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宴寻了笔墨来写信,乔翎摸了支炭笔,凑头过去,鼓着腮帮子在信纸的空白处画金鱼。
公孙宴撵她走:“别捣乱!”
乔翎坏坏地哼了一声,道:“你管我呢!”
冷不防听见外边有人在喊他们。
兄妹俩一道抬头去看,就听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乔太太,你快去看看吧,医馆被人给砸了,白太太不许我插手,叫我来找你们……”
是柯桃的声音。
乔翎同公孙宴霍然起身。
紧接着,却又有人急急忙忙来递话:“乔太太,我们太太外出替贵人治病,这会儿被扣住了,您赶紧去瞧瞧吧……”
乔翎楞了一下:“哎?”
公孙宴叫柯桃:“你没说大夫还被人扣住了啊?”
柯桃看着来报信的另一个人,也很茫然:“你是谁?”
几双眼睛一起看过去,来报信的小厮自己也怔住了。
他迟疑着问:“几位……是否认识一位公孙太太?”
乔翎大惊失色:“什么,姨母被人扣住了?!”
她勃然大怒:“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扣我的姨母?赶紧前边带路!”
相较于乔翎这个养女,公孙宴反倒并不十分担心,神都城里总共也没几个能奈何得了他娘的人啊!
他遂与表妹分工:“我去瞧瞧大夫,你去照看我阿娘!”
乔翎麻利地应了:“好!”
兄妹俩忧心忡忡、怒气翻涌地出了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神都城里的王八蛋怎么这么多啊!”
……
乔翎在当铺里寻了匹马骑上,出西市的同时,问那小厮:“姨母现下身在何处?”
小厮一五一十地回答她:“公孙太太现下身在韩王府。”
韩王?
乔翎冷哼一声:“就算是韩王,也没道理扣住我姨母不放!”
又问:“他是生了什么病,几时请姨母去看的?”
说完反应过来,心道:怪哉,还有姨母看不好的病?
小厮如实说:“是韩王府的小郡王谎称生病,把公孙太太诓过去的。”
乔翎更纳闷儿了:“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小厮陷入了沉默。
乔翎叫他:“喂,小哥儿,我问你话呢!”
小厮迟疑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花花绿绿的小报,递给她。
乔翎:“……”
乔翎害怕极了:“这又是写的什么啊!”
小厮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怕的,茫然道:“先前韩王染病,接连几位名医去看诊,都不见好,道是脉象软弱,行走无力,因而挨了板子,公孙太太上京之后,就给韩王开了个方子,公开刊登出去了……”
乔翎起了好奇心:“哎?什么方子?”
小厮再度将那张小报递上。
在这上边儿?
乔翎半信半疑地接到手里,打开一瞧,一眼就望见了最上边硕大的标题!
《韩王:脉象虚软怎么办?杏林圣手公孙太太有话说!》
乔翎不由得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吗,韩王府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因为上了小报?
乔翎愤怒道:“这关我姨母屁事啊,韩王府的人也太张狂了吧!”
小厮默了一下,继而道:“您再往下看呢。”
乔翎视线顺势再往下一扫——
公孙太太:韩王生病总是不好,脉象虚软,五脏疲乏,这边建议他想办法生个孩子调节一下,因为俗话说得好,为母则刚!
乔翎:“……”
乔翎:“…………”
小厮觑着她的神色,默默道:“您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乔翎一把将那张小报攥成了团儿,继而愤愤道:“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前人留下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韩王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讳疾忌医可不成啊!”
第99章
乔翎同韩王府没有什么交际,只是隐约有所耳闻,韩王的身体好像不算太好。
先前她与姜迈成婚的时候,梁氏夫人便说过,韩王近来不大安泰,往越国公府去的是世子夫妇。
反倒是同韩王之女成安县主交际的多一些。
毕竟这位县主跟梁氏夫人要好。
嗯,不久之前也才刚见过韩王的女婿太叔洪……
乔翎叫那小厮领着,一路到了韩王府,将将赶到门口,就见已经有管事在门外迎候了。
这会儿瞧见来客,便主动上前,询问道:“可是乔太太当面?”
乔翎原都已经做好上门来大吵一架的准备了,没成想真的见到人之后,感觉对方还挺客气?
那小厮前去送信,说韩王府的人扣住了姨母,又是怎么回事?
她心下犹疑,免不得要暂且将心火按下,下了马,顺手将缰绳递给了韩王府迎上来的侍从,继而问:“听说姨母在府上被扣住了?”
那管事额头上霎时间就冒出汗来了,连连摆手:“怎么会呢?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他领着乔翎往前厅去:“乔太太请,公孙太太现下正在前厅用茶呢。”
乔翎倒也不怕他耍诈,半信半疑地跟了进去,一路转几道弯,越几道门,来到前厅打眼一瞧,端坐在椅子上低头饮茶的不是公孙姨母,却又是谁?
这下子,她是真的迷糊起来了。
不是说姨母被韩王府的人给扣住了吗……
乔翎迟疑着上前,叫了声:“姨母?”
公孙姨母颇觉新奇,先跟她说:“好香的茶!”
继而又跟主人家似的招待她,同旁边侍女说:“别愣着啦,去给我外甥女也沏一盏来。”
侍女犹豫着瞧了瞧领乔翎来的管事,管事满头大汗地朝她点了点头。
侍女见状,便屈膝行个礼,转身往厅后去了。
乔翎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不见主人家?”
按理说,得有人来接待客人的啊。
公孙姨母笑眯眯地捧着茶盏,说:“他们在后边吵架甩锅呢!”
又颇觉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乔翎:“阿翎,你在神都很有声望嘛,不,不能说是很有声望,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了!”
乔翎稍显茫然:“啊?”
公孙姨母从旁边盘子里拿了块糕点,配着茶,小小的咬了一口:“那位小郡王原本要寻我晦气呢,我想着从前是我照顾你,现下到了神都,也该轮到你来照顾我了——你嫁到了有钱有势的人家,还当上大官了嘛!”
“我就跟他说,你知道我外甥女是谁吗?就敢惹我!”
乔翎木然道:“后来呢?”
公孙姨母忍俊不禁道:“小郡王说,我从没听说过神都城内有姓公孙的名门,你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外甥女?”
“我就跟他说,越国公夫人,听说过吗?”
“我真是一点都没夸张,我前脚把话说完,后脚他脸色就变啦——恐怖如斯!”
乔翎:“……”
乔翎脑袋有点发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公孙姨母见状,便拉了把椅子到自己身前来叫她坐下,用手帕垫着,从盘子里拿了块糕点,习惯性地喂给她,慈爱道:“吃吧,孩子。”
俩人坐在一起开始嚼嚼嚼,吃点心,觉得有点干,就喝口茶润一润。
管事探头瞧了一眼,暗自叫苦不迭。
乔太太,你怎么不把你姨母领走,还在这儿吃上了?!
后边韩王跟世子还是互相甩锅。
韩王说:“是你儿子把癫人引过来的!”
世子说:“你孙子可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气!”
韩王说:“是我让他把癫人引过来的吗?!”
世子说:“难道他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干的?!”
韩王果断甩锅:“你当时听见我说生气了吗?!”
世子果断掀锅:“是啊是啊,你当时看完,倒头就睡了,一点都没生气!”
彼时被气晕了的韩王:“……”
韩王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态度,翅膀长硬了是吧?我可是你老子,有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