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夜里一阵惊雷,她醒来,竟见房中灯亮着,后边浴房内传来水声。
这什么时辰,他过来了?
她疑惑着,正好睡意全无,便起身去浴房,果然见他裸着身子,正在穿衣服。
猝不及防,她还没见过这样的,一下就红了脸,赶紧回到屏风后,隔着屏风道:“大爷怎么过来了,淋到雨了吗?”
“没有,乘的马车。”他回答。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穿好了衣服,往这边来,看见她脸上的红晕,问:“怎么还脸红了,没见过?”
还真没见过,就算在山上那两天,大白天的,她也全闭着眼,没敢看。
两人一起回床上去,她说:“以为大爷不会来了,就先睡了。”末了赶紧补充,“之前一直担心你没带伞,怕淋了雨着凉。”
“淋雨也没什么,我没那么娇贵。”
说着就熄了灯各自躺到床上,雨还在下,闪电从窗外照进来,一阵一阵的,将房中照得亮如白昼。
她和他说起国公爷的话,说近日想回娘家一趟
魏祁也爽快:“那便回去,兄长是那样的情况,岳母心中想必难受,你常回去,她也能开心一些。”
“嗯,多谢大爷。”她由衷感谢。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听着雷,大约过了一刻都没睡着。
他转头朝这边,将手往她探过来。
她低了头,呼吸紧了起来,发出一阵嘤咛,没有推拒。
于是他起身去,将蜡烛又点燃了,一只烛台上的五只蜡烛,一只没留,全是亮的,然后才又回床上,解她衣服。
这会儿她却又推拒了:“怎么还……点了灯?”
“不能点么?”
“可是……”
“点着吧,我想看。”
她又脸红了。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他看着她低吟。
她紧紧咬唇,又想拉被子来盖住,他却已俯下身来。
于是呼吸更紧。
隔一会儿,她嗔声:“腿酸。”
“那这样。”他不由分说,将她翻了个面,干脆利落捞起她的腰。
余下的只有轻呼,早知道,还不如不说腿酸。
停歇时,雷雨也停了。
他躺在她身侧,没一会儿,拿了床边她的团扇往烛台那方一呼,蜡烛便熄了,他也就抱着她躺下。
她忍不住问:“不去沐浴了么?”
“不去了,明日一早再说,不是喊累么,还想去?”他声音懒懒道。
宋胭:……
算了,她也不去了吧,其实每次都更想躺着不动,但他总是再晚都去清洗,让她觉得自己邋遢,所以才勉为其难去一趟。
雨一连下了几天,等天晴,宋胭正要给家中带信,宋家却先一步派来了人,携礼拜见了她婆婆,说是宋夫人七夕在家中摆宴,请宋胭和魏祁过去玩一天。
宋胭觉得她和娘亲还真是心有灵犀,于是马上应了,但没过两天,又有信王妃送帖子来,邀她去王府里过七夕,看杂戏。
宋胭觉得好奇,怎么信王妃对她好像特别热络的样子,才从山上下来没几天,又再一次邀她。
她与婆婆商量了,娘家要回,信王妃那里自然不好推拒,就白日先去信王府,待大半日,到下午回娘家去,过一夜到第二天回来。
至于魏祁,他反正忙,七夕也不关他什么事,他就不去了。
如此定好,待到七夕,她就去往信王府。
自从有了钱,她当真给自己订了些首饰和衣服,首饰工期长还没好,衣服却有了两件新的,其中一件就是很鲜艳的石榴红,她穿了,娇艳夺目,当作是对上次信王妃给她穿衣指点的回应。
果然信王妃连连夸她穿这身好看,欢喜着让她坐身旁,和府上其他女眷看杂戏,待宴席后,邀她到花园凉亭中小坐。
她知道,这显然就是正题了,信王妃突然邀她,明显有话和她说。
只是万万没想到,信王妃要说的是萧嘉言的婚事。
“嘉言是我与王爷的老来子,我将他养得娇宠,没让他去求功名挣官身,只想他安安稳稳的,陪在我们二老身边。他的婚事,我留意了许久,不求家门显贵,只救他们小儿女间夫妻同心,过得好。
“哪里知道,却怎么也挑不到合适的,有的吧,我觉得模样差了点;有的吧,模样又太妖了,好似不本分;还有的,人贤惠,却又太木,明明出身望族,却是大字不识,只知唯唯诺诺,对着这样的妻子,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说到这里,信王妃笑了:“那日看见你,我便觉得你不错,心想只怪我运气差,要是早些见到,便不会让你被魏家大郎抢去了。”
宋胭不好意思地笑,忙道:“姑母便是取笑我,就王府的门庭,王妃的和善,还有嘉言表弟的才学品貌,哪一样不出挑?我看就是太出挑,才不好配婚事,世间又有几家如嘉言这般样样都好的?”
信王妃笑着说:“可是这次你们下了山,他却和我说,不挑别人了,他要娶你那手帕交,宫家的姑娘。”
宋胭吃了一惊,她自然觉得宫玉岚样样都好,可萧嘉言毕竟是王府公子,而宫家……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宫玉岚她有夫家!
