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欢还想起一句老话,“长脖骡,长尾马,见了就要买。”
反正村里老话都这么传的,大家也都这么挑的。
长脖骡,长尾马,据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牲口,不但耐力好,干活也有力,总之见到别犹豫就对啦。
李福欢就盯准那匹脖子长的,四肢最粗壮的那匹。
前三点都是看外形,她已经根据流传的经验选定了,但是她个人也很看重一点,就是有没有缘。
李福欢要一只亲她的,而并不想要一只难驯服的。
虽然看着很玄学,但其实不然,牲畜这种东西也是伙伴,日后要陪伴自己很多年的,当然要慎重。
李福欢今天还得现学现驾车回去的,可得选个温顺的。
好在。
她靠近后,除了一批较小的马骡避开自己而已,其余三只都挺淡定的,继续嚼着粮草,只有她看上的那只,眼神竟然对上自己,让她很是惊喜。
李福欢就走近那只,她愈发靠近,又有一只马骡远离她,还剩下她看上那只和另外一只差不多的,她就对着那只骡子说道:“咋样?要不要跟我回家啊?咱们一块挣钱,回头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喔,不对,咱们不吃辣的,咱们吃上好的草粮?”
那只一淡定地瞥了她一样,另一只则是埋头吃草,完全不在状况,李福欢就乐了起来说道:“那我可当你默认了!很好!咱们这儿就一块回去吧!”
李福欢这次试探地用手拍拍它的肩胛骨附近,它也只是晃晃尾巴,看着是真的挺亲近人的。
颜色也比其他的黑些。
李福欢就欢快地给它起来个大黑的名字,旋即叫来人牙子,说道:“小哥!我就看上这匹了,你看着给个合适的价格,一口价,我也就不跟你还价了,合适就来,不合适我也就换别一家。”
她就喜欢果断点,也没这个时间跟人扯皮来着。
人牙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客人,愣是摸不准她的心思,自己前边一单生意没做成,他还等着开市呢,这一批都养三天了还没开市,可不能再拖。
于是乎他就笑着说道:“没想到姑娘您比许多男子都要爽快,行!一口价就一口价,六两银子你牵走!”
李福欢一听这个价格还算合适,只是六两银子可得掏空自己绝大部分的银钱了,但是前段时间茶汤钱的确挣的不算少,所以勉强还买的起来着。
她今日带了张五两的银票和三两的碎银子过来,没想到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也不晓得长工还能不能雇到,毕竟请人也得给人牙子租贷的银钱啊。
这边长工也分两种,一种是附近的农家子自愿上门支付劳动力赚钱的,一种则是像人牙子租贷奴隶,前者都是附近的人,雇佣起来怕麻烦一些,后者则是随租随用,要是出啥事情还能找人牙子负责,而且后者一般都比较温顺,让干嘛就干嘛。
李福欢当然不会像恶毒主顾那样,她就是图省心。
年轻的人牙子见她迟疑了,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他的确开高一点点,但是这原本要卖更贵的,真的是因为太想开市转转运,才开这个价格的。
他还有的赚,只是赚的不多,最终他又开口说一句,“姑娘,你若是真的有心想要,我再送你个二手的车厢如何?这虽然旧些,可也还结实着呢!”
人牙子本也做这个二手车厢的买卖,这是收回来的,大多都是富裕一些的人家用旧了就看不上的,都是便宜转给一些买不起的人家,他能挣点。
但是这个真的是太旧了,所以还真没人买来着。
他就想着当个顺水人情给送出去,挽回一下客人。
李福欢原本再寻思别的,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急了,她顿时想起一句老话,做生意这种事情就得沉得住气,果不其然,她就因为耽搁一会儿白赚一个车厢,她可不嫌弃破旧,能用就行,外观无所谓!
