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谢蘅点头。
柳襄眼底闪过一丝暗沉,以前她一直知道太子和二皇子对谢蘅很纵容宽和,但那时也只当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好,没成想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阮贵妃为何会无事?”
谢蘅感觉到她的怒气,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道:“没有证据。”
“她的陪嫁宫女咬死是踩滑了摔了一跤,才不慎扑向太子,事后又以死谢罪,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是受阮贵妃指使,加上她又有救驾之功,最后只禁了足。”
柳襄面色微冷。
她明白谢蘅的未尽之言,阮贵妃无事不仅仅是没有证据和有救驾之功,还因为她是二皇子的生母。
谢蘅看似淡漠,但实则极其重情。
哪怕他明知道真相,这么多年也没有真正对阮贵妃动过手。
阮贵妃拒绝随谢澹前往封地,至今还在冷宫当中。
或许,她应当去看看她。
谢蘅这些年的苦总不能白受,且还差点就没了命。
他顾及二皇子不好做什么,她却无需顾及。
“二皇子还会回来吗?”
谢蘅道:“明年陛下寿辰,他该要回来了。”
柳襄看了眼底下醉倒在乔月华身上的乔月姝,道:“他现在还喜欢四妹妹吗?”
“嗯。”
谢蘅:“从小到大,他对乔月姝的心意从未变过。”
柳襄闻言不免好奇道:“他很小就喜欢四妹妹了?”
谢蘅点头,徐徐道:“谢澹看似身份尊贵实则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阮贵妃一心想争龙椅,待他极其苛刻,绝不允许他落后太子半点,他的童年,很少有快乐。”
“皇后想护立场不足,太子年纪小护不了,我们最多只能在他受伤时给他上药,难过时偶尔陪陪他,余下大多数时间都得他自己消化。”
柳襄听得微微皱起眉头。
如今这些只字片语听着都觉窒息,更何况亲历者。
“乔月姝在蜜罐里长大,不懂人间疾苦,性格又活泼讨喜,就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能给人带来欢乐和光明。”
谢蘅继续道:“她曾在谢澹独自舔砥伤口时给他送过一块桂花糖,陪他看了那天的夕阳,从那以后,她就成了谢澹心中谁也代替不了的存在。”
“而他深知阮贵妃野心太大,若知晓他对乔月姝有意,必定会想尽办法将乔月姝拉进这场漩涡,他想保护乔月姝,所以这些年只能将心意藏在心底。”
“原来是这样。”
柳襄无声叹了口气。
“那一次在客栈门口,有人想用开水伤你,也是阮贵妃做的吗?”
她那时并不了解谢蘅和太子二皇子之间的关系,还曾想过可能是他们做的,可如今想来想去,除了阮贵妃,好像没人会且敢去伤害谢蘅。
“是。”
谢蘅道:“她想让谢澹争储君之位,可光阮家不够,便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谢澹不愿意将我牵扯进去,阮贵妃便暗中对我动手威胁,谢澹知晓我遇过几次险后,便在那年中秋给我送了月饼。”
自从他落水之后,他便不再愿意见他们,而他们也默契的不来打扰他,送月饼便已是求和之意。
“恰逢那时玉明淮来找我作别,我便借此机会开始步入朝堂,便有了之后发生的事。”
柳襄皱眉:“那次城隍庙也是阮贵妃?”
谢蘅默了默,点头:“嗯。”
他每年那时要去承福寺给母妃上香,母妃喜静,每年那天他都不喜欢带人前往,也就给了人可趁之机。
提到玉明淮,柳襄便问道:“玉明澈现在如何?”
谢蘅微微垂眸,道:“我让管家亲自去了一趟苏城,压下了他那一众叔伯,扶玉明澈坐上了家主之位,朝廷暗中给了赏赐,玉家已是皇商,玉明澈年纪虽轻但胜在头脑灵活,又有王府护着,至今一切都很顺利。”
柳襄沉默片刻后,问道:“他知道了吗?”
