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孙果真是在黄昏时醒了。
他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 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他这是到哪里来了?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屏风后就缓缓出现一道身影,小太孙看清后, 眼底浮现几丝惊愕, 但还是很努力保持镇定的唤道:“小叔叔。”
谢蘅见他这个反应, 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 道:“没趣。”
“这种时候你应该震惊的问我, 小叔叔,我怎么在这里呀?是你把我带出宫的吗?”
小太孙皱着眉:“...”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幼稚的语气问?
“然后呢我就回答,不是我把你偷出来的呀,是你的二皇叔将你迷晕了藏在轿子里带出宫的。”谢蘅带着笑意, 温柔的道。
小太孙面上终于浮现震惊之色了:“二皇叔将我迷晕了?”
谢蘅点头:“是呢。”
小太孙极力镇定, 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眼底的怀疑:“我觉得这不像是二皇叔做的。”
这么离谱的事倒更是像眼前这个小叔叔的主意。
这话谢蘅就不乐意听了, 他冷哼道:“你要是不信,等你二皇叔酒醒了问问他就行了。”
“二皇叔酒还没醒?”
“昨夜的酒醒了,但今日又喝了不少, 应该明日会醒。”
谢蘅耐心的解释道。
小太孙理了理他的话, 终于琢磨出了不对劲:“现在什么时辰了?”
谢蘅笑盈盈道:“你是想问你出宫多久了对吗?”
“你是昨夜宫宴被你二皇叔迷晕带出来的,现在呢太快黑了, 你算算, 你出来多少个时辰了?”
小太孙皱了皱眉。
他才不要做这么无聊的算术。
“小叔叔,我要回宫。”
谢蘅:“回宫做什么?”
“学习。”
“不可能。”
谢蘅:“我已经给太子储妃去过信了, 你呢,要在这里陪我一段时日才能回宫。”
小太孙不太懂谢蘅的意思:“为何要我陪小叔叔?”
“因为我无聊啊。”
谢蘅踩着脚踏上, 手托着腮懒散的道:“所以专门让你二皇叔把你偷出来陪我玩。”
小太孙眨眨眼。
他就知道是这样。
“可我要做功课。”
谢蘅脸色一变:“从现在开始, 你再提一次课业二字,就延长一日回宫。”
小太孙皱眉:“我要回宫。”
“你回不去。”
小太孙:“小叔叔囚禁我是犯律法的。”
“囚禁?”
谢蘅不解道:“我绑着你了吗?谁看到我囚禁你了?”
“再说我可没拦着你走, 你想走随时都可以,不过呢你确定你认识回宫的路吗,就算你认识也不要紧,我会在你回宫前让你重云叔叔再把你扛回来。”
“小叔叔不讲道理。”
小太孙一本正经道。
“你才知道吗?”谢蘅:“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最不讲道理了。”
小太孙想了想,道:“没有。”
“父亲只告诉我不可以惹小叔叔不开心,小叔叔是很重要的人。”
谢蘅笑容微滞,但很快他就又笑弯了眼:“你知道就好,所以你即便去找你父亲告状,你父亲也不见得会偏向你,你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我这里,陪我玩够了,你就可以回宫了。”
小太孙沉思了一会儿,妥协了:“小叔叔想玩什么?”
“玩斗蛐蛐,摇骰子,牌九...”
“不行!”
小太孙板着脸拒绝:“小叔叔不可以玩物丧志。”
谢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父亲这么跟你说的?”
小太孙又皱了皱眉,然后改了口:“小叔叔身体不好可以玩物丧志,但我不行,我是太孙,将来的储君,我不能贪玩,也不能犯错。”
谢蘅忍不住敲他的头:“小崽子怎么就不能贪玩不能犯错了,太孙也是人,这都跟谁学的呢?”
小太孙不说话了。
二人僵持片刻后,谢蘅做了让步:“要不这样,你答应小叔叔一件事,小叔叔就不强求你陪小叔叔玩方才说的那些了。”
“什么事?”
小太孙立刻问道。
谢蘅凑近他,轻声道:“过几日就是你皇祖父的寿宴,届时你....”
小太孙听完面露恍然之色:“我明白了,小叔叔想撮合...”
“嘘。”
谢蘅打断他:“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你要是答应我就送你回宫,但你不能卖我,不然就不是君子行为。”
“小叔叔不是说了我是小孩子?”
“但你也是太孙殿下,将来的储君啊,那不就得一言九鼎。”
二人又僵持了下来。
这回是小太孙先妥协,他点头:“好,我答应小叔叔。”
“这才乖嘛。”
谢蘅摸了摸他的头,又道:“对了,我觉得现在的老师不大适合你,你觉得乔家大公子怎么样?”
小太孙眼睛微亮:“很好。”
罢了他又补充道:“老师都很好。”
谢蘅笑容加深:“那你为何不求你父亲,拜乔大公子为师?”
小太孙:“我要听从父亲的安排。”
谢蘅:“...”
“行,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我想让乔大公子现在就做你的老师,看你父亲怎么说。”
“可是……”
“没有可是,你想不想回宫了。”
小太孙:“想。”
“那你就照做。”
谢蘅弯腰将他抱起来往外走:“小叔叔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眼下正事要紧,等小崽子拜了乔相年为老师,他多的是机会把他带出去玩。
“小叔叔你快放我下来,我能走。”
“闭嘴,再说话不送你回去了。”
“小叔叔刚才才答应我的,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又不是君子。”
小太孙乖巧的闭上了嘴。
父亲没有告诉他这个,但告诉过他小叔叔嘴很厉害,聪明的人都不会跟小叔叔争论。
因为说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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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澹次日醒来,脑袋空白了许久,才慢慢想起昨夜种种。
等他回忆的差不多了,长庚才现身:“主子,乔大公子请世子转告主子,若主子当真被贬为庶人,乔家或可考虑一二。”
谢澹抬手揉了揉眉心,忍着头痛,道:“没有了?”
“没有了。”
长庚。
烟墨端着洗脸水进来,丧着脸道:“主子真要自请贬为庶人?”
放以前他肯定不信,到现在可不一定。
主子为了乔四姑娘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谢澹没作声接过帕子洗了把脸,然帕子一挪开就被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
“你们让我静静。”
他头还晕的厉害,理不出什么章程来。
有些话换别人来说或许可信,但乔相年说的话,他得斟酌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