她立即就欣然地接受道:“那行啊!我就要了它吧!顺道你可得陪我去走手续的,要官府盖章的契书,还有顺道教教我怎么给馿套车厢和解车厢,然后还有怎么赶骡子,我晚点可得赶着它回去的…”
李福欢利索的说完,旋即又麻利给了他定金。
年轻人才接过银钱,却已经被震惊到麻了,惊叹出声道:“这这这,虽说赶车这事儿不难,可你一个姑娘家,现买了骡车要现赶回去?你胆儿可太大了!”
李福欢笑嘻嘻到:“我学东西还是挺快的,我这也不是想试试看么?若是能行,回头我就赶回去,不行我就牵着回去,练几天再上车还不行么?”
她总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更何况还得载人呢,她奶和小丫要是出事情,估计她爷和二房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自然不可能拿她们冒险的。
年轻小哥缓了下才勉强接受,嘀咕说道:“倒也不是没有人现学现驾车回去的,这东西学起来是简单,我家骡子可都是磨过性子的,老远来的货,赶的话基本出不了差错,就怕姑娘家声音尖细,若是性子不够沉稳,一点小事又惊又叫的,回头骡子若是受惊不受控制,那一出事就完蛋了。”
但是他说着也看看这位姑娘,看着就是个沉稳人,客人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只能答应到:“我会教你,套车厢和下车厢都简单,赶车这事儿也不难,回头我带着你赶着去衙门哪儿,若是成就没事儿了。”
李福欢就表示多谢了,“有你看着指定没事,我若是出师了,那肯定没问题!就有劳小哥教教我了!”
第122章
年轻人把摊子托付给边上的人,就赶着那只骡子出来,又先去他的院子里头把旧车厢给装起来。
的确很简单。
李福欢一看就会了,也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来着。
旧车厢虽然老旧,但是的确如他所说的很结实,并且也是干净的,毕竟是要卖的东西,肯定不能脏。
年轻人也就和李福欢一块坐上驾车的地方,正好能坐俩人,中间位置还挺宽敞,挤挤三个人都能坐。
而赶车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的。
可这丫头不是普通人,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年轻人都挺稀奇。
李福欢在他的指点下稳稳当当地将骡车赶往衙门。
“嘿哟,可真不得了,你这丫头看着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啊,虽说我的骡子都是老远来的货,经历过那么远的路途,啥性子都已经磨好了,可像你这样的,还是第一回 赶车,真是少见啊。”
年轻人看见骡子车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让快就快,让慢就慢,这丫头还晓得夸夸这骡子一番。
李福欢越使越觉得顺手,这大黑的确跟她有缘,当然也觉得这赶车属实没啥难度,只要胆大心细就行。
“哪能啊?都是小哥你教的好,没把我点的团团转的!我都是你说啥我就做啥,顶多算我机灵罢。”
李福欢讨喜的地方就在这儿了,能让很多人都喜欢。
嘴太甜了。
笑容也灿烂。
年轻小哥都被她给哄的一愣一愣的哭笑不得起来。
路上也不闲着。
李福欢跟小哥打听有没有租长工的地方来着。
哪家比较好。
年轻小哥看着她赶车挺上道的就没再刻意管她,闻言也思索一番才回答道:“照姑娘你这么说,倒是不适合请长工,这些人为了翻身啥事情都能出卖,若是要做些有点技巧活儿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买人,完全不能翻身的奴才才会百分百地依附你。”
而那些长工很多为了讨好想留在哪户的主人家,啥事情都做的出来,有啥好东西都想用来讨好主子。
到时候啥事情都能往外说,指定不能保守秘密。
他们为的就是翻身往上爬,只因为他们还有机会做平民,而另一些则是犯重事的大户人家或者官府人家里头被流放出来的有罪奴,是一辈子不能翻身的。
年轻小哥说到:“这些人啊,命如草一般贱,不值得多少钱,一两银子可能都能买俩人呢!”
李福欢已经被这些知识点给冲击到了来着,虽然她也是在这儿成长的孩子,但是鲜少听见这类事情,毕竟自家能力有限,之前都达不到买人的地步。
“那这些人可好买?买回去应该不会有啥事情吧?”
