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梳到一半,杨變来了。
进来了,就往这边来。
元贞下意识紧绷:“你做甚?”
杨變看着镜子里的她:“我看你弄完没。你饿不饿?正好起晚了,早饭午饭一起用。”
元贞又敏感了。
什么叫起晚了,什么叫早饭午饭一起用?他怎么不说晚饭一起用?
怨谁?还不是都怨他!她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杨變见她莫名就恼了,转念想想也知晓她在怨什么,忙陪着小意道:“你要是不想动,我把饭端进来喂你?”
“呸,谁让你喂了!”
元贞含羞带恼地瞪他一眼,拿起簪子扔他。
“你快出去!”
忍了忍,才又道,“我一会儿就好了。”
绾鸢和希筠憋着气,红着脸,也不敢说话。
之后梳妆速度莫名加快,衣裳也没精挑细选,随便择了一身。等元贞去了西次间,膳已经摆好了,杨變正老实地坐在桌前等她。
元贞坐下,实在觉得气氛尴尬,让绾鸢等人都退下,不用人侍膳,他们自己吃。
等人都退下后,她这才埋怨道:“都怨你!”
“怨我什么?”
“你还敢说?!”
杨變忙赔笑又赔礼,又去给她盛饭。
“你肯定饿了,先吃些饭,要不先喝些汤?”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
公主出嫁前,会有专门的宫人前来告知驸马有关公主的习性,例如喜欢吃什么,用膳时讲究什么,身子弱哪些不能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之类的。
杨變是一概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她用饭之前,通常喜欢先喝一些汤。
也是他实在过得太糙,以前这座将军府,就他和一些手下住,下人就那么几个,仅够支撑宅子运转,至于其他一概没有。
园子是有的,可惜久没有打理。
厨房也有,里面东西齐备,不过就一个厨子。
宫里派人来查看驸马府邸,查看各处的布置,以及各类用物可是齐备,公主若是住下可是舒适。
当时看得那叫一个嫌弃,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合格。
为此,六尚局专门拟了单子,又禀过元贞后,一应下人包括贴身服侍的,平日里打杂做粗活的,厨子及打理园子的人,侍候车马的,全从宫里拨。
人都是绾鸢拿着名单,一个个跟元贞挑出来的。
如今这膳食自然也是宫中御厨做的,甚至金华殿小厨房里几个厨娘也都安排了来,做的自然也都是元贞爱吃的。
元贞巡睃了下桌上的菜食,想了想后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就跟下人说。以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要过日子的,还是让自己舒适些好,不用全将就我。”
“我吃什么都行,我不挑。”
为了显示自己不挑,杨變给自己盛了碗饭,三下两下就是一碗下肚。
“你吃这么快做甚?也不怕噎着!”
元贞见他吃得如此之快,忙放下筷子过来看他。
还没看上,手就被一把攥住了。
“我不噎。军里吃饭本就快,打起仗来有时候急行军,随便啃点干粮就完事了。”
元贞挣了下,没挣开,只能当做无事。
“现在又没有打仗,总是吃得这么快这么急,太伤脾胃了,现在你是年轻,看不出什么,以后等你老了,看你怎么办?”
她本是随口一说,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了。
这人的目光怎么越来越热?
她有些不自在,忙挣开拿回手,又拿起筷子,假装去吃菜,又小口喝汤。
无奈,这人就是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的脸快烧着了。
“你还吃不吃了?总是盯着我看做甚?”
“你好看,越看越好看!”
元贞需要拼尽全部力气,才能不用帕子捂住脸。
“你快吃饭吧,再这么下去,这饭不用吃了。”
之后杨變收敛了许多,既是如此,两人这一顿饭也吃了快半个时辰。
吃罢,侍女进来收拾残局。
元贞想了想,拉着杨變去东次间的宴息处说事。
“我听她们说,你身边也没有个随从,好像是你以前的副官顶上的?以后这府里有了女眷,到底男女有别,以后你那副官还有那些手下,就让他们别随意乱闯了,后宅这里需让人通报了才可进来。”
“还有,你在这院子里,没有个人服侍终究不太方便,我的侍女都是服侍我的,女子服侍你,你大抵也不惯,我这次陪嫁里有不少内侍,一会儿你挑两个,就放在府里服侍你。”
公主们一般是不用内侍的,金华殿有内侍,但只有几个,还都是做粗活跟跑腿之用。
但出嫁了以后不一样,要府邸前院后院、回事处、车轿厅、宾客往来等等,还有后院各处花园花圃之类,这都需要打理。
以前元贞根本不用操心这些,宫里各处都有人管着,如今出嫁了做了当家主母,这些事情都需要提上日程。
“还有住在府上的你那些手下,说是手下,都是私兵吧?他们衣食住用如何安排,每月可有薪饷发,四时节礼如何?还有,府里总需要个总管,光让你那副官顶着,他顾此失彼如何为你办事?”
