摸着——”
她压低了声音:“可能还是有什么念想?”
希锦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妹妹,默了会,抱着芒儿起身,过去一旁和别的长辈说话了。
这希钰脑子怎么了,大过年的,跑来和自己说这些,怕不是有病!
离远点,可不要传染了自家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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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钰看希锦那脸色,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重活一世,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将来事。
她知道她这堂姐可是好大的福气,招了一个赘婿,乍看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谁知道这赘婿竟然是官家流落在外的皇太孙。
据说当年太子殿下蒙受冤屈,遭遇诛杀,当时才八岁的皇太孙逃过一劫,自此流亡民间,不见踪迹。
后来官家的其他儿子死得死,没得没,竟是没剩下几个能顶事的,而官家年纪大了,想起当年自己那长子的谋逆案,生了疑心,让人去查,结果发现太子殿下竟然是冤枉的。
人年纪大了,格外思念儿孙,悔恨之际,便非要迎回来皇太孙,让他继承大宝。
这么一来,那赘婿阿畴便被迎入宫中,认祖归宗,一朝翻身,之后竟然登基为帝。
她这堂姐和赘婿是少年夫妻,还有个儿子,于是堂姐母凭子贵,自然也跟着进宫,竟然当上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事于宁家来说,自然是天大的荣耀,从此后宁家提起来便是说官家,再提起来便要说那宫里头的娘娘,说那希锦竟是宁家最出挑的女儿,是如何如何才貌双全,把她简直夸出了一朵花。
甚至连她自己的夫家人见到她,说起来,都要说她是谁谁的妹妹。
然而希钰心里却呕得很。
她就是她,怎么仿佛她沾了那希锦天大的光!
本来那希锦不是什么读书好的,只是长得好看而已,凭什么她当了皇后就把她捧那么高!
虽然希钰自己也占了一些便宜,可她还是不服气。
当然最不服气的是,其实那希锦根本没看上阿畴,反倒是她,当年对阿畴有些想法的,只是苦于他那出身,才没什么想头了。
自己才是那个慧眼识英雄的,谁知道,这大便宜竟然让堂姐希锦给沾了!
希钰觉得,自己重活一世,怎么也得把这好处捡起来。
先把希锦和那霍家二郎凑成对儿,坐实了他们的事,那阿畴伤心之下,她再趁虚而入,她都不求什么名分,先来一个春风一度。
等以后阿畴登基为帝,她若运作得当,便可为后,即便最不济,高低也捞一个皇贵妃来当吧?
只是如今看希锦这反应,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固然好,但只怕是不好施展。
不过她并不气馁。
树怕摇,女怕撩,这个世上就没有撬不动的墙角!
第4章 血脉有了这赘婿睡不睡也没什么要紧
希锦起身离开后,和宗族中长辈说了一会儿话,便想借着芒儿困了,打算先行离开。
她起身的时候,经过外厅,想着给阿畴一个眼色,让他也借故跟着走。
她过去的时候,就见阿畴正和宗族中一些子弟坐在一起说话。
打眼看过去,阿畴清隽好看,恍若谪仙,把那些差不多年纪的宗族子弟倒是衬成了凡夫俗子。
她心里感慨,太好看了,难免吸引一些狂蜂浪蝶吧。
她其实怀疑希钰暗暗恋慕着阿畴。
不过对此,她也没什么大想法,阿畴是自己赘婿,他肯定不敢胡来。
他若敢有什么,早早一封休书就是,反正她如今已经得了一个血脉,还不至于非要把着他不放。
血脉有了,赘婿可以踢一边!
这么想着间,就听那些子弟说起朝中事来,说是官家膝下原本得了好多皇子,皇长子被封为太子,只是早些年犯了错,被贬谪,之后官家迟迟不曾册封太子,其中自然许多周折,如今余下的皇子,竟是病得病死得死,还有一个流放一个进了大牢。
总之,没皇子了,膝下无人了。
这时候,官家想起被贬谪的那位皇长子,悔恨至极,又想起当年那年幼的皇太孙,那更是心肝都跟着颤。
其中一位年轻子弟摇头晃脑:“这人哪,上了年纪就想起来儿孙的好,官家便是身在高位,但那也是凡胎□□,所谓隔辈亲就是这样了,他如今已经为太子殿下洗清了冤屈,正要找回流落在外的皇太孙呢!”