李福欢有些担忧地说着,正拧着眉头思考着。
年轻小哥做这行挺久的,对此一副极其淡定的模样,卖奴才都跟卖牲畜似的,还能对此谈笑风生。
“嗐,这个有啥的,真要说起来这类人挺适合做苦力活的,其实除了贱奴籍贯不能跟平民籍贯通婚,其余的也没差啥,这些奴才这辈子都不能翻身的,哪怕被折磨死也没有啥人权,不受保护的,能买到这类奴才是挺不错的,只是有点名望或是富商人家嫌弃罢了,觉得买这样的奴才是丢脸。”
毕竟还是主家犯事的奴才,被发卖出来的多难听。
身上背着前主家的罪过,大户人家讲究个吉利。
李福欢对此倒是表示没关系,“这前主子犯事跟他们这些奴才关系也不大吧?关系真大的早跟主子一块没了,还能放出来?能放出来的估计都是没问题的。”
年轻小哥听到这儿就又“嘿哟”一声,当真新奇地看一眼颇为淡定的小姑娘,笑着说道:“你这小姑娘真不一般,想的比大人都长远,看事儿真准!”
他真没见过这样的,旋即才又说道:“只是这种人被盯人的也不少,毕竟便宜又耐用,死了也无关紧要,因此,好的也是不好抢的,得看运气如何。”
俩人正说着话呢,骡车正走到闹市当中的主路,恰巧前方熙熙攘攘的,似乎是有什么事儿发生。
李福欢正抬头想跟这位人牙子小哥好好说说,既然难买何必钓她胃口?结果就从人群中冲出来年纪不大的一男一女,跟她的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看见她这唯一的骡子车,立即就跪倒在车前求救。
“好心的哥哥姐姐救救我们吧?!我们的娘亲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帮帮我们,让我娘亲去看个大夫,我们可以给您做牛做马的,做什么都行!”
“求求了,求求了,救救我们吧,我听见你们说要买人了,贵人们买下我们吧,我们很便宜的,我们就是被流放的罪奴,主家是河山县中的藿家,因前主家没有缴税还私自贩卖野物才被抄了家……”
相比较前边的小姑娘,后边说话的小少年更口齿伶俐,还知道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以求卖掉自己,更重要的是,隔着挺远的距离,他竟然也能听到?
耳力挺不错的啊?正常人肯定是做不到这样的。
一般都是习武的孩子。
从小练习,刻意培训的才有这样的本事,可不一般。
年轻小哥哪怕遇到的事儿挺多,也被这俩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吓一跳,但是到底爱面子,就咳咳两声掩饰一下,旋即又询问到他们娘又在哪里呢?
李福欢则是饶有兴趣地看向那位小少年,说道:“你耳力挺可以啊?习过武么?可识字呢?”
小少年正欲说什么,那边已经冲过来两位大汉,凶神恶煞地一把扯起这对姐弟的头发,看着这头皮都疼,俩孩子都在挣扎着,护送这批货的大汉则是低头咒骂好几句,又变脸似的跟李福欢表示抱歉。
“这俩贱奴太不服教了,冲撞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是的是的,真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就走了,还请不要报官,我们不会再影响任何一个人的。”
语调却有些许怪异,不像是附近县城的人呢。
这条路是通往小西市的,人们才都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上演这样一番苦情戏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福欢仍然有些不适应,但是还是叫住两位大汉。
第123章 救人
“两位留步,不知买下他们和他们的母亲要多少钱。”
李福欢这样说着神情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俩大汉懵了,俩孩子也泪眼婆娑地不再挣扎了。
年轻的人牙子没想到遇到同行,正想提醒李福欢这外邦的走货商喜怒无常的很,虽然为了能在国内做生意,都会格外遵守规矩,但是一但惹恼了,那可是啥都不管不顾的,所以大家都有意避开。
他虽然知道李福欢想要买人,但是也没想到她这当街都买,而且看着这还是桩麻烦事,可真天真。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