谢蘅知她问的什么,轻轻摇头:“我没告诉他。”
“这也是玉明淮的意思。”
柳襄眼神微沉。
所以玉明淮自离开东邺那天起,就没打算会活着回来,所以他才特意来玉京一趟,将玉明澈托付给谢蘅。
“一直都瞒着他么。”
谢蘅淡声道:“心存希望的活着总比绝望好。”
柳襄轻轻嗯了声,又问:“薛瑶如今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
谢蘅:“高嵛成被追封了三品官,县令那里也打过招呼,玄烛给她买了一间店铺,她开了豆花铺子,做了最初最想做的事,他们的孩子薛瑶养的很好。”
“林姑娘嫁了个秀才,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柳襄嗯了声,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将头搭在谢蘅肩上,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五年前他们分别那天,也是像这样美好的星光。
“等有空,我们去看看他们。”
谢蘅答应:“好。”
这时,底下传来动静,二人垂目望去,却见是乔祐年和宋长策不知道在争执什么。
乔祐年占了个长字,宋长策不好同他动手,但也不肯相让,可乔祐年在军营磨炼了许多年,乔相年褚公羡二人合力都拉不开,宋长策被他拽的衣襟都要撕裂了。
柳襄见此便揽着谢蘅下了屋顶,待谢蘅站稳后,她上前轻而易举便将二人扯开,将乔祐年推给了乔相年。
乔祐年一见是柳襄,声音更大了:“昭昭表妹,你来评评理,分明我才是你的表兄,有血缘的表兄!你出嫁就该我背你出门。”
柳襄:“...”
合着是为了争这个。
“我和阿襄在一个族谱上,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长兄。”宋长策没乔祐年醉的厉害,理好衣襟后,沉声道。
“凭什么,我才是昭昭表妹的兄长!”
“我也是。”
“我是血亲!”
“我有名分!”
二人隔着柳襄又开始争了起来,柳襄面无表情的看向谢蘅。
手心手背都是兄长,这场官司她断不了。
谢蘅缓步走来,挡在二人中间。
二人见他过来都便都止了声,默契的直勾勾的盯着谢蘅。
好半晌后,谢蘅悠悠道:“若论血亲,也该是乔大公子在前。”
这话一出,乔祐年宋长策都是一愣,而后同时看向乔相年。
乔相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谢蘅:“?!”
祸水东引?
谢蘅回之淡淡一笑。
自己的弟弟自己管。
乔相年挪开视线,在一阵诡异的沉寂中,他道:“我弃权。”
乔祐年宋长策便又同时转头看向谢蘅。
谢蘅轻轻握住柳襄的手,淡声道:“那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说完,他便拉着柳襄离开了‘战场’。
柳襄一步三回头,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谢蘅头也不回道:“你担心谁?”
柳襄收回视线,正色道:“二表哥打不赢。”
宋长策酒量和武力都远胜于乔祐年,这根本不是担心谁的问题,他们打起来,乔祐年只有挨揍的份。
谢蘅轻轻勾唇,道:“自从乔祐年去过战场后,乔相年就可宝贝他这个弟弟了,你担心的问题他比你更担心,打不起来的,放心吧。”
柳襄眨眨眼:“...”
所以最后问题还是抛给了乔相年。
这两个人的心眼子真多。
“我们现在去哪?”
谢蘅停下脚步,俯首看着她,神情凝重道:“云麾将军,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柳襄一愣:“什么?”
“你今日将我劫走时说过天黑会将我送回去,如今已月色当空,怎么,不准备把我还回去了?”谢蘅一本正经道。
柳襄:“...”
她眼眸一闪,微偏着头,道:“是挺不想还的。”
不待谢蘅开口,她便抬手勾住他的下巴:“小美人,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考虑现在将你还回去。”
谢蘅轻轻一笑,俯首轻轻贴在她的唇上。
一触及分。
“小劫匪,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