旁边四郎惊讶:“若是找回来,那皇太孙岂不就是太孙殿下了!”
大家纷纷点头:“那自然是了,如今大宝已经无人继承!”
他们正说得天花乱坠,旁边族中二伯皱眉,过来提醒说:“你们到底年轻,口无遮拦的,这种朝廷大事,也是随便你们说道的?”
那四郎讪讪地道:“自家兄弟,自家厅堂,关起门来说说怎么了?”
二伯板着脸道:“那也不行,官家的事,还是谨言!”
一众子弟忙连声称是,二伯又去别桌了,那酒席上才消停下来。
希锦轻拍了下芒儿的后背,芒儿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地哼唧起来,哭哭啼啼的。
那群子弟听到,都看过来。
希锦便道:“芒儿哭呢,我一个人抱不住。”
族中兄弟听此,都对阿畴投去同情的目光。
一群男人家在这里喝酒说话,屋里头娘子肯定把孩子料理妥当,结果阿畴可倒是好,这赘婿就是日子不好过,还得被家里娘子喊过去照料孩子。
四郎好笑,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阿畴在众人形色各异的目光中,起身,和大家道了一声别,从希锦手中接过来芒儿,便跟着一起出来了。
夫妻两人一直没说话,等走出厅堂,过了月牙门,走进那围墙的夹道,希锦才开口。
她如有所思:“听那意思,官家要找他那流落民间的皇太孙了?”
阿畴听这话,神情顿了顿,之后才道:“听着是那意思。”
希锦:“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阿畴骤然侧首,看过去。
她今天精心打扮过的,薄施朱色,面透微红,织锦褙子的交领衬得那颈子修长,在这红墙蓝瓦间,清凌凌的,比墙角的腊梅更多几分颜色。
他看她一会,才道:“我该有什么想法吗?”
希锦哼哼一声,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他:“你不该有吗?”
阿畴:“哦?”
希锦昂起下巴:“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自己好好琢磨吧!”
说完,她一甩手,径自往前走了。
阿畴抱着芒儿,站在墙根下,倒是默了好半晌。
她……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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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后,一踏进门,孙嬷嬷便带着秋菱迎过来了,并和希锦说起家里准备的各样物什,过年时候这吃食自然比往常丰富,光是脍鱼便要准备三四尾,且都是三五斤的大鲈鱼,至于大块盖碗扣肉,蟹酿橙以及馎饦春盘等,更是应有尽有。
宁家年夜饭讲究七碟子八碗堆满餐桌,过年时候自然不能敷衍。
阿畴带着小厮料理院中,希锦便在房中查问起来,一时问起那米酒,孙嬷嬷说是打了城东孙家的。
“惯常吃的李家米酒,从年前腊月十八就排着队呢,我们去了三次,愣是没排上,只好打了东城孙家,说是他们家味道倒也不错。”
希锦问道:“前天二伯娘不是还说,她娘家一口气要了七八桶,说是要给他们家的,也会分我们一些?”
孙嬷嬷道:“是这么说,可人家运过来一桶,给各家一分,早早分完了,我们就没落着。”
希锦略默了下,才颔首:“也行,都是米酒,又能差出多少味儿来呢,孙家就孙家的。”
说着间,阿畴进屋了,正好听到话尾。
他看她一眼,道:“孙家确实不错,用的方子和李家米酒原本是一个方。”
希锦没理会这话茬,只是道:“先预备着吧,等会胡家到了。”
大家都忙点头,之后下厨房忙碌去了。
没多久,胡家果然来了,胡老爷子带着儿子儿媳妇,另外再领着一个穿了大红布棉袄的小孙子。
他们一进来,希锦和阿畴便迎出去,希锦一叠声地喊着大伯,又拉着那儿媳妇的手往里面让,阿畴则是和胡大伯以及那胡大伯儿子打招呼。
说话间,希锦拿了早用红缎子包着的状元及第银元宝给了那小孙子。
这是他们家坟亲。
所谓坟亲,是给家族看守墓地的,胡老爷子是帮衬着照料希锦父母坟上的,人家给自家长辈看坟,日常帮着照料长辈坟上,这种人家虽然论起身份地位都大大不如主家,但是主家儿女都要当亲戚走着。
那是对长辈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