“不瞒你说,我初一听确实觉得宫家门第太低了些,但再想,好不容易他能主动求个人,我要是拂了他的意,回头再给他配个高门贵女,他不喜欢,我又如何能心安?
“所以我便去打听了,才知她早有婚约,只等明年过门了。”
宋胭面露遗憾:“确实是这样,她父亲和沈家伯父是一同进京赶考的同乡,又一同高中,两家关系好,便待儿女长到十来岁,就订了亲。”
“我只问你,宫姑娘对这婚事怎么看?对我嘉言又怎么看?”王妃突然认真问。
随后没等她开口,王妃就继续道:“若她愿意改嫁嘉言,与沈家退婚的事不用宫家劳心,我们可妥善解决。”
信王妃向来就是以慈善模样示人,但这一句话,说得干脆果决,尽显高门权贵的霸道。
宋胭回道:“这个……我倒不清楚,婚事是从小订的,自然都是父母的意思,我倒没问她心里怎么想;至于嘉言表弟,我们还真没聊过,她倒是称赞嘉言没架子,只是嘉言身份高贵,她又订了亲,定是没往男女婚配方面想。”
她回得留有余地。
事实上,宫玉岚与沈家夫妇、沈家公子的感情都很好,也从没和她提过萧嘉言一句,她不过是让信王妃更舒心一些。
被王府看上,对宫玉岚、对宫家都是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若成了这桩婚事,那宫玉岚便是飞上枝头做凤凰。
更何况萧嘉言就算不看出身,也是个不错的人。
她不知宫玉岚会如何选择,便先替她将这条路打开些。
信王妃道:“我之所以没去找宫家,而是托付你,便是知道若我去找宫家,同意或是拒绝,多半就是她父母的意思,而我儿看上的是宫姑娘,我就想知道宫姑娘自己的意思,不想她被强推上花轿,反倒怪我信王府棒打鸳鸯。”
“我明白姑母的意思,姑母是让我私下问她,她若愿意,王妃便着手去办其他的,她若不愿意,这事便没发生过。”
信王妃点头:“正是此意。”
“我会将王妃的话带到,问清楚她的意思。”
信王妃将手上一对玉镯摘了下来,一起递给她:“这对镯子,你留一只,一只替我送给宫姑娘,不管她同不同意,都留着,算是相识一场,留个念想,就算她不同意,我也不会怪罪。”
宋胭收了玉镯,连忙道谢,承诺尽早去见宫玉岚。
第31章
午后,宋胭离开信王府,回了娘家。
才到宋家,她突然想起一事,宫家和宋家是很近的,要不然,直接邀宫玉岚到宋家来玩一会儿?
反正以前她们也常往来,今天七夕,宋家设宴,她又回来,就算没信王妃这事,她也理该邀宫玉岚来一趟。
于是到了宋家,她便同母亲罗氏说了此事,罗氏自无二话,马上就派了人过去,没一会儿就将宫玉岚请来了。
宫玉岚带了茶酒糕点过来,与宋胭一见面就道:“我还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你呢,你这夫家也不错嘛,总让你出门。”
宋胭笑:“他祖父让我多回来看看爷爷。”
“那郑国公人还挺好的。”
宋家的院子不大,也没啥好逛的,加上天还热,两人便去了宋胭以前的闺房,坐下来说说话。
宋胭说:“本来还担心突然邀你,你难得出来呢!”
“怎么可能,我……”宫玉岚看看外面的丫鬟,小声道:“就我爹娘吧,自从你嫁了你家夫君,变化还挺大的,一再交待,让我多和你往来呢,不要生分了,你邀我,他们比我还积极,慌不迭替我答应下来,准备礼品可大方了,就有那么点……阿谀奉承吧。
“但我和你说实话,你别笑话我家,我是真心实意和你相交的。”
宋胭回答:“我们是儿时的交情,与往后贫穷富贵也没有关系,再说……”
她顿了顿,神色正经道:“以后谁贫谁富还不一定呢,我有个事和你说,你知道我上午去哪儿了吗?”
“嗯?”
“信王府,信王妃邀我去的,你定想不到是为什么事。”
宫玉岚眼中一亮:“难道又有什么好去处要叫你去?”
宋胭笑了:“你还真是野惯了,老想出去玩。不是去哪里,是……”
“你有想过,自己会嫁给别人吗?”
宫玉岚没回话,怔怔看向她。
她继续道:“信王妃说,嘉言喜欢你,若你愿意,由王府出面帮你和沈家退婚,然后你嫁与嘉言。”
宫玉岚眼睛瞪得老大:“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过七夕也不是这样过的。
“自然没有,我至于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吗?”
宫玉岚也明白,宋胭可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所以这事是真的。
她很意外,吃惊道:“那可是王府公子,该看过多少天仙一样的姑娘啊,怎么会看上我呢?”
一会儿又嘀咕:“怎么会呢?他看上了我哪里?”
宋胭问:“所以你愿意吗?萧嘉言你见过了,信王妃你也见过了,这事既然是王妃说的,他们出面,一定会有所补偿,让沈家心甘情愿退婚,没有后顾之忧。”
宫玉岚回过神来,一撇嘴:“你当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我是有夫婿的人,怎么可能跑去退婚!”