杨變听得头大,这府里有这么多事?
那群糙汉还管他们吃什么?厨房做什么就吃什么呗!还管他们穿什么?他又不是他们爹。
“反正新婚这几日,你不用上朝也不用上值,我们就在家把这些事都办了。”
杨變本还想说道几句不用这么麻烦,一听到‘家里’这两个字,顿时不说了。
“都听你的。”
元贞又道:“还有,府里的账册,还有你的私房钱,都交上来吧。我让绾鸢找人造册,以后府里还是得弄个管账的账房,各处支出进账都要记账,这样才能做到心知肚明,而不是糊里糊涂。”
对于交账本交私房钱,杨變都无异议,但是——
她怎么懂这么多?难道宫里也教女子管家?
“宫里可不教这些,但若真任事不管,可能被下人贪墨了银钱也不知道。以前有公主被下人把持了账本的,还有被婆家骗着拿自己陪嫁补贴婆家一大家子的。”
等事后公主反应过,由于是下人管着账册,查账也查不清楚,只能哑巴吃黄连。即使把人处置了,钱也没了。
至于被婆家哄骗的,这种事即使闹进宫去,也会被人嘲笑。
“自那以后,诞有公主的妃嫔,都会教些基本的给女儿,哪怕不会管家,但也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两位舅母教的。”
备嫁期间,蒋家两位舅母专门寻了一日,特意进宫来为元贞讲相关事宜。
从如何管家,如何御下,以及和各家各府交往一些零碎。元贞本就聪慧,几乎是一点就通,尤其她还不缺管这些的人手,她只用管着大局即可,剩下的自然有人做。
其实按理说公主都有公主府,也有属官,这些杂务都由属官打点。
只可惜大昊的公主被管制得太厉害,除了太祖刚建朝时,公主还能过两天爽快日子,后来随着公主的权柄被逐渐压缩,没成亲的公主也就罢,成了亲的公主也不过就是一个品级高的外命妇。
这也就是元贞得宠,看似没有属官,实则宫里把能用的人都给配齐了,只是换了一种称呼罢了。
见她说做就要去做,杨變不禁道:“你不累?”
“倒还好,做这些又不需要走动,累什么?”
杨變瞧了瞧外面:“你看我们刚用过午饭,现在应该是午睡的时候了?要不,我陪你午睡会儿?”
元贞警惕道:“我不想午睡,刚起来,午睡什么?”
“你不午睡,可别人总要休息,我们是刚起,但下人们可不一样,早就起来忙着各处了。”
最终,元贞还是去午睡了。
两人脱下衣裳,散了头发,去了床上躺下。
临躺下前,元贞不顾颜面特意警告他,让他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
“我能想什么,我能做什么?”杨變委屈道。
后来躺下后,他倒真没做什么,就是一会儿摸摸她脸,一会儿摸摸她头发,一会儿又摸摸她的手,像摆弄个爱不释手的宝贝儿。
“你烦不烦!”
元贞已经说累了,说得有气无力的,翻过身给他一个脊背。
“我不烦!”他说,又贴过来,“你怎么就嫁给我了?”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嗯了一声。
元贞笑了下,搡开他的大脑袋,并闭上眼睛。
“不准再惹我了,再惹我我不理你了。”
他倒也老实了会儿,可惜没老实多大会儿,这次他换了个方向,去摸她小腿。
“你干什么?”
“你不说身上不舒坦,我帮你揉揉,我以前在军中学过按跷之术,有时候哪儿摔了,□□练狠了身上疼,都是自己给自己按,用来活血。”
元贞掀开眼皮,看他。
见他确实一脸诚恳样,又想总拒他也不好,就允了。
“那你只按小腿。”
他就只按小腿,尤其他手艺竟真不错,只一会儿就把她小腿上的经络推活了。除过没放过她脚外,确实倒也老实。
又换一只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